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后，不想上晚自习也不想排练，因为周野说:
“要惜命，命不能这么玩。”
但在教室里待着，他们靠窗那两排四个人都跟躺尸一样，躺了一片。
陈靖柯觉得这样铁定会被全校通报，所以两人干脆给赵晏打了声招呼，借口排练躲到长卿楼去了。
三楼还在彩排舞蹈，两人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进了音乐室。
周野先去开了暖气，然后坐在钢琴椅上，原本准备趴着睡觉，但一看见钢琴就睡意全无。
毕竟五年都没再碰过钢琴，如今再次碰到，内心的喜悦是无法止住的。
他原本准备把写好的谱子拍照发给钟染，但钟染希望能拿到纸质线谱，周野就同意了。
至于夏妄溪的联系方式，他说还需要花点时间，之后放假了再去找他。
然后周野与他说了校庆的事，想要找他借一架钢琴，钟染非常大手笔的让他随便挑，到时候直接送到学校，于是钟染就成了学校校庆的特邀嘉宾。
陈靖柯见他忙着就没打扰他，自己在旁边看着小提琴谱，他需要演奏的部分只有间奏，毕竟考虑到小提琴不像钢琴那样方便，就把两部分拆开了。
周野看着手里的线谱，他一直想问这支曲子的名字，但他每次问夏妄溪时，他只是笑而不语。
于是他发消息问了钟染，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了两个字:涌爱。
周野看着这两个字疑惑了一会儿，照着谱子弹了一次。
一曲毕，周野依旧没有感受到曲子与“涌爱”有什么联系。
他依稀记起夏妄溪左手手腕上纹着一截五线谱，在手腕上形成一个环合的圈，但时间太久了，他也记不清了。
陈靖柯见他又将这支曲子弹了一遍，便问道:“怎么了？”
周野抿了抿唇:“这支曲子叫《涌爱》，但我没法把曲子和名字联系起来，而且老师弹的和我自己弹的感觉不一样。”
“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弹出来的感觉也就不同。”
周野应了一声，觉得有些累，将谱子收起来，打开学校论坛。
页面刷出来后，周野脸色瞬间变了，陈靖柯注意到他的脸色很难看，走过去一看，脸色也沉了下去。
之前半个月两人忙着竞赛和校庆的事，几乎没时间去关注学校论坛，而现在有人把周野母亲去世的事添油加醋的发出来了。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是啊，他那个继父也太不是人了……”
徐逸被前排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吵醒了，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趴在桌上伸手敲了敲前面女生的椅背。
“说什么呢，小声点儿。”
前面的女生转过头来小声道:“抱歉，你之前忙着刷题，不知道论坛上发生了多大的事。”
“什么大事?”
“你自己看吧，和周野有关的。”
女生说完就转回去了，徐逸借着桌子悄咪咪的摸出手机打开，上了学校论坛，一看就愣住了。
事情被人恶意篡改发在了论坛上，说周野在十三中那边是个刺头、坏学生，带头打架逃课，非常不懂事，还借高利贷。
因为他的叛逆，他继父被气晕了头，拿起刀就要杀他，最后不小心误伤了周野的母亲，导致他母亲没有抢救过来。
这件事很快就在论坛上传开，有人同情他，有人骂他。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他继父怎么这样啊，就算他在不听话，也不能动刀啊。”
“说白了还不是他不懂事，家里都那样了，还不听话……”
“这不一定是真的啊，十三中那边论坛上和这边说的都不一样，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
所有人都发表着自己的见解，这些文字刺的周野眼睛生疼，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别看了，阿野。”
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雪松的冷香从身后传来，周野不禁往后靠，靠进陈靖柯的怀里。
陈靖柯垂眸看见周野手里的手机上不断有新的帖子发出来，他感到手心被睫毛轻扫几下，传来一阵痒意。
“他们说了什么?”
陈靖柯弯下腰，抓住周野的一只手腕，凑到他耳边蹭了蹭，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
“不要听他们说的，阿野。”
周野被陈靖柯捂住眼睛，看不见论坛上有出现了什么言论，陈靖柯刚才那一口，让他瑟缩了一下。
“嗯。”
宿舍里，其余人都睡了，前几天他的手机被老师收了，今天才还给他。
程江奂坐在床上，借着一个朋友的号登上了杭州附中的论坛，随即眼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翌日就有人在论坛上发了宁波十三中论坛上传的版本，瞬间许多人都失去了兴趣，猜到了可能是有些人想要抹黑周野。
言论也慢慢就下去了。
周野也大概知道了这件事是谁干的，这篡改和抹黑的手法还是一样幼稚。
但他并不关心这个，他有些担心程江奂，于是一下课就去天台给他打了电话。
天台上风挺大的，周野拢了拢衣服，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拨出电话。
一阵突兀的铃声在昏暗的巷子里响起，程江奂有些不悦，看到来电人的名字后，一扫眉宇间的不爽，接了电话。
“喂?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杨子豪没找你麻烦吧。”
“没呢。”程江奂轻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还隐约带点开心。
“他哪儿敢找我麻烦啊，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找你麻烦了?”
