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灵蕴向来自律。可再好的生物钟也没能抵住这一整宿的折腾。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睡得发懵,看到易道珣近在咫尺的睡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怀疑自己还处在一个荒唐却渴望已久的梦中。
直到他又用力抱住了易道珣,感受到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方才踏实安心。
安灵蕴轻轻撑起身,才发觉四肢百骸酸软酥麻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还隐隐作痛。但浑身却干爽清爽,一看就是已经被人细细清理过。
他嗓子哑得不成样子,眼睛也酸胀得只堪堪能睁开。易道珣昨晚又野又疯,情浓处几近失控。到最后安灵蕴哭得几近失声,又被半诱半哄地叫了几声好听的,易道珣才心满意足放过他。
那些直白热烈的情话和床笫之间的秘语,被易道珣虔诚地,恶劣地,变着花样说尽,安灵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臊。他简直要溺死在这场被易道珣挑起的情潮里。
旁边的人有了动静。易道珣坐起身,顺势揽过安灵蕴的腰。
“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易道珣目光一直黏在安灵蕴身上。眼神划过安灵蕴的胸口,瞬间炽热露骨起来。
安灵蕴瞪他一眼,推开他,自顾自开始穿衣服。暧昧的红痕自安灵蕴肩颈蔓延到胸口,都是易道珣深陷情|欲时吻的,咬的,掐的。
像是被打下了专属烙印。每一处都沁着浓烈的爱意。
安灵蕴找了件高领毛衣,坐在床沿穿。易道珣就蹲在床边,握住他的脚踝,给他轻轻套上袜子。
“我以后轻点儿。”易道珣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吻了吻安灵蕴的嘴角。
安灵蕴轻轻踹他:“没脸没皮。”
幸好今天店休,容得两人放纵清闲。
现在已是十一月中旬。一开门,寒气直冲天灵盖。开口话音还未响起,白气就先一步冒出来。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远远看去像两只喷火龙。
易子斐这一早不知去了哪儿,只在餐桌上留下两人份的早餐。
今天还得去找林爷爷做针灸。要不是安灵蕴提醒,易道珣又差点儿忘了。否则到时免不了挨上林爷爷数落。
安灵蕴盯易道珣去针灸盯得很严,管易道珣的用手时间也管得紧,每隔一小时准点催他停下手中的活去休息,简直比他自己都还要上心。而对自己的事,他又表现得无比平常,仿佛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失去味觉这一回事。
但易道珣知道,安灵蕴这样只是为了让他放心。
他不止一次观察到,安灵蕴总会偷偷蘸点白糖或食盐放进嘴里,尝后虽然面色如常,但肩膀会塌下来好久。
无尽的沮丧和失望,实在太沉重了。
易道珣确实不在乎安灵蕴失去味觉,可他感同身受安灵蕴的焦虑和迫切。他此前也有过相当长时间类似的心理煎熬。后来易道珣想开了,知道这类情况急不得,急也没用,但他无法冠冕堂皇地用这些空话安慰安灵蕴,只能用行动向安灵蕴表明,他对安灵蕴一以贯之的欣赏与信赖。
是安灵蕴让他找回了对制作糕点最初的悸动和热情,让他重新体会到制作中点的意义所在。不论发生了什么,他对安灵蕴的爱意永远至死不渝。
安灵蕴的心结仍未解除。但他现在除了等时间赐予的神迹,别无他法,闲聊谈笑间也只尽量避开评价食物的味道这类话题。
今天,趁针灸的机会,他准备向林爷爷彻底了解清楚安灵蕴的情况。
林爷爷照例先给把脉,神色逐渐古怪。他轻咳几声,委婉地提示道:“你是正血气方刚的年纪,我理解。但是呢,年轻人,还是不要纵欲过度。”
易道珣的笑容险些绷不住。他忘了,在中医面前,所有秘密都无处遁形。
但林爷爷笑得和蔼:“你俩处朋友处得不错啊,好好待人家姑娘。好日子定了没?盼着喝你的喜酒呢。”
不是姑娘,是个帅小伙。易道珣在心里默念。他也不扭捏:“我肯定会好好待他。”
喜酒啊。易道珣无声地弯了嘴角。可惜,只能暗度陈仓地来一场了。
“对了,安灵蕴的味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易道珣问。
“病人的隐私,你少打听。想知道就去问他自己。”林爷爷道。
“他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他这也是心病,也是因为心理因素引起的。”易道珣恳求道,“我想帮帮他。但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要找到心结的根源。然后,真正把心结打开。”林爷爷凝重道,“主要还是靠他自己。你能做的,就是帮他认清自己。”
随即,林爷爷又奇怪道:“你和小安关系这么好啊,我倒是没想到。怎么你看着比他还着急。”
“我……呃,我这不是,”易道珣一时梗住,“他跟我共同研究糕点,没了味觉总归有影响,而且都是同行,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对一个西点师打
击多大,我这不是替他担心么。”
“确实。”林爷爷唏嘘,“多优秀一小伙子,可惜了。”
“没了味觉他也依然优秀。只是他不相信自己。”易道珣轻叹,“他希望能快点儿恢复,所以我也希望他的希望。”
理疗完成,两人推门出来。安灵蕴本在大堂里看报纸,见状也跟着起身,要跟易道珣一起走。
“你不是来针灸的吗?”林爷爷奇道。
“我不用,我还是下午再来……”安灵蕴下意识说。
“那你白陪他走这一趟?他是来针灸,又没残废,不需要你这么尽心地陪着。”林爷爷不解,随后又一瞪易道珣,“是不是这小子逼你陪他来的?这家伙最喜欢装惨卖乖,你甭理他。现在时间还早,来都来了,一起给你理疗完。”
“就是啊,来都来了,一起吧。”易道珣帮腔。
之前安灵蕴一直执意跟易道珣分开理疗,是不想让他发现。现在都说开了,在易道珣面前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安灵蕴便点点头,跟着林爷爷一起进了理疗室。
易道珣窝在大堂的藤椅里,出神。
安灵蕴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呢?
