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的灯光照亮了整间健身室，顾闻璟将双腿固定在器材上，开始做卷腹运动。
深蓝色的眸子紧盯着落地窗外成瀑的白雪花。
薄汗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流，阴湿了的衣服紧贴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
粗黑的束带将修长笔直的双腿紧紧捆住，刺目的白与黑交织在一起，他自己就是衣服集合脆弱感和力量感的图画。
助理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自家老板。
老板每一次从顾家老宅回来都是这种状态——表面上看不出异常，但会默默地锻炼，然而越是这样才越可怕。
负责心理诊断的人说他要是没有这个发泄途径，指不定哪天就真疯了。
可你要知道他的双腿是没有知觉的，这样的训练很可能会造成韧带撕裂等一系列问题。
心理和身体二选一，成年人哪有多选题？
陈助理很担心，但不敢说，他怕对上老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此刻真的无比渴望程菥能在，他一定可以跟老板说两句劝慰的话，再不济运动前帮忙拉伸一下也好。
助理如是想着，忽然耳边就传来门铃声。
他恍惚一瞬，以为自己是幻听了，重新调整了一下站姿，然后，他抬头对上老板能冻死人的视线。
“是谁？”顾闻璟皱眉问他。
陈助理意识到不是幻听了，动作迅速打开了平板电脑，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画面。
他皱眉道：“是叶潇潇。”
顾闻璟迟疑一瞬，说：“让她进来吧。”
“是。”助理得了吩咐，转身去门口接人。
叶潇潇看到开门的是陈助理，皱眉不满道：“怎么这么久才来人？带我去见顾闻璟。”
助理采取的是少说话多做事的策略，默默地领着人往健身室走。
门被推开的一瞬，顾小婶就看到了正锻炼腿的顾闻璟。
他靠坐在沙发上，双眼闭着，双腿绑在重力康复器上做运动
顾小婶脸上重新堆起假笑，脚上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她端过阿姨给她准备的茶水，径直朝顾闻璟走去。
“我听说你的腿最近总是肌肉痉挛，给你拿来了药，你吃一片试试吧。”说着，她便将水和药放到了顾闻璟面前的茶几上。
顾小婶等了两秒，没见到顾闻璟有动作，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消逝。
她恢复了进门时的表情，垂着眼皮，下巴扬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道：“我可没有你小叔那样的耐心，这些都是对你有益的药。你不吃我可怎么回去给你妈说你今天的表现？”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来：“你妈成植物人这些年可花了不少钱，真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要不就放弃吧？我感觉你妈妈会答应的。”
“你们尽管动她试试。”沉冷的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寒意。
顾小婶对上那双没有情绪的眸子，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一直钻上心头。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鞋跟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的一声，她瞬间停了下来。
顾闻璟就是一个残废，在国外的几年他们送他去的都是公立学校，交好的人他们都查过，左不过普通工薪阶层。
他没什么值得让她害怕的，再说了，他母亲还在她手中。
顾小婶想到这，腰板瞬间挺直了，她嗤笑一声掩饰刚才的恐惧：“我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看你这孩子又认真了。快吃药吧。看见你吃下去，我才好安心回去。”
话音落，顾闻璟按停训练的机器，拿起茶几上的药，就着茶吞了下去。
助理送走顾小婶，匆匆忙忙往回赶。
顾闻璟已经在拿茶水漱口了，眼角还留着几丝血红——他把药吐了出来。
“老板，我们……”
“再等等，不会太久。”顾闻璟沙哑着声音说道，捏着杯子的指节泛了白。
*
窗外的蝉鸣声已经停了，这也意味着新的学期开始了。
程菥不久前刚完成了洛书的救助任务，成功兑换出了一块玄铁，他感觉自己离炼丹炉更近了一步。
只可惜顾闻璟的救助任务进度缓慢，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顾闻璟挡掉来自顾支舟的补药。
而且这种拒绝越来越无力了，他得再想个别的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找到去宿舍的路。
他从前心脏不好，并没有搬到学校宿舍里住，以至于现在想搬进去还得跟新生一样找人问路。
程菥拖着行李，问了一路，总算找到了位置。
西区的宿舍是由两栋白色的工字型大楼组成的，一楼是食堂，二楼是巨大的平台，两栋楼中间开辟出一条长长的楼道直通宿舍大门。
程菥拎着行李缓慢爬了上去，刷卡进入后他又开始犯了难。
这两栋宿舍楼他在哪一栋来着？
程菥掏出手机，在沉寂的宿舍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十分钟后，一个身着白色单衣的青年从右侧的楼里走了出来。
【滴滴滴！系统检测到新人物出现——姓名：陈念山， 《下坠》中的主角受。
主角为了支持恋人的梦想，常年透支自己的身体……最后在各种情感重压下，轻生而亡。】
程菥和系统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系统最先回过神，他惊讶道：“这个人看身形跟你真像，至少有三分。”
程菥啧了一声，顺着它的话转移话题道：“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我要完成不了顾闻璟的救助任务，所以在另寻出路？”
系统慌张地否定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
“你就是这样想的。”程菥用谴责的语气说道。
系统开始麻木，它现在也算了解自己宿主的套路了，反正也拗不过，干脆躺平道：“说吧，宿主又想要什么？”
“五连抽福袋，我要保底。”
【不行。系统没有这种程序】
程菥叹气道：“哎～开学之后我变得更忙了，要不做任务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我申请一下。】
赢了系统，程菥沉甸甸的心总算轻松了些。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归到现实世界，目光停在舍友身上。
他似乎还是没有看到他。
程菥想了想，主动上前打招呼道：“上午好，请问你是‘云边’吧？。”他念出了群里的名字。
舍友在看到他的一刻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迅速躲开了他的视线，低低应声道：“嗯，上、上午好。我带你上去。”
【你这个舍友看着很社恐啊。】
系统评价。
程菥摸了摸自己脸，又一次感叹道：“我就说我这张脸不适合做任务。系统真的不能允许我用幻术吗？”
【……】
【不可以。】
*
四人间的宿舍采取的是上床下桌的布置，除了入户门靠左的位置放了床铺，另外三个位置都是空的。
程菥靠着床栏上贴的数字，顺利找到床位——门的右侧，就在沉默寡言的舍友的正对面。
他掏出纸巾简单擦了擦桌面，将背包放了上去，假装不经意地说道：“你好呀，刚刚没来得急介绍，我叫程菥，是中医药系的。”
他的舍友因为他的话，脊背僵了一瞬，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又急又快地道：“陈念山，软件工程系。我有个电话，出去一下。”
说罢，陈念山捏着黑屏的手机，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后侧身逃似地钻了出去。
陈念山远离宿舍后心跳依旧没有平息，他打开手机，点开联系人的页面，给置顶的人播过去一个电话：“喂，我跟你说过今天会来一个舍友……他是……程菥。”
“……行，我知道了。你小心点别露出破绽。”
“好。我会小心的，洛先生。这周的认亲宴，我想我还是不参加的好。”
“嗯，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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