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赶紧去正厅看看老爷吧!”
“爹爹?他怎么了?”
“老爷正闹着要寻短见呢!”林生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似那热锅上的蚂蚁。
柳沁痛苦地揉揉眉心,她本是一名网文作者,却意外穿成了狗血文里的炮灰女n号——一个愚蠢自大且下场悲剧的女配。
戏份少得可怜,甚至都算不上女主成长路上的绊脚石,简直是炮灰中的炮灰。
若不是因为原主和她同名同姓,连柳沁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个角色。
原主是富商之女,可惜是个草包花瓶,除了有个有钱的爹,别的什么都拿不上台面。
她爹一朝破产,继母把她许配给当地有名的纨绔子弟宋一,在债主讨上门之际,继母卷了聘礼火速跑路。
她爹柳江在事业爱情双重打击之下,没过多久便吊死在前厅,原主也被纨绔强行带走,短短几月便得了风寒而亡。
柳沁长长叹了口气,自救的办法还没想出来,现在又要去安慰她那靠不住的爹。
还没踏入正厅的门,柳沁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被这哭声吵得头痛欲裂,都想掉个头回房了,但是为了柳江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此时柳江身旁一片狼藉,他正趴在地上,怀里抱着个花瓶,身前还站着几个魁梧大汉。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钱你也必须还上!”
柳沁左脚刚踏过门槛,一个茶盏就擦着她的身体飞过,砸到门框后碎了个七零八落。
柳沁心脏跟着一揪,她躲过碎瓷片,顾不上身上被溅到的水渍,认命地走过去。
他看见柳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哭了出来,悲痛哀嚎,“沁儿,沁儿,你快救救爹!”
柳江老泪纵横,眼泪鼻涕混在一块,他刚想起身就被其中一位彪形大汉用手中的刀拦住去路,那人语气凶狠,“柳老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今天不还了钱,哪里也不许去。”
柳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外强中干道:“你有本事就、就杀了我。”
“好啊,既然你软的不吃吃硬的,来人,把他的手砍下来,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命硬!”说着便有人上前抓住柳江的四肢,柳江到底是怕的,四肢抽搐,拼命反抗。
“等等!”
柳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眼皮直跳,她一步走上前,少女容貌迤逦,此时不施粉黛,就已经足够惊艳。
为首的壮汉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我爹欠你们多少两银子?”她问道。
为首那人伸出手,比了个五的手势,柳沁松了口气,五百两还不算多,她这几日在原主房间发现不少首饰,变卖一些再把房子抵押一部分出去,应当够用。
柳沁稳了稳心神,“五百两银子确实不少,可大哥也知道我爹生意出了问题,实在是有些为难。还请您宽容半个月,半个月之内,柳沁一定想办法将银两全数归还。”
那人目光在柳沁脸上打转,他一副看傻子的眼神让柳沁浑身不舒服,只见那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他笑够了,指着地上的柳江,“柳小姐还真是…天真,柳江可欠了我们五千两银子,不过看在柳小姐的面子上,我可以再宽限五日。”
他上前一步,冰凉的刀尖贴在柳沁脸上,“往后拖一日我便砍他一只手,砍了手砍脚,砍了脚挖眼,柳小姐可听清了?”
什么?她这个便宜爹在外面欠了五千两?!
“一个月。”柳沁咬牙,“柳家虽然没落,但并非没有一丝积蓄,还有宅子、书坊,总能将钱还上。”
“书坊?柳家书坊早就倒了。”那人眼神变得轻佻,“柳小姐不如跟了我,这五千两,算是聘礼了。”
眼前的男人高大威猛,一道刀疤印在左侧脸颊。不等柳沁反驳,柳江倏得从地上站起来。
“我同意。”
刀疤男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岳父大人都同意了,柳小姐意下如何?”
柳沁藏在袖子下的手攥得发白,她忍着想把柳江这个老东西千刀万剐的冲动,伸手拨开贴在自己面前的刀刃,干笑道:“我爹糊涂了,柳沁已有婚约在身,怕是与这位大人无缘了。”
“十日。”刀疤男收了刀,视线在柳沁脸上流连,“若是十日后柳小姐还没有想到办法,我可是要来向柳小姐讨利息的。”
“十日,五千两。”柳沁凉凉瞥了眼柳江,脸上换上假笑,“若是还不上,我爹任凭大哥处置。”
“柳江的命可不值钱。”刀疤男留下一个玩味的笑。
等那群人离开,屋里只剩下父女两人,柳江看着眼前默不作声的女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沁儿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柳沁冷笑,她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叮铃咣啷刚好落在柳江脚边,“五千两银子,爹爹就算把咱们全家都卖了也还不起,与其被砍手砍脚,不如自行了断,人死债消,您安心去吧。”
柳江没了先前的软弱,他暴跳如雷,指着柳沁的鼻子骂道:“你个不孝女,枉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混账!”
柳沁不为所动,她转身坐到椅子上,静静看着男人在她面前演戏。
林生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
柳江闹够了,他颓丧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上的匕首。
“爹。”柳沁有些动容,她别扭地喊出这个称呼,她起身坐到柳江身边。
柳江哭得更剧烈了,“女儿啊,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
柳江痛苦地看着柳沁,哑着嗓子缓缓道:“爹刚才是太着急了,爹也不想委屈你,但你不能看着爹去死,你得救救爹。”
“要不,沁儿你去求求宋公子?反正你早晚都要嫁给他,只要他愿意替我们还钱,这些人就不会为难我了!”
