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给枫叶刷上一层黄色，晚风的凉意恰好中和了饭后的燥热。
程菥嗅着廊道中混着桂花的冷香，视线下移，落在端坐着的顾闻璟身上。
他真的很白，没有一点血色，月光落在他身上，肌肤看着好似只有玲珑白透的一层。
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扣到最顶，禁欲到了极点。
骨节修长的手十指交扣放在大腿上，分明是闲适的姿态，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和孤郁。
无论程菥看几次，他都无法轻易将视线从顾闻璟的身上抽离开。
这男人真的、该死的长在了他的性癖上。
程菥收住想要把人的弄得凌乱不堪的冲动，硬生生把视线从他的身上撕下来。
忽地，系统毫无预兆地弹出红色光幕——上一次还是在系统怀疑他破坏角色感情线的时候。
程菥定睛朝光幕看去。
【系统警告】
经检测，任务对象为顾闻璟的救助任务自开启以来，环比增幅小于5%。
考虑到该任务权重较高，若本月任务进度无法突破10%，该任务将被系统自动认定为失败，系统经验清零。望知悉。
光幕倒计时结束，自动收回。
程菥也从惊讶中回过神，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慢悠悠地推着人往外走。
相比之下，系统助理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慌慌地道：“是新规！保底的要求刚刚通过，就颁布新规。而且惩罚还是系统经验清零，这意味着我们会被抹杀。可……这个任务本身就是不可行的，主系统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系统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语气一转，问程菥道：“宿主，我们该怎么办？”
“简单。”程菥无所谓地说，“做任务不就行了？”
他们已经出了别墅来到车旁。
程菥不待系统回答，他抬步绕到顾闻璟身前，视线落到他细瘦的腿上，问道：“你有坚持去我师父那里针灸吗？”
顾闻璟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起眼睑，与程菥对上视线。
“看样子是没有了。”程菥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有想过让我试试吗？师父会的，我也会。而且，我们明面上是情侣关系。关起门来做事也更方便。”
他说话时带着几分笑意，用词却是暧昧的。
话音未落，耳旁想起一连串的咳嗽声。
原来是陈助理想上前帮忙，但冷不丁听见他的话，呛了口唾液，此刻正弯腰猛咳。
系统助理崩溃地大喊道：“宿主！”
两种声音在程菥的耳边、脑中乍响，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
顾闻璟直视他良久，眼中带着审视。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问。
程菥答：“假情侣就不能关心你？”
程菥转过身，视线落到他的领针上。
细细的一条，在阳光下泛着冷的的金光。
上次好像没有见到它，顾闻璟是在防他呢？还是讨好？
他应该没有透露过他喜欢撕衣服这件事。
不对，他早早就暴露了——就在他面前。
“是你这套衣服提醒了我。”程菥顿了顿，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而且，我是中医，望闻问切是最基本的。你的情况我能看出来，过度锻炼只会对你的肌群造成伤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物尽其用吗？”
顾闻璟不为所动，程菥只能不停地给他分析。
半晌后，他轻缓地应道：“可以。”
脑海中适时响起系统助理心碎的声音，程菥趁热打铁地问道：“要不今晚就开始？”
“我不习惯家里住别人。下周六我会派人早点来接你。”顾闻璟皱眉拒绝道。
程菥计算了一下时限——周六恰好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虽然时间很紧，任务重，但程菥对自己很有信心，于是他伸出手，小拇指微微翘起。他问道：“拉钩吗？”
顾闻璟没有动作，目光越过他往车窗外望去，薄唇微启，飘出两个字：“到了。”
程菥旋身望去，收回了手。
的确不巧，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
陈助理动作迅速地绕到后备箱，将一个大袋子取了出来。
随后，又一溜烟跑回来，他帮程菥打开门，将袋子塞到他手中。
“这是什么？”程菥拎起来看了看。
“鞋。老板昨天挑了好久的。”助理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的经历——他挑了许久，却被老板一遍遍地否定到怀疑人生，他的心又开始流起泪来。
他语气郑重地道：“请你一定收下。”
程菥回身看向一脸淡然的顾闻璟：“你挑的？”
顾闻璟与他对上视线，下颌微微压低：“我买的。”
程菥秒懂，笑着对顾闻璟说了句：“谢谢。”
他抬手将门合上，没走两步，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顾闻璟将他叫住：“等等。”
程菥迅速转回身去，近他这一侧的车窗还开着，他干脆凑了上去，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你反悔了，想今晚就试试？”
顾闻璟没看他，只是冷淡地瞥了座椅一眼，道：“你的花。”
程菥将视线收束向下，白玉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滑落出来，雪白的花瓣与墨黑的皮革形成鲜明的对比。
柔嫩的花瓣肆意舒展，月光斜斜照在上面，泛着银质的光泽。
程菥无端地觉得这很衬顾闻璟，便道：“送你了。希望你看见它就能想起我。”
说完，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肆意又灿烂的笑容。
“下周见。”程菥收回压在车窗的手，防窥玻璃缓缓升起，将车内车外隔绝成两个空间。
汽车驶离，程菥转身往学校走去。
*
往日总显得寂寥的路段异常拥堵，汽车刺耳的鸣笛声穿透玻璃，吵得人心烦意乱。
助理紧张地朝后视镜望去。
昔日的创伤无法治愈，连带着那些血腥记忆时不时就会在顾闻璟的眼前重现。
而过分糟糕的车况会强化这种感觉，助理很难不担心自家老板的状态。
但出奇的是——顾闻璟这次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呼吸也平稳得诡异。
助理状着胆子问道：“顾总，我们要不要换个路线？”
他的声音很弱，弱到差点被外面的喇叭声覆盖。
顾闻璟闻言看向助理，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在查酒驾，有司机闯了封锁线，造成三辆车连环追尾。”助理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回答道。
“绕路。”
顾闻璟简单吩咐后，将视线投向白玉兰原先所在的位置。
那朵花早已经被他清了出去，车内只剩淡淡花香。
他还能回忆起花的形状，肆意舒展的花瓣的确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顾闻璟迅速斩断思绪，开始仔细体会身体的状态。
没有幻想的灼烧痛感，鼻腔内也没有血腥的气味。
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心绪不宁，但今天他平静得诡异，身体甚至比催眠过后还要轻松。
这一切似乎都源于那个人落下的花。
顾闻璟失神了片刻，望向窗外。
车已经调转行驶的方向。
远离了拥堵的路段，车内又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晚间新闻的男声在车内回响。
那种心境平和的状态还在持续。
路过校区门口的时候，助理碎碎念地惊疑道：“咦？都快门禁了，程先生怎么还没回去？他在跟谁说话呢？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顾闻璟的视线微微偏转便扫向了车窗外。
月华倾泻而下，少年灿烂的笑容中和了这一片冷色。
顾闻璟的眸色暗了暗，收回视线：“花园里是不是还有块空地？”
“是的。”
“种一棵白玉兰吧。”
作者有话要说：程菥：这棵树勉强算我种的。
这应该勉勉强强撩上了，我准备写个大的，但得先走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