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啤酒。”那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又嘻嘻哈哈地过来了。
“好的,小费给你,自己找个角落玩去吧。”芬格尔摸出一枚硬币,放到它的盘子里,拿起了啤酒。
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德式黑啤酒,虽然已经喝厌了,但也只有喝到它,才能将到家的感觉酝酿至完美。
“前不久才对你说,尽量少回来,结果你又这么快回来了?”一缕光在芬格尔的背后落了下来,荧蓝色的少女以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他。
“这次我可是公派任务,不算偷偷摸摸溜回来找你倒苦水。”芬格尔谈吐间带着自信,“我甚至不是来请求你帮着做坏事,而是做好事。”
“是为了调查露西子月和夏绿蒂潜入监控泄露的事吗?”
“没错,整个卡塞尔上至校董,下至新生,连装备部都关心起这事了,盛况可谓空前。”芬格尔说。
“如何,能从你这里查到什么吗?”
EVA摇头:“查不到,我这里找不到任何监控被调出的记录,只有校董们的白卡才有这样的效果。”
“果然绕来绕去,又绕到了校董身上啊。”芬格尔叹气。
“那就不归我们管了,和校董斗智斗勇是校长的事,学生那边由格蕾尔负责排查,我们还是来未雨绸缪,研究一下弗里德里希.冯.隆吧,这个人现在叫林凤隆来着。”芬格尔说。
“好的,没问题。”EVA微笑。
看不见的虚拟世界里,海量的信息触手抓向了数据的最底层,将一切有关林凤隆的信息都抓了出来,投影在了芬格尔面前。
“林凤隆,和我一样,是德国老乡呀,没准见面之后,我们可以聊上那么两句。”芬格尔对着资料端详。
“还可以一起揍揍法国人不是吗?你们的名字里都带‘冯’字。”EVA说。
以芬格尔的汉学造诣,瞬间就get到了这个中文互联网的梗,耸肩一笑:“有道理,不愧是我的妹子。”
这时,芬格尔的目光落到了林凤隆的言灵那一栏上。
序列号85,言灵·失重。
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言灵,能在领域范围内制造太空般的失重效果,让所有抓不住地面的东西都浮起来,无论是人还是物,但并不影响空气和。
直到目前为止,世界上也只有少数几个实验室能制造出这样的太空真空环境,但这个言灵却能轻易办到。
虽然看上去这是个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言灵,但它之所以能排这么高的阶位,是因为它具有某种特殊的惰化效果,能削弱领域内的其它言灵。
装备部做过研究,但凡在真空的领域下,其它言灵的元素活性普遍下降40%-60%,至今无人能解答其中缘由。
“这个言灵,应该不是那种适合用来潜入盗窃的能力吧?”芬格尔抚摸着下颚。
“但用来搅乱战局还是很不错的,如果对方经过事先演练,一开始就适应失重作战,也许能起到不错的小队突击效果。”
“听你的意思,是在暗示对方这次是来明抢的,不是来盗窃的?”芬格尔警觉。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现在留在卡塞尔里的都是AB级的学生,校董带来的随从也是精锐,不太可能被硬碰硬击溃......更何况还有副校长的戒律,以及我。”
芬格尔微微点头。
正如EVA所说,她和副校长才是这所学校的最强防线。
略过言灵这个话题,芬格尔继续翻阅这则资料。
“他在猎人网站上的ID叫phoenix,是第七个在该网站上注册的用户......听上去像是元老功勋一类的。”芬格尔枕在双臂上,嘴角一皱一皱。
猎人网站,又是个麻烦玩意。
大概早在互联网的雏形诞生之初,这个网站就已经形成了,算得上是最古早的互联网网站之一,来这里接任务的人都是牛鬼蛇神,三教九流,任务内容一直在龙族文明的边缘徘徊。
这个网站除了服务器全世界流动之外,它似乎还有种特殊的魔力,给每个猎人下达心理暗示,禁止他们将任务的内容透露给外界。
网站的创建者和卡塞尔一样,同样不希望龙族文明的秘密外泄。
“最扯淡的地方,应该还是这个网站唯一的管理员吧,叫nido,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它倒过来是odin,北欧神话中那位主神,奥丁。”
“关于奥丁的事,你从楚子航那里听说了吗?”EVA问。
“是的,看在多年老战友的份上,他把这秘密简单地向我提了提,我大受震撼。”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这个猎人网站的创造者就是奥丁,对吧?”
