苏萱一路上都在想,之前祝英齐明明说好,回去就劝说他父母退亲,祝英台也承诺会劝说他们父母;为何现在不仅没什么动静,祝家的人还在几日前突然上门要求把婚事定下来,真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没等苏萱想通透,就已经到了太傅府;冯太傅那个老顽童正在揪着苏昭陪他下棋;苏昭就是个臭棋篓子,哪会下棋啊,被折腾得不轻;眼见苏萱和陈玉蓉回来,顿时如临大赦:“萱萱,你终于回来了,哥想死你了。”一边嚷嚷一边给了苏萱一个大大的熊抱。
冯太傅皱紧眉头,故作严厉的道:“呵,还知道回来?女孩子家家,不顾名声跑到全是男人的书院,一待就是三年;真是胆大妄为。”
苏萱知道冯太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这个外孙女那是疼到心尖尖上去了,舍得责怪才怪,上前讨好的替冯太傅捏肩捶背:“这不是因为我外公是太傅,是当今皇上曾经的老师;外公如此博学,作为您的孙女,自然要不输男子,让他们看看冯太傅家晚辈的风采。”
冯太傅那舍得真的责怪她,他顿时被哄得气消了一半:“那你就在杭州,怎么不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苏萱吐吐舌头:“这不是怕来多了,事情暴露让你们担心嘛。”
“胡闹!”
“外公是生我的气了吗?”故作可怜,试图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无果;苏萱在心里不禁佩服小说里那些绿茶婊,眼泪说来就来本事真不是谁都有。
虽然没挤出眼泪,可是那可怜巴巴的语气,加上刚才送马文才时可红的眼睛,让冯太傅心尖尖都化了:“外公没生气,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在冯太傅家吃了顿饭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行人就整装回上庸郡;冯太傅自然是不舍,但是这次苏萱和苏昭着实把上庸郡守气得不轻,要早些回去请罪认错才好。
因为有陈玉蓉在,苏萱和苏昭只能相互挤眉弄眼,也不好相互交流沟通,苏萱索性靠着苏昭开始睡觉;马车一路疾行,天黑时才堪堪到上庸郡。
已有仆从提前回去禀报,郡守苏重赶忙带着家仆在门口等自家夫人;为了找那两个小崽子这几天夫人定是劳累极了,想想都心疼呢;在心疼自家夫人之余又忍不住想:不知道萱萱怎么样了,这可是弟弟唯一的血脉了,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在外三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思来想去,还是自己那个混账儿子的错,等一下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老父亲的威严。
在郡守一脸严肃沉稳实则思绪跑偏不知道几万里的时候,管家大呼:“回来了,回来了,老爷您看,那是夫人的马车。”
苏重顿时回神,刚忙迎上前去,陈玉蓉撩开帘子,苏重伸手把她扶下车,深情款款:“此行辛苦夫人了,夫人憔悴了不少,让为夫好是心疼。”
陈玉蓉瞪他一眼,小声仄怪:“好了,孩子们都看着呢。”
苏萱第二个跳下马车,苏重拉过她:“我们家萱萱回来了,让大伯瞧瞧,怎么瘦成这样了?在外头受苦了吧,回头让厨房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好好补补。”
苏萱连忙摆手:“不苦不苦,我这几年在外面学到很多,一点都不苦。”
苏昭此时也跳下马车凑了上来:“爹,你看,我也瘦了,又黑又瘦的。”
苏重一巴掌呼到他后脑勺上:“你还知道回来啊!”
苏昭捂着脑袋大声嚷嚷:“哎哟,爹,你干嘛啊!”
苏重才不管他的嚷嚷,又是几巴掌:“带着你妹妹胡闹,让你娘操心,你还挺能啊。”
苏昭:???得得得,还真是亲爹,有种自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感觉。
陈玉蓉见差不多了,上前拉住苏重:“好了好了,先进去吧,在门口教训儿子像什么话,两个孩子也饿了。”
苏重立马收手:“夫人说的是,是我疏忽了,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饭菜,先进去吃了饭再说。”
苏重牵着陈玉蓉走在前面,苏萱和苏昭走在后面,苏昭悄悄跟苏萱嘟囔:“这就完了?不是说我爹气得不轻吗?就这样两巴掌就没事儿了?”
苏萱小声回答:“你问我我问谁,兵来你挡,水来你掩,天塌下来你顶。”
“你个小没良心的。”
因为忙着赶路,白日里只吃了些干粮,瞧着这满桌子美味,全是兄妹俩喜欢的菜;苏昭和苏萱顿时也不管吃相难不难看了,狼吞虎咽的开始大快朵颐;看着他们的吃相,苏重忍不住跟陈玉蓉感叹:“这俩孩子这是被卖去做苦力了吗?怎么吃相如此难看,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陈玉蓉被苏重逗得发笑:“两个孩子都饿了,所以我跟你说要先让他们吃饭,不然身体抗不住的。”
“夫人说的是。夫人也饿了,赶快吃一些吧。”
等苏萱和苏昭吃饱喝足,放下碗筷时;苏重也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吃饱了吗?多吃点,没吃饱的话身体怎么扛得住。”
苏萱点头:“吃饱了。”
苏重:“那身体扛得住了吗?”