他之前觉得,是因为过度紧密的比赛让安灵蕴疲于应对。他把自己逼得太紧,压力过大才导致了味觉失调。
可是,对他最重要的那场甜品交流赛已经圆满收官,接下来他也没什么比赛需要参加。压力应该减少了很多。但是安灵蕴并没有很明显的恢复迹象。
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隐隐有一些念头冒出来。易道珣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但是他还需要时间证实。
等安灵蕴针灸完,已经接近晌午。两人回到家,发现易子斐也回来了,只是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
他看上去是有话想对易道珣说的,但还在犹豫不决中。
易道珣留意到了,什么也没问,只是先去做饭。吃饭时破天荒给易子斐夹了一筷子菜,让他多吃点。
易子斐这才吞吞吐吐道:“师兄,我妈……生病住院了。今年过年,我可能得回去一趟,不留在这儿过了。”
原来,易子斐几天前收到了家里的来信。易子斐母亲前不久刚病倒,已经到了要住院的地步。他哥哥甚至专程赶回来,守了好几晚上。虽然因为几年前的事易子斐跟家里有了罅隙,但近几年缓和不少,现在全家更是希望易子斐能回家,尤其是今年一起过个好年。
易子斐虽然好几年不跟家里联系,但他本身心软,一能独立挣钱就把工资往家里汇,一方面不想亏欠,一方面想证明自己,另一方面还是割舍不下。
尤其是出了这种事,他自然是要回去看看。
但他这几年跟易道珣一家过年已成习惯,早已经把易洞明和易道珣视作家人,一时难以开口。
“阿姨的病严重吗?缺钱的话不要藏着掖着,只管跟我讲。”易道珣细细问了几句情况,又轻松道,“这有什么,你也是该回去看看了。往返路费我给报销啊。”
被易道珣一插科打诨,易子斐凝重的脸色这才有了一丝笑意。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易道珣问。
“我会留到小年打烊关店再走的。”易子斐保证。
点花酥在每年腊月二十三——北方过小年时关店,差不多就是春节前一个星期。等到初八才恢复营业。
“得了,没你又不是忙不过来。要走赶紧走,再往后票就难抢了。”易道珣嗤笑,撵他。
易子斐只是腼腆又感激地一笑,摇摇头。
“我们可不兴全勤奖这一套,留着干嘛。”易道珣摆摆手,“明天带你去车站问问火车票情况,就这么定了。”
“那,谢谢师兄。”半晌,易子斐才道。只是声线有些不稳。
“好了好了,我巴不得你快走。我要跟安老师过二人世界呢。”易道珣轻佻地笑着,懒懒道,“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别多想。”
易子斐这个插曲,让易道珣考虑起另一个问题来。
他想研究中点西做,甚至把中点西做当做毕生的事业和目标。如果要这样,他就不能一直守着点花酥。
点花酥的糕点承袭易洞明一脉的特色过于鲜明,而且一开始走得就是非常传统的老式中式酥点的风格。虽然他和安灵蕴合作研发的中西合璧类创意糕点目前借助点花酥小规模推广,但点花酥不能完全成为他的试验田。他要中点西做,就必须跳脱出点花酥的框架。
他得自立门户,独立开创一个糕点品牌。
那么点花酥——他爸一个不大不小却绝对无比珍重的心血,它向何处去便成了一个问题。
易道珣自己无法陪点花酥到最后,他爸年事已高,也无心再管店里琐事。但如果招募其他糕点师,易道珣无法接受也不会信任。
所以,易道珣想把点花酥完全留给易子斐。
他想让易子斐接替未来店长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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