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炼狱杏寿郎缓缓抬起手中折断的刀刃。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杏寿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闪现那些不曾经历过的画面。
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
那是炼狱一族的先辈们奋战到底,点亮光芒的身姿。
绝境之下,杏寿郎心中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越发旺盛了。
“我不会死,因为我曾经发过誓。”
杏寿郎沉默的看着手中的断刀,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敌人的身影,整个人完全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
折断的刀刃上倒映出一道略显落魄的身影。
那是他的父亲——炼狱槙寿郎。
不知从何时开始,父亲他变得颓废了,终日里以酒为伴。
“没用的,一切都是徒劳。”
这是父亲时常挂在嘴边的话。
“炎之呼吸,水之呼吸,雷之呼吸,风之呼吸,岩之呼吸……都是狗屁罢了,无论再怎么都是没用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达不到那样的境界,没用的,努力是没用的。还是放弃吧,杏寿郎。”
父亲似乎对于自己的修行和努力产生了怀疑。
但是杏寿郎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呢?
他曾经看见过父亲还是炎柱时的英姿,明明是那么强大,那么让他向往。
现在,他或许有些明白了。
“父亲大人,您也看见了吧?”
杏寿郎问着。
他在想父亲是否也从那些来自血脉记忆的画面中看见过先辈们浴血奋战的身影。
“确实让人深受打击!”
是的,看着那样强大的身影,那样如同烈火般耀眼的身姿,无论是谁都会产生怀疑。
“我们也能变得像他们一样吗?”
“不可能的!”
这是父亲大人下的判断。
但是……此刻的杏寿郎认为这是错的。
“我……或许并不想真的变得像他们那样闪耀。”
杏寿郎喃喃自语。
他许下的誓言,并非是变得像先辈们那样耀眼。
他只是想,让父亲大人看见他的成为炎柱后的身影后能够重新振作起来。
他只是想,将传承的火焰延续下去。
“我心中的火焰,绝对不会熄灭!”
空气变得炽热,地面崩裂开来。
杏寿郎整个身躯仿佛都在燃烧,手背上烈焰般的斑纹仿佛在灼烧着他的手。
熊熊的烈火开始蔓延,烈焰顺着手臂朝着折断的刀身上蔓延,仿佛要将这柄折断的刀重铸。
“父亲大人,看着吧。”
杏寿郎双手握住刀柄,身姿下沉,迎向袭来的拳头。
“我将背负‘炎柱’之名!履行柱的义务!”
“去死吧!”
猗窝座面目狰狞的看着依旧没有放弃的杏寿郎。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到了这种时候,眼前的人类眼中依旧充满希望?
“不,我不会死!”
杏寿郎目光中映出火焰。
他如果死了,又怎么能让父亲亲眼看见?又怎么能够重新点燃父亲心中的火焰!?
这一刀,是注定将带来胜利的一刀。
刀刃折断了如何?火焰熄灭了又如何?
火灭了可以重新点燃,刀断了可以以火重铸。
重燃希望之火,重铸凯旋之刃。
炎之呼吸·十之型·辉煌·凯旋!
杏寿郎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呼出,黎明的天色越发明亮,很快阳光就要穿破云层。
可是炽热的高温让清晨弥漫开浓雾。
这似乎是阻挠了阳光的来临,对于害怕阳光的猗窝座来说是优势。
人与鬼的战斗,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血肉之躯,伤势也无法复原的人类必须顶着绝对的劣势在鬼的主场黑夜中浴血奋战。
但在这一刻,一切的优势劣势都已经无所谓了。
血肉之躯如何?
没有阳光又如何?
如同其名,这一刀的结局只有凯旋。
烈焰的火柱升腾,呼啸而至的拳风瞬间被烈火吞噬。
在猗窝座不解的目光中,他全力挥出拳头的手臂瞬息间被烈焰焚烬。
随后,断刀靠近了他的脖子。
明明已经折断的刀身仿佛被炽热的火焰包裹、延伸。
“噗——”
一切的发生只是转瞬之间。
三个少年的眼中,只能看见雾气中挺拔的身影,高举着辉煌的烈火。
很快,雾气逐渐散去。
“成功了吗?”
炭治郎张了张嘴。
他看见了雾散后依旧屹立的两道身影。
那是手握断刀的炼狱杏寿郎,和头颅消失无踪的猗窝座。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紧张。
杏寿郎此刻的模样看上去并无大碍,身上虽然多出伤痕,但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而对面的上弦之鬼头颅已经被砍断。
毫无疑问的成功了!
可是为什么并没有人感到高兴呢?
包括亲手砍断对方脖子的杏寿郎也没能高兴起来。
他保持着警惕,凝视着眼前仅剩躯体的猗窝座。
没有消散!
虽然耸立的岩石和尚未散尽的雾气让阳光还没能完全照射过来,但是按照常理,鬼被日轮刀斩断了脖子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现在……无头的身躯没有丝毫要消散的迹象!
猗窝座的头颅已经被斩断,但是身躯依旧屹立不倒,甚至脖颈处正在蠕动着肉芽,有着要恢复的迹象!
“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当中。
在他们的印象中,被斩断脖子还能够存活的鬼,千年以来似乎就只有鬼舞辻无惨一个!
可是现在这只鬼……
难道说千年过去,所有的上弦之鬼都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当一只鬼克服了脖子的弱点,那么能够杀死它的就只剩下阳光了。
如果上弦之鬼都强大至此,鬼杀队应该如何应对?
