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李一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李莲花放下茶杯,揉着头说道,“李一,你这走来走去地是干什么,我都被你转晕了!”
“师父,我还是没弄懂,你刚才说郡主的性格都是装出来的,是什么意思?方多病出去这么久,他不会跟郡主又吵起来了吧?”
“听你这语气,你好像更担心郡主多一点?”李莲花略带寻味地看着李一。
“哎,我那是...我就是觉得吧,其实昭敏郡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刁蛮,她也就是对着方多病脾气差点,其实对我们还可以吧...”而且,李一总是觉得他对昭敏有种熟悉感,他也说不出来,就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见过,可是没道理啊...
“李一,有时候直觉比你看到、听到的,可能更准确...”李莲花笑笑,继续喝着他的茶。
“但是我没明白,你说郡主她对方多病毫无情谊是什么意思?她这整天的把对他如何钟情挂嘴上,天机山庄跟百川院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怎么会有假?”
“李一,你记住,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有时候做了什么,也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
“爱一个人,是遮住他的嘴,爱意也会从眼中流淌出来,如春雨融雪,秋风咏蝉,”李莲花看着眼前这个蒙着头的少年,笑道,“你还小,自是不懂这些的。”
“我哪里小了?有人在我这个年纪都成婚生子了!”李一忿忿道,他可不是小孩子了。
“李一,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自是会有一番经历磨练,爱别离、求不得,人间之苦,既苦也甜,我既希望你懂,又希望你不懂,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如果今后有心之所系,爱是尊重与守护而非占有,该争取时尽力争取,需放下时洒脱放下,也是对己对人的一种成全。”李莲花说这话时,目光温柔似水,李一提醒了他,他也是时候离开自己,去寻他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了。
“哦...”李一不知怎么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酸酸的,他好像听懂了,但这一刻,他希望自己没有读懂师父那话中所表露出的别离之意...
方多病推开门,看到的就是两师徒相顾无言的样子,“我没打扰你们吧?”
李一回过神,“方多病,你回来了!我跟师父刚在说,你会不会跟郡主打起来了?”
方多病朝他胸口猛捶一下,“你在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打过女人了!李莲花,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李莲花两手一摊做出与我无关的手势,“心情不错,看来是谈好了?”
“嗯...林雪寒...就是昭敏,她说以后我们不要喊她昭敏郡主了,明天她会想办法安排我们去府衙验尸。”
“那她所求你为何事?”李莲花问道。
“李一,你明日到百川院的联络处找一下对接人,查一下镇南王府近日派出去的密探下落如何,另外,用天机阁的信息网将西岭这边的情况告知我母亲,让她尽快去京城找女君,明天林雪寒会将具体需要传递的信息给你。”
“好!”李一爽快的答道,他的眼中亮晶晶的,总算有事情可做了。
明天...
三人同时沉默了下来,他们终于要正式开始了,这恐怕又是一场硬仗。
第二天一早,林雪寒就给他们三人一人送了一套衣服,让他们换好以后去大殿等候。
“方多病,我看这林大小姐对你还是不一般啊,你这身衣服的料子、材质,比我们两的可要贵气多了,啧啧啧...”
“你喜欢啊,那我跟你换~”
“方多病,你何必作弄他?李一,你我这套衣服是用湖州织坊上好的天蚕丝所制,轻薄透气,纹若肌理,江南的达官贵人尚千金难求,你可要爱惜点!至于方多病身上那套,是皇室贡品金凤丝所织,只有皇亲国戚方能上身,你我万不可僭越...”
“以为李先生只是善于断案,想不到对织品也有如此见识,雪寒失敬了!”林雪寒笑着走了进来,一身天青色织锦将她的淡颜衬得如同水墨画一般,衣服上若隐若现的金丝却又不失高雅,简单的发饰让她看起来英气十足,只不过...
“林姐姐,你这衣服...”李一张大了嘴,看看林雪寒,又看看方多病,“你们这...是一对啊~”
“你看出来了!”林雪寒拍了拍他脑门,走到方多病面前,“怎么样,好看吧,我专门选的!”
“瞎子才看不出来吧..”李一摸摸自己脑门,抬头看看李莲花,“她在干嘛?”他无声的问道,后者耸耸肩,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林雪寒,你这又是在搞什么?”方多病压低声音问道。
“说好了,你今天配合我就行了,放心,事成之后,我保证你能顺利进到府衙验尸!”林雪寒对他莞尔一笑,“这差不多也该来了吧!”
“大小姐,王爷跟沈府尹父子回来了!”朱管家前来禀告。
“一会我说什么,你只管应和我便是,可千万别跟我唱反调!”林雪寒附在方多病耳边轻声道。
方多病给李莲花一个“她又怎么了”的眼神,他怎么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任人鱼肉的感觉。
镇南王进来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方多病身旁,似乎愣了一下,这丫头,他轻轻摇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父亲,”林雪寒拉着方多病迎了上去,“您回来了!”