芬格尔点头:“确实,仅凭一串四个字母的英文ID,就想锁定一个幕后黑手的身份也太草率了......既然林凤隆是第七个注册网站ID的,那前六个都是谁?”
“不清楚,前六个ID从未露过头,ID名称也不详。”
“是吗?听上去感觉我们正在和不得了的黑暗势力交手啊。”芬格尔感叹。
感叹完后,他继续回归正题:“那话说回来,监控这事究竟是谁曝光的呢?”
EVA说:“你不觉得这挺像个套路颇深的推理故事吗?有可能凶手既不需要进攻,也不需要撤退,而是一直住在这冰窖的某个地方,暗中观察一切。”
芬格尔并没被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故事吓到,反而还露出了放荡的轻笑:“这么基础的推理小故事,动画片里一大堆,英明神武的我岂会漏算这点?”
“我已经找过了卡塞尔诗寇蒂区以下的每个角落,连植物园里的那片湖都没放过,愣是没到蛛丝马迹。”
EVA闭目摊手:“既然如此,我们只能又把句话搬出来用了......排除种种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再离谱,也只能是真的了。”
“你是说......某种未知的言灵?比如空间跳跃?像虫洞那样?”芬格尔警觉。
“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暴怒的消失之谜,之所以对方没有把整个冰窖搬空,是因为空间跳跃的可携带重量有限,冷却时间漫长。”
芬格尔静默,这似乎的确是眼下唯一的答案,把一切原因归咎于未知言灵,好比黑暗时代的人们遇到奇异天象,都说这是神干的。
“可这还是无法解释,对方为什么能从你的系统里提取录像......这是为什么呢?”芬格尔陷入沉思。
......
......
卡塞尔校园内,大部分人正在安睡。
经过一整天的激烈讨论后,诸位校董决定保留对内清算的权力,但依旧彼此心存戒心,明天再做进一步打算。
他们目前正住在梵格尔夫的教学楼里,今晚就在学校里过,并配备十足的警卫力量。
西子月躺在房间里的小床上,看着上铺的床底,那里贴满了线索字条,最关键的几条线索还用红色的丝线串联,像是鲜活的脉搏。
她没有开灯,但借助着黄金瞳的夜视能力,她看得还挺清楚。
严格而言,她最近的烦心事都源于这张由她亲手编织出的线索网,红色的轨迹仿佛命运的丝线。
虽然它是烦心事的罪魁祸首,但似乎也只有这样盯着它,思考它,那些烦心事才会暂时滚远一点。
在她手里一直还捏着一张没有贴上去的便条,上面只写着一个线索......她自己。
每当她想要把自己这个元素也纳入线索的考虑范围中时,就会有一股莫大恐惧把她推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比在恐怖电影里,孤零零的女主角在昏暗的光影中走向走廊尽头的一扇从未被开启过的红色门扉,伸出手战战兢兢地想要推开它......可是它越接近那扇门,沉重可怕的背景音乐就越来越重,像是阴森的风越来越强烈。
最后当恐怖的阈值达到最顶端时,女主突然想通了,自己没必要作死非开这扇门不可,于是坦然收手,观众也松了一口气。
果然,她还是无法将自己代入进这片混乱复杂的棋局中。
敲门声忽然在门外响起,吓了西子月一挑。
“西子月,在吗?”零在门外小声说。
谷</span>西子月的肩膀一松。
现在格蕾尔正忙着受芬格尔的委托,去偷偷调查学生档案,会用这种小心翼翼敲门方式的,的确也就只有零一个。
西子月将门打开,零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走廊上也十分昏暗,跟做贼似的。
“干嘛?”西子月情不自禁低声问。
“诺顿的龙骨十字已经准备好了,要看一眼的话,最好就是现在。”零说。
“现在?老板那边很急吗?”西子月问。
“把龙骨十字调出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最好不要让它在外面待太久,会很不完全。”零说。
“现在真地能出去吗?”西子月更担心这个问题。
“能够,校董会已经承诺了不追究你和夏绿蒂,她刚才就是从校外回来的,据说是因为心情不好,跑到芝加哥的高级餐馆大吃大喝了一顿。”
这......意外符合这孩子作风。
做决定之前,西子月回望了一眼宿舍,看了一眼贴满线索的书桌和床座,怎么看都像是个干练刑警的卧室。
出门之前回望一眼,很多人都有这种习惯,像是确认有没有东西忘了拿。
这也是一种安全感,确认没有异样。
“好的,走吧。”西子月跟上了零的步伐。
......
