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目光惊悚,浑身陷入了僵直,一时间竟是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了王座上的那位。
他缓缓摸遍全身,只找到一把沙漠之鹰以及六枚子弹。
六枪杀死白王?
他不由苦笑,目光转向楚子航那,楚子航的背包就在他右手边,但即使里面是满满一包炸弹,他怀疑这些炸药都破不了白王的鳞甲。
见了鬼了,他们明明是从飞机上跳入海水,为何会到这……等等,这里难道就是藏骸之井?他们误打误撞被海面下的暗流送进了藏骸之井?
恺撒一愣,心中骂死源稚女的想法都有,这家伙先前还让他们找藏骸之井,这不纯纯羊入虎口,还是主动送货上门的那种吗!
按照源稚女的意思,藏骸之井是古代蛇岐八家供奉以及封印圣骸的地方,也即是白王的宫殿,而现在白王回到了她宫殿。
可他转念一想,上面那位真的是白王吗?白王早就死了,难道她已经重获新生了?
可一位重回世间的王,为何要沉睡此地,她理应咆孝世间,让全世界知道她的回归。
他小心翼翼起身,来到了楚子航身边,刚想摇醒楚子航,身后就传来了某人梦话般的呓语。
“嗯……师弟,我们这是到……”
恺撒饿虎扑食,飞扑上前,狠狠捂住了苏醒的某人的嘴巴。
某人悠悠转醒,眨着眼睛看着恺撒,然后顺着恺撒的目光望去,童孔骤缩。
见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了当前处境,恺撒这才松了口气,又指了指一边的源稚女,示意他去叫醒源稚女。
他重新来到楚子航身边,探了探鼻息,居然没死,这莫名的遗憾是怎么回事?
“师弟啊,这不是真的哎,这是假的,虚拟投影?这地方还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森严而恢宏的宫殿内反复回荡,恺撒一瞬间寒毛倒竖,杀死某人的心都有了。
他抬起头,发现芬格尔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王座前,伸手抓向白王胸前,却直接没入了其中。
恺撒愣住了。
真是全息投影不成?
芬格尔背对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虚影。
得亏精神病院老爷子送了一只荷鲁斯之眼,他才能发现这玩意是假的,改天回去买两瓶好酒,切两盘猪头肉找老爷子唠唠嗑,等灌醉后看看能不能再把另一只也忽悠到手……
不过说起来,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他抬起头朝上方望去,头顶的穹顶上依旧是恢弘而壮阔的壁画。
就算是全息投影也必然有其光影源头,可他环顾左右,伸手从各个角度遮挡,却对身前的虚影毫无干扰。
芬格尔沉吟片刻,目光盯向王座,难道是这青铜王座的缘故?
恺撒擦了把汗,只道是虚惊一场。
他一一叫醒了楚子航和源稚女。
两人苏醒后,都目光震惊地看着王座上的龙君,然后目光惊恐地看着绕着龙君转悠的男人。
“此人……”源稚女语气艰涩,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见过这人,是上一世,但见面次数寥寥,而且当时的他很狼狈很邋遢,虽说现在也很狼狈很邋遢……
“噢,起来了!”芬格尔抬手和他们打招呼,“别担心,这玩意假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刚苏醒的两人面面相觑。
恺撒叹了口气,心道他的学生会果然是卧虎藏龙,芬格尔这家伙也实是人不可貌相。
就算这是假的,可在难辨真假的情况下,谁敢就这么走到近前伸手触摸,辨认真假?
几人各自检查了下有没有受伤,楚子航捡起包,源稚女从积水中找到了他的暗红色长刀。
然后一群人围聚在王座前研究观摩。
“这玩意究竟哪来的?”
“不知道,就算是全息投影,那也该有投影源,我刚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试过了,找不到投影源。”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师弟别想歪了,你把手挡前面不就完了。”
“啧,师兄你胆子是真大啊。”
“还好还好,也就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
“说来师兄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古巴执行任务了吗?”
“咦,师弟这你都知道?这么关心我莫不是对我有所企图?”
