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也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罗天大醮的比试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是‘比武’，不管是斗法还是拼力气总之都离不开打架，像王也这么无厘头的还是头一个。
“搞什么啊！我们花钱买票进观众席就是为了看你吃饭的？”
有观众开始按耐不住了。
“得勒，老天师唉！我这就发消息给我们太师爷说去……武当弟子在龙虎山不管饭，连个馒头都吃不成。”
王也见裁判半天没有反应，干脆直接朝着擂台上的老天师吆喝道。
“……”
老天师见王也说着就要掏出手机，一脸无语，“复德！赶紧拿馒头来把这小家伙的嘴给堵上！别墨迹！他要多少给我塞多少！不然他真能给那老头子告我的状，这小东西绝对干得出来！”
“好勒，谢谢师兄！麻烦给对面那小子也来一份。”
终于，看见白乎乎的馒头之后，王也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盘膝坐下。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他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坐下以后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至于得道高人的形象？那东西从他刚才跌跌撞撞跑进会场的时候就已经丢光了，而且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额……”
张楚岚看着裁判给自己也端来了馒头和咸菜，稍微愣了愣。
“不会真的要比谁吃得多吧？”
“少啰嗦，坐下吃！不吃小心我一掌拍死你！”王也抬起头凶神恶煞的瞪了他一眼。
“额……好！”
张楚岚赶紧应声坐下，能不打当然是最好的，他求之不得。
毕竟那风后奇门看上去那么玄乎，他一时间是真没想出该怎么应对，虽然王道长现在的模样看上去很累，但是……他还是从对方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这王也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估计面对宝儿姐的时候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货大概是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所以只顾着逃跑才会显得这么狼狈。
只是……如果真的不想跟公司作对，那安安心心被埋一晚上不就得了？反正又不会要命，干嘛还这么拼的非要到擂台上来呢？就为了和我一起干饭！？张楚岚打死也不信。
总之，他完全猜不透眼前这个道士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
“嗯！真香！”
王也一边就着榨菜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一边夸赞着。
“……”
张楚岚尴尬的也拿起馒头咬了一口。
好干，咸菜也好咸。
他看着王也一脸享受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就是普通的馒头和咸菜吗？至于么？
这货昨晚上跑了一夜吧？难道不口渴吗……
一时间张楚岚居然感觉到一阵羞愧，听说道士修行很苦，看样子的确是了，而他居然还欺负这样的穷苦道士，真是太不该了！
还好王道长心胸开阔，似乎没打算跟自己一般计较，甚至还愿意和自己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边吃边聊！这王道长是个大好人啊！我以拳脚相待他却回以佳肴，他真的，我哭死！
“那个……王道长，我想问……你是为什么参加这次大会的？”
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直接问。张楚岚相信以王道长的胸襟一定不介意告诉自己问题的答案。
“嘿嘿……问得好。”
王也边啃着馒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回应道，一副我早知道你小子会这么问的表情，“不过这话可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所以我才让你坐下我们慢慢聊。”
“这么说来……王道长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张楚岚听了深感愧疚。
“是啊。哪里知道你个孙贼！居然请打手想办了我？”王也说着又是一阵怨念。
“啊哈哈哈……误会……误会，抱歉啊，王道长，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张楚岚尴尬的笑了笑。
“哼。”
王也轻哼一声，“罢了，这比试要是比谁更不要脸，我肯定是输了。”
“不敢当，不敢当。”
“唉，没在夸你。”
王也叹了一口气，招呼了一下旁边的师兄让其送点水来，这馒头就咸菜吃着确实挺噎人的。
“张楚岚，知道算命是怎么一回事吗？或许说……你相信命运吗？”
喝了一口水之后，王也神色一正，沉声问道。
“这……不是很了解，也不怎么相信……”
张楚岚尴尬的笑了笑。
“不懂也行，不信也罢，总之我先告诉你一个普遍的真理。”
王也一边嚼着咸菜，一边说着，“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
张楚岚听了一阵沉默。
“你小子肯定觉得我在说废话。”
王也翻了翻白眼，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张楚岚的想法。
“不过无所谓，很多事都是这样的，我们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我们道理什么都懂，可懂又能怎么样呢？就像有的人明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去做，却偏偏还是去做了……”
王也抬起头望着天空，似乎是在感慨着什么。
“王道长说这些是……”张楚岚依旧没弄明白王也究竟想干什么。
但是王也也不理会他的疑惑，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你小子老实告诉我，之前看过我的比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牛逼？”
“啊这……确实。”张楚岚嘴角抽了抽，看来王道长跟他好像还挺合得来的，算得上是同道中人啊！
“王道长的奇门之术小子我确实佩服，诸葛青那臭狐狸被你玩儿得连北在哪儿都没找着……”
“好啦，少拍我马屁了。”
王也呵呵笑了笑，“实际上哪有你们看见的那么玄乎，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还不是被你身边那姑娘像打狗一样追着撵。”
“额呵呵呵……”
张楚岚尴尬的笑了笑。看样子王道长似乎还挺记仇的。不过只是嘴上抱怨几句倒也没啥，总的来说王道长心胸还是挺开阔的……
“实际上我们术士没有你们想的那样无所不能……”王也接着说道。
