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雨幕之中,小魔鬼路鸣泽拄伞而立,他澄澈的双眼中倒映着面前那张宛若恶鬼一般的脸庞。
黑色的鳞片将那具残破不堪的身躯包绕,只在面部留有一丝丝空隙,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依稀辨认出这破败身躯的主人究竟是谁。
“哥哥,你输了。”
路鸣泽轻声说,他的双眼注视着路明非,神情淡然,像是来参加某个陌生人葬礼那般的事不关己。
路明非艰难的抬起头,他那双夺目的黄金瞳早已熄灭,露出原本黑棕色的眼瞳。
路明非嘴唇微动,可从那早已没有血色的双唇之中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哥哥,你输了。”路鸣泽重复。
像是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的路明非终于放弃了,他再度耷拉下脑袋,长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双眼,颓丧的像是只败狗。
他的身躯残破,生命力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灼热的鲜血流淌了满地。
但路明非毫不在乎,似乎死亡正是他所渴求的。
漫长的无言之后,路鸣泽深深的叹息。
“要重来吗?”
淡淡的语调之中没有一丝温度,这个总是嘴贱的小魔鬼此刻神情落寞。
路明非再度抬眼,看向这个自始至终都陪伴着自己,想让自己出卖灵魂的家伙。
路明非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却只能发出干枯的声音
“save and load?”
路鸣泽轻轻摇头“不,是remake。”
remake?
路明非看向路鸣泽,小魔鬼双眼之中满是肃然。
“重启你的人生,你将会回到数年前的某个时间点,你的人生将获得第二次机会。”
“你目前的能力将不复存在,但我会保留你在尼伯龙根计划中获得的a级实力,同时,很遗憾的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不能再给你提供外挂了。”
路明非早已黯淡的双眼随着路鸣泽的一句句话语重新点燃,他的瞳孔再度璀璨,黄金瞳在灰色的雨幕之中盛放如同大日。
“我该怎么做?”路明非口齿清晰。
路鸣泽淡笑着扔掉了手中的雨伞,他走进雨幕捧起路明非的脸颊,他的额头和路明非相贴。
“one more time.”路鸣泽说。
随后风雨静止,整个世界都被暂停。
不!不只是暂停!
风向调转!落雨回天!
随着路鸣泽的一句话,风雨逆行,整个世界开始飞速倒退!速度之快甚至让整个世界像是飞沙那样幻灭!
“哥哥,这是只此一次的重生,不要再有悔恨这种情绪了。”
路鸣泽边说边倒退着步伐,他也融入了世界,随后飞沙般消散。
……
“明非?明非?”有些干哑的中年男声传入路明非的耳朵。
路明非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天旋地转的黑暗过去,泡沫般的圈圈光晕收束,变成了吊在天花板上的奢华水晶吊灯。
路明非视线终于聚焦,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
身前圆桌上的诸位或关切或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圆桌的那一头是路鸣泽,不是小魔鬼路鸣泽,而是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数年之久的小胖墩路鸣泽。
路鸣泽身旁的中年大婶,或者说是婶婶,她停下手中的刀叉,双眼带着些许厌烦的看着自己,口中的话语却又是含着与眼神不相称的关切“明非怎么了?哪不舒服了?还是菜不合口味了?”
路明非没有回答婶婶,他的视线再度游移在圆桌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一旁的叔叔伸出五指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咋了?明非?要真不舒服你就带着绘梨衣先走吧。”
绘……绘梨衣?
路明非突然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心头沉闷。
有些事,有些名字,有些人,仅仅只是简单的提起,你就像是坠入无底的深渊,任凭你如何努力顽强的挣扎,你也爬不出来。
因为很后悔……
路明非僵硬的偏过头看向身旁坐着的那个女孩。
女孩穿着蓝紫色镶着黑色蕾丝边的公主裙,长发上扎了蓝色的缎带头饰,俨然与现代都市格格不入的穿搭,可过晚接触这个世界的绘梨衣总是喜欢这么穿。
绘梨衣似乎也注意到了路明非的视线,转过头来,在淡金色的光晕映照之下,她的脸颊红润,双眼像是晨曦中泛起波纹的湖水。
路明非终于反应过来眼下究竟是何种情况。
one more time.
路鸣泽用全新的言灵将他带回到了过去,路明非再次来到许多事还未发生的时候。
绘梨衣掏出一直压在裙子下的小本本,快速的在上面写着些什么,而后又转过本子让路明非看
“sakura怎么了?不舒服吗?”
路明非傻傻的笑着。
路明非捏起桌前的高脚杯一饮而尽“吃的噎着了,没事。”
“你这小孩,又不是在家里吃饭,没人跟你抢,还能吃噎着了!”婶婶皱着眉有些埋怨的说道,但转头却又是笑意盈盈“陈夫人,家里小孩没见过太多世面,你们别见怪啊。”
婶婶并没有在路明非发呆的事上再做纠结,今夜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让自己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出国前找好媳妇儿!
陈夫人回以一笑,眼光却还是落在路明非身上
“你这可就是替明非谦虚了,明非在国外呆的久了,怎么可能没见过世面,看明非的气质就知道,他在学校一定是领头人物。”
路明非尴尬笑了笑,心说陈夫人您是不是把气质和气味两个词搞混了,小的气质没有,气味倒是不少!您问什么气味?猪肘子的气味闻过没?陈夫人我劝您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您未来的女婿身上,他就在圆桌的另一边,就是那个眼睛都快掉到桌子下去的那个小胖墩,您口中的领头人物只是来打酱油的。
路明非想到,顺道也把桌布撩了下来盖在绘梨衣的腿上,以免待会婶婶的情绪再度因为路鸣泽的色心崩溃。
但话说回来,这明面上是家宴实则相亲饭的晚餐确实让得路明非有种重生的实感。
路明非再无先前那种生命流逝浑身冰冷的感觉,他甚至感到了久违的惬意。
灯光微暖,身旁的女孩安好,一切的一切都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