杏寿郎眉头紧皱着。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他已经抵达体能的极限了。
视野变得狭窄,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昏倒。
大脑的缺氧让他快要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右手已经完全没有感觉,即使能够再次举起日轮刀也不可能对眼前的鬼再造成伤害。
人类的体能存在上限,不论做什么运动,全力以赴的时间都有上限,对于普通人而言,哪怕只是全力冲刺10秒左右都足以让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杏寿郎依旧是人类,虽然他的上限比普通人高出很多倍,但此刻依旧已经进入了‘力竭状态’。
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使咬牙继续坚持战斗,发挥出来的实力也是十不存一的。
四肢会因为疲惫变得无比沉重,速度和力量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与之相对的,鬼并没有这样的限制。
疲劳和受伤对鬼来说完全是无意义的。
能以血肉之躯与鬼长时间鏖战本就是奇迹,黑夜中,猎鬼者们就是抓着‘鬼被斩断脖子会死’这唯一的希望在战斗,要是现在没了脖子这一弱点,还怎么玩儿?
如果这只鬼真的被砍断头颅都不会死,那么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是对手。
他们现在只能够祈求太阳升起的速度快过猗窝座头颅恢复。
“快……快点!”
炭治郎和伊之助祈求着。
祈求着太阳赶快升起,阳光赶快照射过来。
他们看得出,炼狱先生此刻已经到达极限了。
不可能再有体力继续战斗。
如果这只鬼的头颅真的再长出来,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杏寿郎抬起眼眸,神色紧张的眺望着远处越发明亮的天空。
同时,他也极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希望能在短时间能恢复更多的体力。
哪怕是多一点也好。
如果这只鬼真的能够长出头颅,那么他每多恢复一分体力就能够多撑一秒。
阳光很快就会照射到这里,多一秒,就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至少要保护好身边的三个少年。
······
漆黑。
一片漆黑。
猗窝座此刻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的头颅已经在刚才那一刀下消失无踪。
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因为千百年来,没有鬼经历过和他同样的状况,即使无惨也没有。
无惨克服脖颈这一弱点的方法与此刻猗窝座的状态截然不同。
无惨是通过长出复数的大脑和心脏从物理意义上克服脖颈被斩断就会死的弱点,而猗窝座此刻是因为某种执念。
是的,他的心中存在着一股强烈的执念,强大到超越肉体的执念,让他即使头颅被斩断,身躯依旧没有消散。
猗窝座感觉自己的整个意识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中。
隐约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柔的手拉住了。
“是谁?”
“放手,快放手!”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存在。
可无论他如何喊着让对方放手。
那只坚定而温柔的手,始终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不放。
“请你住手吧,狛治哥哥……咱们一起上路吧……”
温柔的声音在猗窝座心底里响起,可是他完全不记得这是谁的声音。
“不行,我还要变得更强,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为什么呢?”
“因为我必须变得更强,阻拦我的家伙,杀无赦!”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这么执著于变强呢?”
温柔的声音充满了疑惑,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善良的狛治哥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忘记了自己曾经的一切,只剩下变得更强的执念。
“那是因为……”
猗窝座的语气变得犹豫了。
他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总想着变强。
可是为什么呢?
总有个理由吧?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呢?”
疑惑中,零碎的记忆不断的在他的意识中涌现。
那是……
尸体堆积的道场,血染的夜。
一场……杀戮的盛宴。
“咔——”
骨头粉碎。
“噗——”
内脏稀烂。
他只记得他不断的挥拳,浑身染满了鲜血,面无表情的将手捅进面前每一个敌人的体内,然后搅动着对方的内脏,让其痛苦的死去。
“可是……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无所谓了。”
“反正,我也已经一无所有。”
当他离开道场后,留在现场的所有尸体都被破坏得面目全非,而且存在严重的肢体缺失现象。
道场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到处都粘着死者的下巴、骨头、眼球、断肢以及内脏,简直是一片人间地狱。
犹如恶鬼肆虐,总之,没有人敢相信这是人类所为。
但猗窝座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还是人类。
杀掉这些人之后,猗窝座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徘徊,如同孤魂野鬼。
任由血迹从身上滑落,任由周围的人恐惧的四散奔逃,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这时候,那位大人找到了他。
那位大人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十分赞赏。
“听说在没有安排过鬼的地方,发生了因鬼而起的大骚乱,我才特意赶来。”
无惨微笑着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少年,“结果事件居然出于人类之手,真是让人惊讶啊。”
“滚开,否则杀了你。”
猗窝座当时毫不犹豫的挥拳了,朝着这位鬼王。
然而,仅仅是一击,他的头颅就被贯穿了。
“我打算制造出十二只左右强悍的鬼来,”无惨微笑着看着眼前被自己贯穿脑袋的人类,“那么你能承受得住我所赐的这些血液吗?”
“……”
“原来……是这样啊!”
猗窝座疯狂的笑着,“变强,变得更强!”
“哈哈哈哈哈哈——”
炭治郎等人恐惧的看着猗窝座蠕动的脖颈处生长出新的头颅。
那疯魔般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我果然……是被选中的人?”
猗窝座摸了摸自己新生的脑袋疑惑的问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问谁。
但是只有这一种解释了。
他是被那位大人选中的人。
为了那位大人而战,变得更强,就是他的使命。
为此,他甚至突破了鬼的‘界限’,头颅被斩也没有死亡。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位大人很有眼光,选对人了?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还有疑惑呢?
“还有这……究竟是什么?”
猗窝座疑惑的轻抚着自己新生的脸,因为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
“为什么?我会哭?”
“为什么?他……”
炭治郎也惊讶的看着眼前恢复如初的上弦之鬼。
本以为这只鬼恢复过后,他们会面临毁灭般的打击,但眼前的鬼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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