“雪寒,快见过沈府尹!”林语堂向旁退出半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官服的人。
“见过沈府尹!”
“郡主有礼了!今日是有公务在身才穿了这一身官服,你也不用太拘礼,还是唤我沈伯伯吧...这位是?”沈之洲好奇地看着方多病。
“哦,沈伯伯,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尚书之子,方多病,”林雪寒自然地挽住方多病的胳膊,“也是我的未婚夫!方多病,这位是我们西岭府的府尹沈之洲沈大人,后面那位是他的公子清州知县沈涛,打个招呼吧!”说完她偷偷捏了方多病一下。
“啊...”方多病这才反应过来,“方多病见过沈府尹,沈知县!”
“原来是方公子啊!久仰久仰~”沈之洲脸上路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恢复了笑容,“上次进京述职之时还与方大人聊起你,方大人说贤侄酷爱江湖自由不喜受缚,为你的终身大事很是困扰,想不到这么快就与镇南王府结上喜事,只是王爷,与我可是见外了,这么大喜的事情,沈某竟不曾听闻呢?”
林语堂面露尴尬,别说沈之洲,他都是刚听说,要他如何回答...
林雪寒又捏了方多病一下,“啊!”方多病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已是一脸谦卑,“沈府尹,这个事情其实是...因为我毕竟是江湖中人,雪寒她贵为皇亲,本不敢高攀,奈何我二人心意相通已久,实在不忍别离,才奏请女君赐婚,遂了我们的心愿,这圣旨未下,是以我们也并未敢擅自告知家中父母,让沈府尹笑话了。”
林雪寒侧过脸给方多病一个赞许的眼神,看不出来这方家大少爷说起胡话来也是信手拈来,她还白白担心了。
用你说!方多病挑挑眉,示意这都小意思。
这二人的挤眉弄眼在沈之洲跟沈涛眼里,变成了眉目传情。
“雪寒...”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涛突然说话,“既是如此,恭喜你了!”
方多病这才发现,沈涛从进来之时起,眼睛就一直盯着林雪寒挽住他的手臂,原来这样啊...他饶有玩味地看向林雪寒,让她捉弄自己这么久,行,那就帮帮她!
方多病搭上林雪寒的腰,把她往自己怀中揽了一下,“方某跟郡主就多谢沈知县了~”
沈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察觉到自己儿子的心不在焉,沈之洲脸色一沉,随后又堆起笑脸,“今日既然镇南王府有喜事,我们也不便叨扰,这就告辞了!”
林雪寒趁机白了方多病一眼,用手臂不着痕迹的顶开他,走到沈之洲面前颔首道,“沈府尹,且慢!私事我们是聊完了,不如现在谈谈公事吧?”
“雪寒!”林语堂抬起手想制止她,“为父告诉过你,州府之事是沈府尹的管辖范围,我们不可逾矩。”
“父亲,你要讲规矩,我们就来讲规矩。根据大熙律例,百姓之事是朝廷负责,江湖之事由百川院裁断,此次遭雷霆之刑的五名人士,一人是西岭下辖龙岭县衙差杜牧,一人是城中富商钱多金,其余两人,虽现已回归百姓,但之前分别为巨擘帮、青鸟派门人,最后一人,是我们镇南王府家仆,在公,方多病是百川院院主,江湖之事,他自然能管,在私,他既是我未婚夫,自应替镇南王府排忧解难,更何况,沈府尹这件事查了这么久,却未曾有眉目,我知沈府尹一向爱民如子,肯定是心系案件结果,才专门让方多病前来‘协助’调查,如果父亲还觉得不合规,那我要不要现在给堂姐修书一份,问问她的意思?”
林雪寒这番话虽是对着林语堂说的,但是却全程看向沈之洲,她要看看这个老狐狸还有什么话可说。
“郡主果然蕙质兰心,心系社稷,对府州这些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甚是挂心,倒是老朽无能了,”沈之洲笑道,“既有‘百川院’院主相助,相信必能早日查出事情原委,还死者一个公道。此等小事,自是不必惊扰国君了。涛儿,”沈之洲将沈涛唤上前,“方院主这边如有任何需要,你且安排人等协助,不可怠慢!”
“是,父亲!”
“如此,便谢过沈府尹、沈知县了!”方多病施礼道,“查案如救火,方某想先去验尸,不知沈知县可否尽快安排?”
沈涛还未回答,林雪寒已经靠到方多病身边,“这有什么好安排的,方多病,你现在就带李二先生去吧,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与你游湖呢!”
李莲花抬起头趁机扫视了眼前几个人,没有错过沈之洲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阴霾与沈涛一脸的落寞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