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山长难得的亲自来授课;教授周礼行礼方式。古代礼仪冗杂繁琐,不一会儿苏萱就烦了;小声的对前面的祝英台说:“英台,你看大家这样相互行礼的样子,想不想在拜天地啊?”
祝英台若有所思,脸红的小声仄怪道:“别瞎说,小心山长责罚你。”话虽这么说,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瞄向梁山伯。
苏萱内心默默鄙视了祝英台一把:有的人,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
这时,马文才也偷偷附到苏萱耳边妄图撩拨她:“萱萱,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在拜天地?”
孰料苏萱不仅没半分害羞,还一脸惊喜的道:“不愧是我对象,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她的反应反把马文才弄得愣了一愣,随即摇头失笑,心中叹息:他早该想到的,她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山长教完周礼,眼见着时辰还尚早;对众人道:“平时大家所学多为孔孟之道,今日不如我们放松些,学习庄子的《逍遥游》。在座的各位学子,有谁之前就了解过品读过庄周的《逍遥游》的吗?”
课堂上大半的人都举起手,七嘴八舌的道:“回禀山长,学生之前学习过。”
难得的是,素来以草包为代名词的王蓝田竟也举起手表示之前读过《逍遥游》,山长大为诧异:“王蓝田你竟也读过,不错不错,那就先请你来为大家背诵一遍吧。”
王蓝田脸色小小难看了一瞬,还是恭敬的道:“是,山长。”其实他也就是偶然间翻看过一眼,算不上品读,又哪里会背;只是先前看那么多人都举手了,不敢落于人下而已。
硬着头皮起身,示意一旁的秦金生做枪手给他提醒,然后磕磕巴巴的开口:“北……北冥有鱼,鱼,鱼;对,北冥有鱼……”秦京生小声的提醒:“其名为鲲。”王蓝田开口:“期……其名,欺世盗名?”
山长:“嗯?”
秦京生:“其名为鲲。”王蓝田恍然大悟:“哦哦,其……其名为鲲,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秦京生:“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鲲……鲲之大,鲲之大……”后面的王蓝田没听清楚。
苏萱一听乐了,不待秦京生开口,赶忙小声提醒:“鲲之大,跟你体型差不多。”
王蓝田紧张得冒汗,也没在意是谁在提醒,赶忙道:“鲲之大,跟你体型差不多。”
全场轰笑,山长皱眉,王蓝田却不明觉厉;秦京生强忍着笑,在王蓝田热切的目光中继续提醒:“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化……化而为鸟,其名……其名……”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秦京生。
秦京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王蓝田:“哦……对,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秦京生:“鹏之背。”
王蓝田:“鹏之背……”
不给秦京生说话的机会,苏萱又赶忙道:“鹏之背,跟你运气差不多。”
王蓝田不疑有他,连忙道:“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跟你运气差不多。”
全场再度发出大笑,山长气得一拍桌子:“好了,别背了,王蓝田,我只当你不爱钻研学术,这倒没有什么,可是你却不懂装懂,欺骗师长;真是可恶。”
王蓝田顾不得找苏萱麻烦,赶忙道:“山长息怒,是学生的不是,可都是苏昭,是苏昭骗我那样背的,您让他来背,他定然也背不出。”
山长刚才也看见了苏萱的小动作,于是道:“好,苏昭你来背。”
苏萱:呵,真当我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是闹着玩儿的吗?语文课代表表示接受挑战。
起身流利的开口:“是,山长。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山长听完满意的点点头,让苏萱落座;瞧着王蓝田就更生气了,让他罚抄《逍遥游》十遍,三日内将之背诵下来。瞧着王蓝田一脸死样,苏萱只觉得还是没受过社会主义高考的鞭打,想当年,别说三天了,她们背的何止是《逍遥游》?那简直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世界山川地貌,历史各大事件,国际国内局势分析;最恐怖的还是那玄而又玄的‘哲学’;如今想起来,自己当年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上下五千年的神人呐,可惜高考一完,就全部还给老师了,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下了课,山长一走王蓝田便满脸不忿的找到苏萱:“苏昭你什么意思啊,你今天是存心找麻烦是吧!”