......
夜更深了。
山涧的浓雾在校园里升起,路灯的光像缩在一个罩子里,变得淡淡的。
一个穿着执行部冷冽风衣的人潜行在校园的阴影里,像是一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枭。
他的名字不重要,只是一个普通的B级专员,跟随某位校董一起进入了卡塞尔学院,现在正好是他的巡逻时间。
他选择走入了女生宿舍。
虽然这里并非他的巡逻区域,但他还是进来了。
按理来说此刻诺玛应该会呼叫他,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不过这件事并没发生,他的通讯器里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诺玛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更不会对他的行为做记录。
在诺玛眼中,乃至在EVA眼中,他和个隐形人没什么两样。
他走着无声无息的步伐穿梭在女生宿舍的走廊里,呼吸也压倒了最低。
终于,他来到了西子月的房门前。
屏足呼吸后,他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没有听到呼吸声,或者心跳声,也就是说这间屋子是空的。
他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失落是因为无法杀了对方,庆幸是因为起码不会被对方反杀。
总之他缓了口气。
他推开门,走进了这间漂亮的闺房。
地面是粉软的毛毯,床被分别是hellokitty套和木褐色,角落里摆着瑜伽垫和小哑铃。
数套风格飘逸的衣裙挂在不远处的衣架上,显然是衣柜的空间不够用,阳台上则飞舞着内衣套装,缤纷的色彩和款式让人驻足,看样子屋子的两位女主人都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
他的目光丝毫没留恋那些内衣,而是落到了西子月的书桌上,那里贴着数不清的纸条。
他端详着这一整桌线索,不自觉地笑了。
双人床上铺的底座,也记载满了同样的东西,还有照片等等,红色的丝线串联其中,最终指向了命运最中心的路明非。
“原来如此,看样子,你必须得死。”他不禁一笑。
离开这间屋子后,他又马不停蹄来到了下一个目标处。
酒窖。
西子月曾经潜入至冰窖的入口。
虽然校董会已经在报告中得知这地方被西子月入侵过,但目前尚未引起重视,毕竟最后一个环节,西子月是用钥匙能力过关的。
而且,昂热已经封锁了诗寇蒂区以下的所有入口,即使是他亲自出面刷卡,也未必能将这条命令撤销。
他还是走进了这间酒窖,来到了最后一层,西子月曾通过的那扇朽门。
他拿出一张非校董式的黑卡,在读卡机上轻轻滑过......门,真就开了,门后的机关全部关闭。
得意的微笑在他嘴角露出。
还是和上次一样轻松简单,看样子卡塞尔这帮人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他走入了这条闪烁着安全绿灯的甬道,一路畅行无阻。
......
......
芬格尔一个激灵醒来了。
思考着思考着,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也许是喝啤酒的酒精作用。
“我是睡了多久?”芬格尔打着哈欠说。
“三个小时而已,睡得蛮久,我不太忍心吵醒你,但又怕你着凉,于是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EVA依旧在他身边。
“继续想问题,继续想问题......我们之前思考到哪了?”芬格尔打着哈哈说。
“思考到有没有可能对方一直住在卡塞尔的地下深处,伺机而动。”
“没错,继续顺着这方面想......”
抓耳挠腮半天,芬格尔并没有灵光乍现的瞬间。
“见鬼啊!该不会真地只能定论为对方有空间传送一类的言灵吧,那我们还打毛啊!对方趁我们睡觉时,传到我们身边,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干掉算了。”他抓乱了头发。
正准备拿起黑啤酒,继续畅饮一口时......他愣住了。
看着这瓶黑啤酒,他忽然有了点灵感。
一个常住于卡塞尔地下,却又不被人注意到......或者说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那个叫做adams的小机器人,一天到晚给他送啤酒,嚷嚷着要小费的那位!
“EVA,你那个叫adams的小机器人呢?”芬格尔忽然觉得这酒有问题,赶紧推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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