我们好像也没觉得你们无所不能……张楚岚心里嘀咕着，不过没胆说出来。
“再牛的术士也算不出来过去的事情，因为那已经是定数了，根本不需要算……”
“这不废话吗……”张楚岚小声逼逼。
“嗯？”
王也瞪了他一眼。
“啊没什么！”
张楚岚再次正襟危坐。
“总之，我们能够测算的只是集中未来可能发展的方向而已。但即使只是这样，也算是天理难容的一种手段了。所以任何占卜都与术士自身无益。”
“那不就是……完全没用吗？”
张楚岚忍不住吐槽。
过去的事情不用算，未来的事情算不准，你告诉我这还有什么卵用？
“闭嘴听我说完！”
“噌——”
一根筷子猛地呼啸而过，让张楚岚额头冒出冷汗，立刻变得乖巧起来。
“您……您继续。”
“给你举个例子吧，”王也淡淡的继续解释道，“不违背天道的小事对于我们术士来说算起来不过是信手拈来而已，比如我现在就能算出下一期双色球的中奖号码是多少。”
“窝草！？”
张楚岚听了顿时一惊，这一刻，他仿佛感觉眼前的人正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那是肥羊的光芒！
“别高兴太早。”
王也叹了一口气，“就像我说过的，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当我准确的算出那个数字的一刻开始，未来就已经发生改变了。也就是说即使你买了那个号码，中奖的人也不会是你。”
“那……这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算对了！？”张楚岚突然间泄气，果然，发家致富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这样的占卜对我术士来说才会是信手拈来的啊！”王也理直气壮，“因为它影响很小，所以对我们来说几乎不会有损伤，即使最后真的中了，那么也不过是改变了世界上某个暴发户的人选罢了，不算跟天道作对。顺带一提，如果只是算彩票的话，那么命中率其实还蛮高的。”
“！！”听见这话，张楚岚顿时满血复活，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大概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眼前的王也也不是想帮自己发家致富。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越是对世界格局影响小的事情算起来就越不费力，命中率也越高，反之亦然，对吧！”
“没错。”
王也停下了往嘴里塞馒头的动作，意味深长的抬头看着张楚岚，“你知道吗？之前我在武当山算了算关于你和这次大会的事情……只是了解了一个连大概都算不上的模糊轮廓，就差点死了。”
“……”
突然间，气氛似乎变得凝固了。
“咕噜……”张楚岚吞了吞口水，面色变得有些紧张，看向王也的眼神变了变。
他看着眼前的王也，心中一半是不解，一般是钦佩。
这个人，不远万里来到龙虎山的目的……似乎就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很危险，要小心。
“唉……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王也叹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如释重负一般全身放松瘫坐在地上，“不过你也不用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看着我，我这人没你想得那么高尚。”
“这还不算高尚吗？”张楚岚苦笑着，比起他这个自顾自己的人，王也道长怎么也算得上是‘仗义’。其实他们怎么样跟王也有什么关系？他感觉凭王也的手段即使世道再坏也能独善其身，但他还是来了。
“当然不算。”
但王也的回答却很笃定，“我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罢了，虽然只看见了模糊的轮廓，但……小子，你们很危险啊……”
“这我知道。”张楚岚微微点头。
“不，你根本就不知道。”
王也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指的危险，比你想象中的要恐怖得多，那是——”
说着，他指了指天。
“它是真的会塌下来的啊……”
“什么！？”
张楚岚愣了愣。
不至于吧……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不就是继承一个天师之位吗？充其量还有他身上的‘炁体源流’。
这两件事情加起来影响这么严重的吗？
“不用多想，因为你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出答案的……”王也看着张楚岚惊讶的模样微微摇头，“未来时刻都在变化，而牵动着变化的可能是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蝴蝶效应你应该明白吧？太平洋彼岸的蝴蝶早已扇动翅膀，究竟能惊起多大的惊涛骇浪，没有人能够揣测。”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张楚岚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
王也很干脆的给了答案。
“额……”
张楚岚一时语塞。
“别那样看着我，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也无奈的摊在地上，“早知道就不算那一卦了，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乐得清静，总比现现在模糊的知道一些，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要好。”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张楚岚有些怀疑。
“这就要看你们的选择了。”
说着，王也抬起头望向了观众席上的另一人，“如果现在止步，兴许……还来得及。”
他这句话是冲着场外的孙皓然说的，他知道，那个人肯定能够听见。
“不论你们信不信，这世界上是真的存在命运这东西的，而你们的选择，将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命运。我不知道你们继续往前你们来说是好是坏，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将会是最糟糕的。”
“所以……王也道长，你是为了这天下，来到我们面前的？”
张楚岚似乎懂了王也的意思。
“我说了，我没那么高尚啦……”
说着，王也摇摇晃晃的起身，“我这人没什么本事，拯救世界这种重任还是交给‘英雄’去做吧，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而已，小子，你们做出选择之后记得告诉我，不管是往哪儿，小爷我——奉陪到底！”
“你的意思是……”
张楚岚愣了愣。
“命运又能如何？”
王也挥了挥道袍，一身尘土落下，“既然已经选择了来到这里，我就没有再置身事外的机会了……你们选择止步那么皆大欢喜，但你们要是想继续前进，我虽不是什么英雄但也从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