柳江如抓着救命稻草般抓住柳沁的手臂,哀求地晃着。
柳沁心下嫌恶,把手抽出来,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
“我不曾想过,有一天爹爹会为了钱财,默许女儿嫁给那般男子。”
柳江一下止了哭泣,眼神闪躲。
“爹也是……也是没办法了,宋家家大业大……沁儿嫁过去也算衣食无忧。”
他结结巴巴地给自己找理由,手指无措地交叠在一起。
柳沁站起来,居高而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她名义上的父亲。
“宋家多好的亲事啊,好到你女儿寒冬腊月跳湖。”柳沁嘲弄着开口,原主的记忆涌上来,她深吸几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
从刚才柳沁就在想,如果经历这一切不是自己,是原主,那个女孩又该怎么办。
甚至,柳江刚刚想都没想便同意了用柳沁抵他那债务。
“什么?什么跳湖?”柳江满脸茫然。
“没什么。”柳沁把眼泪硬生生地憋回去,她蹲下身子,视线同柳江齐平,“把书坊和柳府留下来给我吧,爹爹。”
柳沁语气是异常的平静,“还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笔路费,你和我那继母鹿氏一样,跑吧。”
柳江愣着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那你呢,怎么办?”
听到这话的柳沁反倒轻笑一声,“难为父亲还记得我。”
“这件事情我自有解决的办法,书坊已是强弩之末,与其耗到关门宣布破产,不如交给我,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柳沁直直看向柳江,“书坊已经亏损好几个月了,对吧?”
柳江避开柳沁的目光,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倘若我有办法让书坊死而复生呢?爹爹你可信我?”
柳沁看出柳江的犹豫,冷笑道:“不知爹还在担忧什么,您现在朝不保夕,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柳江的双眼逐渐迷茫,却在某一瞬间突然清醒,“不行!”
柳沁耐心告罄,她起身踢了一脚两人中间的匕首,“那父亲还是尽快自裁,趁现在还有些小钱,女儿好安排您的后事,不至于让您连个遮身的棺木都没有。”
“不不不,沁儿。”柳江再次慌张起来,他连忙否认,眼泪又开始往外跑,“沁儿啊,爹爹是怕你做不好,你从小就…就……”
“脑子不好使。”柳沁冷冷接话。
柳江愧疚地低下头,又猛地拉住柳沁的手,“沁儿,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谁能想到,鹿氏竟拿着这笔钱跑了。”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柳沁没理会柳江的辩解,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
柳沁握紧拳头,声音又冷了几分,“要么,爹把书坊交给我,家里余下来的所有钱财都留给我,你拿着我给的钱离开,从此只当你死了,这些债务和你再没关系。”
“要么,爹爹依旧自己管理书坊,破产也好,讨债的也好,爹爹都自己面对。”
柳江瘫坐在地上,“我……”
虽然柳沁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可书坊和柳府再怎么样也是笔不小的财产,是柳江手里最后握着的资产。
如果柳沁是想把宅子卖了换钱,那他自己也能还,又何必把家财都托付给这个女儿呢?
况且,他这个女儿从小不学无术,只会挥霍却不懂经商,书坊交给她真的能起死回生?
柳江紧锁着眉头,“沁儿,你从未接触过经商,怎么如此笃定,书坊在你手上能重焕新生?”
柳沁料到柳江不会直接答应,起身拍了拍衣裙,“说到底,是父亲不信任我。”
“我知爹爹的顾虑,那好,我愿与爹爹对赌。”
“一个月为期,爹爹离开柳府,去我娘庄子上生活一个月,我接手书坊,三十日后爹爹回京验收成果,如果书坊盈利了,那爹爹就要把书坊和柳府的地契交给我,它们自此归我所有。”
“倘若三十日后,书坊没有盈利,那我甘愿嫁给宋府公子,以宋府的财力,可以保爹爹余生不愁。”
“我会替爹爹摆平债主,爹爹,你敢和我赌吗?”
柳沁声音平静,却似那巨石,在柳江心中激起千层浪。
“我想爹爹是个聪明人。”柳沁不经意地看向门外,夕阳渐沉,余晖染红了天边。
她收回视线,见柳江依旧摇摆不定,轻声提醒道:“爹,时间不多了。”
“……好,一言为定。”
柳江直直盯着柳沁的眼睛,终于作出决定,“一个月后,我会回来验收成果,林生,准备笔墨!”
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赌约成立。
父女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柳江反复咀嚼着柳沁说的话,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儿很陌生,陌生得让他震惊,甚至害怕。
他这个女儿他最清楚不过,徒有美丽外表,脑袋里只能装下她那些金银首饰,遇到事情只想逃避,哪会是现在这个敢与他对赌的丫头?
什么时候长成这般模样了?
林生很快替柳江收拾好了东西,柳沁让翠微去取了些银两,装在钱袋里递给柳江。
柳江看着东西少得可怜的包袱,喃喃道:“沁儿,你再多给一些吧。”
柳沁冷笑,“匕首爹爹要吗?”
柳江疯狂摇头。
马车消失在落日余晖中,柳沁呆呆站着。
翠微站在柳沁身侧,担忧道:“小姐可想到了什么法子?”
柳沁摇头刚想开口,脑内忽然响起一个机械音。
【嘀——热搜系统已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