“没有，就是不放心问问，我一会儿就上课了，先挂了。”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啊，没事也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电话一挂断，程江奂脸上的微笑瞬间被冰冷取代，他脚下微微用力，下面就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程江奂将踩着那人脖子的脚收回来，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沉声威胁道:“别再私底下搞这些小动作，杨子豪，周野不在这边，我可更方便动手了。”
说完，程江奂不管地上鼻青脸肿的杨子豪，径直出了巷子。
正值放假，十三中校门口车水马龙，没人注意到一个少年从昏暗的小巷子里出来，街边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似乎是在等人。
“林歆渔。”
她回头就看见程江奂朝她这边走过来，笑着招了招手:“这儿呢。”
因为杭州附中一百周年校庆在即，再加上有人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没两天就被校庆的热度盖住了。
不知道学校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要求表演节目的人员都要穿校服。
对周野他们来说没有多大影响，刚好突出青春气息，高三排的是舞台剧，也没多少影响，但高一就有点悬了，他们排舞的老师连夜修改了动作。
周野他们被老师领到演艺厅磨合了几遍，效果超出了预期，非常完美。
学校演艺厅确实大，占地面积应该和风雨球场差不多，应该还要再大些。
周野靠着钢琴看着下面的观众席，此时只开了舞台上的几盏灯，但仍能看见呈阶梯状向上延伸的红色观众席。
他有些出神的看着下面，灯光从头顶洒下，投出些许阴影，陈靖柯看着他不由得恍神。
“你在看什么。”
周野笑着摇了摇头道:“再来一次吧。”
手下这架钢琴是从钟染那里借的，它的音色确实非常好，而陈靖柯排练用的是自己的琴，原因无他，学校的配置稍微差了点。
再次排练完，效果依旧很好，但周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陈靖柯也这样觉得，但又说不出来。
侯老师选的那首歌叫《有光》，整首歌透露出的是满满的青春气息，正适合他们。
时间很快就到了校庆那天，校门口挂满了红色横幅，里面也张灯结彩，给人一种特别喜庆的气氛。
这一天，有不少从这个学校毕业的人回来，有老人，中年人，年轻人。
原定是按年级顺序来排节目，但鉴于周野的那架钢琴搬运需要时间，就将高三的节目与周野他们的换了位置，成为最后一个。
高三的舞台剧排在他们前面，因为舞台剧的结尾处有几分钟的单人独白，到时候舞台上会全部暗下来，可以用这段时间来搬钢琴。
而刚好后面是学校艺术老师们编排的节目，需要用到钢琴。
原本空荡荡的演艺厅很快就坐满了人，学校的几个摄影师架好摄像机，还有几个扛着相机游走的。
舞台上挂着厚重的红底金边帷幕，开头放了一个葛宜花了半个月剪出来的学校视频，接下来就是校长简短的欢迎致辞。
之后就是众人都喜欢的节目表演，高一的节目很有创意，把平时课间操的动作改编了一些，换了音乐，动作也不死板，而是生动流畅。
周野趁着这个时候去找了钟染，他坐在最前排的特邀嘉宾的位置，周野一眼就看见了他，将线谱给他。
回到后台，高三的第一个节目已经完了，舞台剧刚刚开始。
不得不说，高三处于沉着冷静，知识积累最多的时候，在舞台灯光的切换下，将学校从建校以来的历史演绎的淋漓尽致，触动了很多人的心弦。
陈靖柯问他怎么花了这么久才回来，周野说和钟染聊了一会儿老师的事，陈靖柯也没说什么，但周野看出他有些吃醋了，不由得抿唇笑了。
“你笑什么？”
“没有。”周野偏过头去，抿着唇，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
陈靖柯略微有些不满，勾住周野的手捏了捏他食指。
舞台剧《百年历史》已经进入独白阶段，周野产生了一丝紧张，他很久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弹钢琴了，他怕自己会失误。
手被捏了捏，他转头就在昏暗光线中对上了陈靖柯亮晶晶的眼睛，他轻声安慰道:“别怕，我在你旁边。”
周野笑着握住他的手:“嗯。”
舞台剧完美落幕，台上灯光骤亮，众人在主持人标准甜美的普通话中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