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玲托着汪灿的手臂,另一只手用镊子夹起酒精棉,轻轻擦拭伤口周围。
她怕汪灿痛,在清洁伤口后轻轻向伤口吹气。
女孩垂着头,用绷带仔细地缠绕住伤口。汪灿可以看到月光在她眼下投下的,像小扇子似的睫毛阴影。
她苍白的皮肤在月光照耀下染上了温暖的颜色,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白玉美人。
“好了,还痛不痛?”女孩将绷带打了个漂亮的结,邀功似的看向他。
汪灿活动手臂,绷带绑得很服帖,对活动完全没影响。
曾经他受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忍忍就过去了。可现在,这些小伤口却远比曾经的伤还要疼。
为什么呢……
“有点痛,包扎完就好多了。”
听汪灿这么说,关玲松了口气。她将剩余绷带卷好放回医疗箱,有些忧愁。“我知道你们的工作肯定会经常受伤,所以一定要好好包扎。”
“好。”汪灿点头。
他抚摸着绑着绷带的手臂,想到汪家告诉他的关玲的信息。
关玲和黎簇,是一对情侣。
“玲玲小姐,没想过离开这里吗。”汪灿突然发问。
“…离开?”关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向往,几秒钟后嘴角扯了扯,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这里挺好的,有人照顾,有人送我漂亮衣服和我买不起的古董,为什么要离开呢。”
“不要说谎。”女孩的强颜欢笑落在汪灿眼中,他皱眉,拉住了女孩的手。
女孩惊慌失措,想把手挣脱出来,但汪灿的手劲很大,她挣脱不了。
“你骗不了我。”汪灿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能看出她留在解家并非本意。
再加上后来汪家提供的信息,他可以肯定是解雨臣用那个黎簇的安危在威胁她。“解雨臣威胁你了是不是?”
女孩挣脱不开只好放弃,任由汪灿拉着她的手。她偏过头,眨了眨眼。“王山,别再说了。”
她不愿再谈这个话题,抗拒的表情让汪灿张了张口,没再说话。
汪灿就这么拉着关玲的手,二人都沉默着。
关玲双目放空,盯着湖面上倒映着的月亮发呆。汪灿看着她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远方解家大门的方位传来声响,大门周边的灯陆续点亮。
关玲回过神,抬起头看向大门,意识到了什么。“是他回来了,我要快些回房间去。”
汪灿松开她的手,和女孩一起站起身。
女孩将肩上披着的棉麻外套取下递给汪灿,在看到几块破损处时忽然说:“这件衣服破了,明天晚上我趁他出去,帮你缝一缝吧。”
“玲玲小姐给当家的缝过衣服吗。”汪灿没正面答应,而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关玲摇头,汪灿心中升起一种优越感。“那就,麻烦玲玲小姐了。”
“明天晚上,这个时间,后花园。”关玲留下简短的信息,匆匆离开。
汪灿没走,他杵在原地看着自己刚才拉住女孩的手。
…
第二天夜晚,汪灿遵守承诺,来到花园中等待。
他等了很久,坐在凉亭中待到半夜,女孩也没有来。
他站在凉亭中,心中冰冷一片。
她为什么没来,是解雨臣住在她的房间她没法脱身吗,他们…都做什么了?
汪灿不想再往下想,他握紧拳头猛然给了柱子一拳,指关节处缓缓渗出血液。
…
第三天夜晚,关玲抱着针线盒走进花园。她来到凉亭中四处看,没有看到汪灿的身影。
她有些懊恼,漂亮的皮鞋踢了一下柱子。
关玲不死心,想再等一等,于是坐在凉亭中打开针线盒整理针线。
她坐在凉亭中大概几分钟后,一个男声幽幽响起。“玲玲小姐,你来了。”
关玲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来人是汪灿时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王山!”