苏昭有些不明觉厉,但是还是老实回答:“扛得住了。”
苏重顿时敛了笑容:“好,既然扛得住了就给我去祠堂跪着;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真的是无法无天,好好去祖宗面前跪着忏悔,我明天再好好收拾你们。”
苏萱、苏昭:???这是什么骚操作?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家兄妹俩算得上是苏家祠堂的常客了,熟门熟路的随管家大叔走到祠堂。
“少爷小姐,你们进去跪着吧,这次老爷着实被你们气得不轻,老奴已经按夫人吩咐,给你们换了最新最厚实的蒲团。”
苏昭不耐烦地挥挥手,拉着苏萱走了进去:“知道了知道了,这祠堂我还跪得少吗,福寿叔你就别担心了。”
管家叹了口气,转身把门锁上。
三年没回来跪过祠堂了,还有点小怀念;还是原来的摆设,还是熟悉的味道;兀自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苏萱语气惆怅:“哥,婶婶见过马文才了。”
正在香案前选水果的苏昭一愣,随手拿了块梨子坐到了苏萱旁边:“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苏萱用手支着头“就昨天,我和婶婶进城的时候,正好遇到马文才率军出城;昨天婶婶和我外公看得紧,我也不好跟你说。”
“那我娘怎么说?”苏昭边问边咬了一口梨,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让他又忍不住多咬了两口。
苏萱皱紧眉头,心事重重:“婶婶反对我和马文才在一起,她的意思是马文才是武将,莫说是她,大伯和我外公也一定会反对的。可是凭什么啊,就因为我爹娘战死,所以我就不能和心悦之人在一起吗?她们说想让我找个富贵人家过安稳的日子,可是安稳的日子就是我想要的日子吗?他们觉得嫁到祝家安稳,可是祝英齐明明有喜欢的人;难道为求安稳就必须嫁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人吗?”
妹妹忧愁的样子令苏昭顿时觉得梨子都不香甜了,放下咬了一半的梨:“没关系,哥哥支持你;我们去和他们说理,我亲自陪你去祝家拒婚,实在不行哥哥帮你逃走。”
苏昭的话让苏萱心中一暖,故意嘴硬道:“得了吧,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大伯指不定怎么罚我们,你肯定比我惨。”
苏昭揉揉她的头:“不管他怎么罚我,哥都护着你。”
苏萱没有答话,只是在黑暗中倍觉温暖,,轻轻靠在了苏昭身上。
另一头,陈玉蓉回忆起之前在杭州苏萱和马文才相拥那一幕,显然是用情至深了;可是自家老爷和萱萱的外公态度坚决不许她嫁给武将,想起弟弟弟妹二人年纪轻轻就战死,确实不应该让萱萱嫁给武将,可是强行把她和心爱之人分开,她必定会伤心不已;陈玉蓉一时陷入了两难。
她忍不住问苏重:“夫君,你真的打算和祝家结亲吗?近日坊间流传的关于祝家八公子和青楼花魁的爱情纠葛闹的沸沸扬扬,你放心把萱萱嫁给他?”
苏重揉揉眉心,看来也为此事烦忧:“哎,我也在考虑这件事;那祝家的八公子我见过几次,为人稳重品行端正满腹才华,实乃上佳人选;可是自从坊间传言盛行起,我也派人去查了,似乎确有此事;我今日来也是颇有些犹豫啊。”
陈玉蓉上前贴心的替苏重揉着太阳穴,试探着问:“我听闻杭州马太守有一子马文才,倒也不错,和萱萱还是书院同窗,若是祝家八公子不行,夫君是否会考虑这个人?”
苏重眉目一凝:“绝对不行!杭州马太守,此人心机深重,更是武将世家;我听闻他儿子还被圣上封为轻车都尉。萱萱绝对不能嫁给武将,我绝对不能让二弟唯一的血脉再步他们夫妻的后尘。”
“可是……”
苏重突然有些狐疑:“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
见苏重起疑,陈玉蓉赶紧替苏萱打掩护:“没有没有,我只是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这个孩子,觉得还不错。”
苏重轻嗤一声:“就算他在怎么好,就凭他武将的身份,我就绝不可能考虑让萱萱嫁给他。”
苏中态度坚决,没有任何转圜余地,陈玉蓉悄悄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劝萱萱放下了;想想也是,就算再痛,比起她父母最后的结局,那也是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