“你毕业退会的时候自己说要在古巴当一辈子的分部负责人。”
“哦哦哦!害,别说了,他们说实习期和正式上岗不能是同一片区域,我现在是实习期,所以就选了日本,心想这里有温泉有一年四季光着大腿的美少女,也不比古巴差,就当提前适应了,可谁曾想,两周不到,我就联系不上学院了!”芬格尔面露悲愤。
“师兄,都是自己人,不妨说个人话?”恺撒诚恳道。
“哦?都是自己人?这位秀气的像女孩的小伙看着不像啊。”芬格尔挠了挠脑袋,看向源稚女。
“他是我们的外援,你就把他当自己人。”
“行吧。”芬格尔耸肩道,“蛇岐八家叛变都知道了吧?校长其实早就知道蛇岐八家对本部并不忠心耿耿,他们之所以不叛变是因为校长还活着。”
“听你这话,莫非校长横遭意外了?”恺撒震惊了。
芬格尔捶胸顿足,“我咋没带录音笔呢!”
恺撒脸黑了下来,心道以后和这家伙说话多少要防范点。
“校长清楚只靠个人威严是没法长久地稳住日本分部的,所以这些年一直派人以实习的名义渗透进日本来。我就是渗透者之一,楚子航的副手也是,不过是上一届,和我交接的就是他。我们的工作就是收集蛇岐八家的情报。”
楚子航闻言点了点头道:“兰斯洛特的实习地点确实是日本。”
说起来,临别前兰斯洛特跟他交接狮心会的工作,顺带让他签署了一份文件,说如果超过三周以上无法联系到他,那么兰斯洛特本人会自动获得代理会长的资格,如果三个月以上无法联系到他,狮心会就会选举新会长。
这么说来……
“哼哼,那家伙算混的好的了,他的家族曾是欧洲的选帝侯,和日本天皇家族关系不错,像其他人就惨了,你们没搜论坛吗?在本部的实习生群里,日本可是地狱一样的地方。”
芬格尔哼哼道。
恺撒沉吟道:“我翻守夜人讨论区找到了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游记帖。每个人都觉得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被百般虐待,完全没有做人的尊严……”
“日本分部不是好混的地方,这里奉行强者文化,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重。”芬格尔摊手道,“而在他们眼里,能被称为强者的只有校长一个人。他们之前慑于校长的淫威不敢背叛,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让他们宁可与本部为敌也选择了背叛。”
“我们知道,是白王。”恺撒点头,目露期待道,“师兄你还搜集到了什么情报吗?”
“哼哼,放心!各位家主的绯闻和隐私全都被我掌握了!所以你们不用怕!如果蛇岐八家再敢妄动,我们就对媒体公布他们私下里的淫贼嘴脸!”芬格尔大手一挥,霸气流露。
《控卫在此》
恺撒面色抽搐,这家伙是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狗仔队队长了吗?
“咦,我u盘呢?”芬格尔忽然脸色大变,摸变全身的口袋,却是一无所获。
“什么u盘?是不是前面跑路的时候掉了。”源稚女关心道。
“我安装了很多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上,掌握了他们很多**,全存在那个u盘里了。”
芬格尔哭丧着脸,似乎丢了这么重要的u盘对他来说和死了亲爹没啥区别。
三人一时无言以对。
他们在这座古代宫殿中四下逛了一圈,耳边回荡着悠远的风铃声。
这是一座高旷的古代宫殿,从穹顶到地面,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精心地凋刻和纹饰,历史上一切伟大的皇帝都该希望有这样一座宫殿可以威震外朝来使,而这里的实际用途却仅仅是安置龙族中一位帝王的部分残骸。
路过大殿中央的圆形水池时,恺撒低头看了一眼,水池深不见底,池中的水是湛青色的,整池水缓缓地旋转着。
“这是什么东西?”恺撒有点想伸手进去看看。
“炼金矩阵的一种,它能生成镇守这座大殿的领域,任何入侵者都会引起这池水的暴沸。这玩意副校长也能整,学院地下就有一座,不过规模远无法和这里相比。”芬格尔撇嘴说,“听说过秦始皇没有?”
“历史上记载他在自己的墓室里凋刻了整个中国的地脉,并且以水银代表水,在其中不停的流动,甚至会下水银的雨,这是中国古代炼金术中周流循环的意思。很多历史学家都觉得这是夸大,但是对于我们研究炼金术的人来说那就是个炼金领域,水银是它的驱动力。这个也差不多。”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研究炼金术的人’了?”