是的,汪灿又来了。
他比关玲来得早一些,一直站在花园角落处看着门口。
当女孩的身影出现时,他曾想走出来去找她。但他又想到自己白白等了她好几个小时,决定也让女孩等等自己。
一个小时时间太长了,晚上冷,冻到她怎么办,就五分钟好了。汪灿想。
但最后其实连五分钟都没到,第三分钟时他就忍不住了,悄悄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对不起,他昨天留宿在我那里,我没跑出来。”高兴过后,关玲就一脸歉意地向汪灿道歉。“我白天想找你,但是我出不去。”
“我知道,玲玲小姐,没事的。”关玲的话和汪灿想的没什么差别,昨天晚上解雨臣确实住在女孩的房间。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关玲摇头。
汪灿观察女孩的表情,她表情坦然平静,不像是说谎。
二人在凉亭中坐下,汪灿将外套交给女孩,女孩穿针引线,借着月光拿起衣服认真绣了起来。
他们不能用手电,光亮会被别人发现。
她用青绿两色的丝线绣出了几座山将口子遮住,为了协调她还在旁边锈了一个太阳和几片云。
“喏,好看吧。”女孩子将绣好的衣服递给他,很自豪。
“好看。”汪灿接过衣服,轻轻抚摸刺绣。女孩的刺绣技术很好,针脚平整,色彩过渡自然。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关玲选择绣一座山,是因为他告诉她的名字里有个“山”字。
他忽然有一种把自己的族名告诉她的冲动,但这种冲动最后还是被他压制了下来。
…
两天后。
女孩子照旧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她脸上愁云遍布。
直到看见汪灿走进凉亭,脸上才扯出一抹笑容。“王山,后天就是我的婚礼了,你会来吗。”
“…这么快吗。”汪灿倒茶的手顿住,垂下眼去,女孩看不到他的表情。
怪不得,这几天他看管家一直在忙里忙外,一直往解家运大红灯笼和一些喜庆的结婚用品。
“嗯。”女孩点头。“我在这里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
“如果后天你能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她脸上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悲伤,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好,玲玲小姐,我一定在人群最前面看着你。”汪灿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太好了。”女孩脸上的表情又高兴了几分。她似乎不在意和谁结婚,只要汪灿能来她就心满意足了。
当天晚上,汪灿在花园中等了一夜,女孩也没有来。
直到第二天他才知道,关玲在那天下午被送到新月饭店,那里将作为她的出嫁时的娘家。
—
终于到了婚礼当天,关玲的婚礼排场很大,除了包括陈霍两家在内的九门各家,与解家有往来的生意人也都来参加婚礼。
汪灿混在街边那些欣赏一排排豪车的人群中,紧紧盯着其中一辆黑色轿车。
那辆轿车正好停在解家门口的红毯上,后排开门,身穿深红底金线长袍马褂的解雨臣下车。
他向车内伸出手,牵出一个身穿古代大袖婚服,头顶盖头的新娘子来。
汪灿看不到女孩的脸,只能看到女孩苍白的手指。
他不知道关玲能不能看到他站在人群中,但他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他在解家的任务已经结束,成功接触到关玲后,汪家就让他离开。
只不过是他自己为了完成关玲“来参加她的婚礼”的请求,才多留了两天。
他目送女孩被解雨臣牵着走进解家,悄悄转身离开。
是否留恋,那就要问他自己了。
—
他再次与关玲见面时,是在解雨臣的葬礼上。
彼时他已经成功混进九门陈家,在陈家当起了卧底。
在听说解雨臣在火车上被汪家人解决时,他呆愣了很久。
解雨臣死了。
那她该怎么办?
汪灿在陈家卧底的这段时间,他得到了很多信息。
陈家和霍家对解家盘口和宝胜集团虎视眈眈,原本解雨臣在时,他们是不干光明正大对解雨臣出手的。
可如今解雨臣死了,解家就剩下能名正言顺当家的新婚妻子关玲。
她真的会像待宰羔羊那样,被饿狼拆解入腹。
他跟着陈家当家的陈金水一起去参加葬礼,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关玲。
最后一次见她,她身穿一件深红色嫁衣。这一次见她,她穿着黑色长裙,胸口带着白花。
陈金水对解雨臣出言不逊,汪灿才懒得管,但陈金水竟然敢打关玲的主意。
他握紧袖中匕首,很想把陈金水刀了。
霍陈两家拦住了霍家的那个霍秀秀和一个胖子,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代表宝胜的解雨臣私人印章。
那个胖子打开衣服,他腰上竟然缠着一串炸/药。
汪灿汪家人的身份暴露了,一个蓝袍藏人要将他带走。
他不得不在解家门前和蓝袍藏人开打,但显然他的身手远不及对方,被对方反制住。
“他,怎么了?”女孩的声音响起,汪灿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他的真实身份在女孩面前被揭露。
“别怕,小花媳妇儿。”那个胖子安慰关玲。“一个汪家的卧底而已,我们会把他带走解决掉。”
汪灿不敢看她的眼睛,一直垂着头。他骗了她,他可以想象到女孩的眼神。
震惊,失望,还有他不想看见的情绪。
蓝袍藏人一个手刀将他敲晕,他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任务失败,所有方面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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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灿灿子的剧情暂时结束,随后就是小花的part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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