苏萱一脸无辜的摊摊手:“没有啊,我说的是实话嘛;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过不了多久,你的体型就能和鲲差不多了,那么多人山长都不叫,偏偏叫你,你说,鹏之背是不是和你运气差不多。”
王蓝田被苏萱气的不轻,大吼着让身后哄笑的人住嘴:“姓苏的,我告诉你,你别得意,惹急了我……”
马文才一把上前拽住王蓝田的衣领子,将他提起冷声道:“惹你了你,你想怎样?”
王蓝田顿时萎了:“不……不敢,小的什么都不敢,马公子你大人有大量。”
苏萱拉了拉马文才的衣袖示意他放开王蓝田,然后上前不紧不慢的说:“王蓝田,我才发现你怎么那么可爱?”该认怂时就认怂,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王蓝田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一懵:“你……你在胡说什么。”
苏萱噗嗤一笑:“没什么,我刚刚才发现,入了书院这么久了,你真的好扎眼,算得上是我看着最不爽的一个人了。我觉得可能是你过分膨胀了;你看你什么都咋咋呼呼的,若是家世顶尖的好也就罢了,可你又不是,这样的话不好,容易被人当枪使。”
王蓝田厉声反驳:“胡说八道,谁敢拿本公子当枪使。”
苏萱摇摇头:哎,这活脱脱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哟!
拍拍他的肩膀:“昔我故友叼似卿,如今坟头绿草盈;你可长点心吧。”老是这么个不长进的智商,苏萱欺负他吧,感觉在欺负一个智障,感觉好像自己老是针对弱势群体一样;不针对欺负他吧,他有事在欠揍,什么事都爱往前凑。也是现在在书院,要是以后走上社会,去到建康城这样官宦云集的地方还敢这么叼,指不定哪天就要全村吃饭了。
王蓝田只是个小插曲,和马文才回宿舍的路上苏萱发现他不怎么高兴:“小马哥,你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马文才转过头,深呼吸一口气,拉住苏萱的手:“你刚刚……为什么说王蓝田可爱?你觉得他可爱?”
苏萱一愣,大佬这是……在吃醋?苏萱笑眯眯的把脸凑到马文才面前戏谑道:“小马哥,你这是在吃醋吗?”
马文才不语。
苏萱左右瞧了瞧,踮起脚尖飞快的亲了一口马文才的脸颊:“好啦好啦,别生气啦;我说他可爱是因为,你不觉得王蓝田特别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马文才伸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像是被羽毛拂了一下,心尖痒痒的:“确实挺像的 。”捧着苏萱的脸,轻轻摩挲了一下:“以后不要再这样夸其他男人了,你这么好,万一在被别人喜欢上怎么办?”
“放心吧,到目前为止,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唯一一个了解我的性格还喜欢我的人,我在上庸郡作威作……不是,我是说我在上庸郡住了那么久,苏昭告诉我,坊间有一句吓小孩儿的话是‘你若不听话,就把苏萱嫁给你做娘子。’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嘛!”
马文才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你很好,只是这些迂腐至极的人不懂得欣赏罢了;总之,莫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就算别人不喜欢,我也会吃醋的。”
苏萱踮起脚捏了捏马文才的脸:“小马哥,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马文才摇摇头,哭笑不得。
还没走到宿舍,就听见有人咋咋呼呼的大喊:“枕霞楼的花魁来了,大家快出来看啊,花魁来找人了。”
枕霞楼?不就是之前自己去过的那个青楼吗?想起祝英台之前说的,她帮她准嫂子逃婚,结果她准嫂子不仅没如愿过上郎情妾意的好日子,反倒成了青楼花魁;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神秘的准嫂子?