“你以为这些年我待在学校里没毕业是在干什么。”
“不是执掌狗仔队吗?”
“额,业余爱好业余爱好。”
源稚女低声道:“根据家族记载的历史,古代蛇岐八家的炼金术师通过在地基中挖掘地下河来构建炼金矩阵,然后在其中灌入金属溶液。那是用死亡的汞元素溶解了死亡的黄金、紫铜和灰锡配置成的溶液也是这样的湛青色,这种金属溶液在地下河中循环流淌,推动着庞大的炼金矩阵。如果我们把炼金矩阵看作一个人的话,驱动它的液体就像是它的血液,所以炼金矩阵其实是一种生命,龙类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的炼金生命。”
“炼金生命?你的意思是炼金矩阵这玩意还能思考的?”
“是的,虽然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炼金矩阵确实已经脱离了‘机械’或者‘设备’的范畴,而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了‘生命’。”
恺撒沉默了会,低声道:“创造生命,不是神的范畴吗?”
“龙族不是就是神吗?”
恺撒无言以对。
“你们先前说,任何入侵者都会引起这池水的暴沸?”楚子航低声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芬格尔愣住了,摸了摸鼻子道:“估计是年久失修,坏了吧。又或者那位炼金生命看我们长得帅,决定放我们一马?”
源稚女凝视池水许久,没有说话。
恺撒回头看了眼依旧端坐王座的沉睡女君,心脏忽然骤停了刹那,有种心季。
“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建议我们换个地方。”恺撒面色凝重,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源稚女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有出口,我们往里走看看。”
“往里走?不应该往外走吗?”芬格尔愕然。
“准确的说,这里就是藏骸之井的最深处。”源稚女苦笑道,“这里是用来祭拜圣骸的地方,原本圣骸就放在那个王座上。”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清楚?对了,你刚才说家族记载的历史?”芬格尔往后一跳,双手摆出了格斗姿势。
源稚女微微鞠躬道:“在下源稚女,现任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芬格尔目露惊异,胳膊肘捅了捅楚子航,低声道:“你们哪找来的二太子,这是准备把原太子现任皇上踹下位后扶持二太子上位?”
“他自己找上来的。”
“好家伙,这么迫不及待想篡他哥哥的位了?”芬格尔啧啧道。
“别吐槽了,现在出去最重要。这里的感觉也给我很不好的预感。”楚子航低声道。
“说来从你醒来就一直保持沉默,感觉你心里藏事啊。”芬格尔凑到楚子航耳边。
“出去再说。”楚子航推开这家伙,背起背包率先向前走去。
他们走出了这座沉寂的古代宫殿,一路上悬挂顶端的风铃声悠悠扬扬回荡在空中,依稀还能听到后方的水滴声。
“说起来,这里有风吗?”恺撒抬头看向风铃。
金属锁链挂在穹顶上,随着道路延伸而去,黑色的风铃悬挂在锁链上。
此时锁链起伏不定,黑色风铃也随之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一路向远方。
“还真是,这是无风自动?”芬格尔惊诧,沉思了会道,“应该是炼金阵的一环,我们进来触发了炼金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但这些风铃被唤醒了。”
源稚女目光闪烁,他也在疑惑这点,如果是炼金阵的一环,那么这些风铃必然有其作用。
而风铃的作用是什么?
几人没有再多说,沿着道路小心翼翼走向了前方。
尽头是宽阔的阶梯,它被开凿在一个岩洞中,笔直地往上,尽头消失在微弱的光芒中。
而这一幕无疑证实了源稚女方才的发言。
他们身后这座宏伟的青铜宫殴确实是建立在最深处的。
几人对视一眼,沿着阶梯开始了攀爬。
随着他们的远去,青铜宫殿重归寂静,只有水滴落地的声响,以及风铃悠悠扬扬的声音传荡,这声音是如此寂寞,彷佛孤独地传响了上万年,无人倾听。
那高挑的身影依然端坐王座,撑额沉睡,在宫殿内明黄的灯光下就如一尊凋像般静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直至。
她缓缓睁开了幽冷的黄金童。
风铃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