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悲伤的蔓延,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狭窄,走廊的墙体向内收窄,压迫着陈念山的神经。
他不管不顾地向前跑,跨出门槛的那一刻,紧绷的心弦毫无预兆地断裂破碎,干涩的眼眶涌上一股热意。
陈念山压着泪意,走到稍远的僻静处才落下一滴泪来。
脚步声靠近,热烫的手掌贴上他的肩头,一股巨大地力量强迫他转过身去。
陈念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提起了力气看向杜牧宜。
他是疾步走出来的,连发丝也不见凌乱,微微蹙起的眉头反而加重了他眉眼间的淡漠疏远。
杜牧宜的臂展极长,当他松开陈念山的肩膀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便从亲昵迅速转变为客气疏离。
陈念山收回视线,随着肩膀的压力消失,被硬物堵着的喉咙忽然有了空隙,他迫不及待地说:“其实,我不是真正的陈家大少爷。我的亲生父亲早死了,我就是个冒牌货。我没有任何价值,既帮不了你,我也不想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我们……不适合。”
说罢,他不待杜牧宜说什么,转身就走。
陈念山的步速极慢,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思。
他明明期待杜牧宜可以挽留自己,但他脚下的步子却十分决绝。以至于,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撕扯他的灵魂,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
感情上,他时而期待杜牧宜可以追上来,时而因为自己过重的话,又想折返回去。
后一种想法刚刚冒出来,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就绷紧了,一道声音冷嗤道:冷静点吧!这些天的事情难道还不能让你认清现实吗?
冷风迎面刮来,枯叶打着旋儿飞落,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夸嚓”声。
陈念山吃了这一记冷刀子,就连纷乱的思绪也被它拦腰斩断,叫嚣的情感被物理意义上冻住了,理智占据上风。
他尝试着从一个第三者的角度,理智、冷静地分析他与杜牧宜之间的关系。
其实在酒吧那次,杜牧宜就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那时候他还以为对方是他唯一的知心者,了解他的过去和现在,因此他十分珍惜对方。
但也正因为过分珍惜,杜牧宜的每一句话都会比陌生人的冷箭来的更加尖锐刻骨。
陈念山现在想起来,心脏还在隐隐作痛。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仍旧无法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有多记得自己打开礼物那一刻的惊喜和开心,相应地,听见助理的话时他的心就有多悲凉。
他甚至生不起一丝丝怒火,大抵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陈念山咬紧牙关,但泪水却抑制不住地往下流。忽地,眼前出现一包熟悉的纸巾。
蓝白色包装,上面印着黑白奶牛的logo——胖乎乎中还带着一丝傻气,很好认。
他顿住擦眼泪的动作,短暂忘记了悲伤,惊讶之情就像冬笋涌动着就要破开名为悲伤的霜雪。
陈念山站起身,四处张望,寻找程菥的身影。
青年在与他距离两三根廊柱的位置站着,手里拿了一提纸巾。
陈念山看看程菥,又看看他手里的纸巾,忍不住哑着嗓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程菥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在中指和无名指上随意点了两下,“这一次我不打搅你,你先哭舒服了再说。”
程菥没有错过二楼那一场突变。哪怕后来被突然回来的小流量打断了,他猜也知道陈念山是在为失恋的事而伤心。
面对失恋的人,程菥在陈念山这里栽了两次,两次都不大成功。这一次他真的不知从何安慰起了,所以他这一次并没有在一开始就现身。
只是……谁能告诉他……
陈念山怎么在见了他之后突然哭得更起劲了?
泪水就像泉涌一样,灵气操控始终不如手方便,他调用灵力飞身上前,连抽几张纸替他把眼泪堵回眼眶。
陈念山在程菥的劝导下,逐渐吐露心声:“其实,我爸是个刚刚出狱的强的奸犯。当年我去杜牧宜家陪他过生日,我爸来接我,他喝了几瓶酒对杜牧宜的母亲起了色心……”
“原本,我一开始只是想弥补当年的过错。后来阴差阳错地,我就喜欢上了他……”
程菥认真听着,直到陈念山断断续续地说完。
他犹豫地说道:“其实,你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那时候你才多大?而且,这些年你独自一人养大弟弟已经很棒了。你不欠杜牧宜的,更不欠你继父的。”
陈念山沉默,但黝黑的眸子里,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坚定起来。
程菥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不由得再次庆幸自己的未雨绸缪。
还好他事先将系统助理支去查陈念山的继父了,否则他必将看着陈念山一步步陷入情感的漩涡。
受过强的道德感和责任感裹挟,逐步走上悲情主角的道路。
程菥很清楚,陈念山如今还只是短暂走出来了而已。
就像上次,他只是在病房阳台吹了一会儿风,陈念山就又一次落入杜牧宜设好的陷阱中。
刻在骨子的心理暗示不容易祛除,他必须再想想别的办法。
程菥正计划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两人抬眸就看见了大步跑来的杜牧宜。
他裹得很严实,墨镜、口罩、鸭舌帽都戴着。
陈念山侧过身不与杜牧宜对视。
男人梗着声音问他:“念山,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
程菥闻言,忍不住回头看向陈念山,内心不禁暗自祈祷青年千万要抵住美色的诱惑。
太阳被斜飞的屋檐遮挡,陈念山的眉眼处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将头转向杜牧宜,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遥远的碧空,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揉捏着衣角。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强求在一起只会成为彼此的拖累。分开之后,你既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立单身人设,也不用再费尽心思与我维持关系。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他的眼睛眨了眨,视线的焦距落到杜牧宜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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