苏萱赶忙拉上马文才前往山门口看热闹。
半道上遇见了梁山伯和一脸不情愿被梁山伯拉着一起出来的祝英台。
到了山门口,一大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王蓝田竟然难得的没在,也不知道地主家的傻儿子是不是终于长点心了。倒是万年老苟秦京生,一改平日里低调的作风,和花魁玉无瑕起了争执。
他一个劲儿的骂玉无瑕下贱,说她下贱之人不该来书院这种地方。
苏萱看得不解:关他屁事!按理说如果是陈夫子或者王蓝田这样驱赶玉无瑕,她都能理解;即便是马文才去,她觉得都在理解范围内;可偏偏秦京生,按照他苟逼的性格,不该这样出头啊。这个秦京生,绝对有问题。
玉无瑕一边错开秦京生,一边道:“我是来找人的。”
秦京生推搡着她:“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玉无瑕:“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你急什么。”
听她这么说,众人起哄:“那你找谁的啊。”
玉无瑕:“我找梁山伯。”
祝英台躲在人群里,不愿意去见玉无瑕,听闻她找梁山伯,楞了一下。
秦京生却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在了玉无暇脸上:“贱人,你竟然勾搭上了梁山伯。”
梁山伯见状赶忙上前:“秦京生你干什么!”
苏萱也不乐意了,这鳖孙儿居然打女人?而且还是莫名其妙人家惹都没惹他的情况下当街施暴,几步上前比梁山伯还快上一步一巴掌扇在秦京生脸上:“你个孙子,居然打女人,上一个让我这么生气的人,坟头草已经可以放牛了。”说着撸起袖子又是左右开弓的两巴掌,秦京生被打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这几巴掌。
梁山伯赶忙拉住苏萱:“阿昭,你冷静一点。”
马文才见状上前一把拂开梁山伯:“说话就说话,谁允许你碰她的。”边说边替苏萱把她刚刚气急败坏下撸到肩膀上方便打人的袖子拉下来。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搞得一脸懵逼,这哪儿跟哪儿啊?
秦京生被打,却不敢对苏萱动手,转身攥住玉无瑕:“好你个贱人,不仅勾搭了梁山伯,连苏昭和马文才都成了你的裙下客是吧!”
苏萱一听火气顿时蹭蹭蹭的往上冒:“我滚你MMP,秦京生我告诉你,今天劳资不把屎给你打出来,算你肛门儿紧。”
众人被她粗俗的话弄得汗颜无比,马文才拉住她哭笑不得的道:“好了,你乖一点。”说着把她拉到身后,冷睨了秦京生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当街打女人,还敢随意攀咬我与苏昭。”
吓得秦京生赶忙松开玉无瑕的手:“我错了,苏公子马公子,是小人一时鬼迷了心窍,小人不该……”
话音未落,马文才已经一脚将其踹飞好几米远:“滚!”
秦京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匆忙爬起来瞪了玉无瑕一眼,对着马文才堆笑道:“这就滚,小的这就滚。”
玉无瑕上前行礼:“多谢二位公子仗义执言。”
马文才面色冷淡:“我不是为了帮你。”
苏萱内心叹息,祝英台这嫂子长得真漂亮,弱柳扶风我见犹怜啊,真可惜,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跑去做花魁。“没事儿没事儿,对这种打女人的鳖孙儿,就不能跟他客气;打到他叫爸爸为止。”
为防苏萱再语出惊人,梁山伯赶忙问:“玉姑娘你刚刚说是来找我的?”
玉无瑕点头,满脸愁色:“我想找英台,可她不愿见我,我自知对不起她,可我想再见见她,亲口跟她说对不起;我知道书院本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可我想见她,就只能来这书院;梁公子,你可以帮帮我吗?”
梁山伯满脸为难的看向躲在人群中的祝英台。
玉无瑕在声色场所呆惯了,一眼便明白了祝英台就在人群中,却不愿意见她。
她有些伤心:“罢了,我自知罪孽深重,英台不愿意原谅我也是情有可原;我这样一个罪人,本就不该奢求她的原谅。”
说完她向梁山伯苏萱和马文才道谢告辞,坐上她那顶小轿下山去了;祝英台在人群中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