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天丛云并没有斩中‘王将’,初生的神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不及赫尔佐格最完美的杰作,它就像夏弥嘲讽的一样,更像是一条虫子。
不过即使是这样‘王将’依旧不敢正面抵挡神剑的锋芒,他闪过了天丛云的斩击,劲风掀开了‘王将’身上漆黑的披风,露出了下面丑陋的身躯,那是一具狰狞无比的人形。
除了人形之外早已没有了人的模样,也难怪‘王将’需要带着面具和披风。
狰狞的肌肉隆起,即使是表面覆盖的鳞片也无法完全包裹。
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普通的身躯无法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所以赫尔佐格舍弃了人类的外观,这具傀儡打造成纯粹的杀戮机器。
手中的刀轰然落下,一颗苍白的头颅带着喷涌的血柱升天而起,‘王将’斩下了神的一颗头颅!
然而他的进攻还没有结束。
赫尔佐格的目的是杀死眼前的神!
他的言灵·奈落可以控制一切没有意识的血肉,当然,也包括神的!神的血液不会因为死亡就立刻失去作用,只要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当他成为新神降临的时候,还能得到一骑完美的座驾!
茫茫的大海和迷雾的夜空连成一片,混混沌沌,分不清水和天。雷云在昏暗的天空中滚动着,轰响的雷神像是敲响的鼓,奏响了新神登基的恢弘乐章。
他将脚下踩着旧神的身躯君临世界,他的步伐这世间无人能挡!
神在剧痛中松开了咬在井口的所有头颅,围攻着落在它身上的‘王将’,但‘王将’比它还像是怪物,狰狞的身躯爆发着不该存在于人身的力量,他压制住了神。
巨刃在神的身上切割撕扯着,似乎要将它的心脏从庞大的身躯里掏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身躯在井中坠落,神在坠落中怒吼和哀嚎,千万年过去了,已经没有人在等待着它的归来,它的时代已经落幕,迎接它的是叛逆者的屠刀!
沉重的神躯再次落入井中,溅起十几米高的巨浪,‘王将’高高跃起,重回到赫尔佐格身边,一身狰狞的模样像是尸鬼般令人作呕,唯一还算正常的地方只有脸上那张画着笑脸的公卿面具。
夏弥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微微皱起了眉头。
王将那具丑陋的身躯一看就知道是傀儡,不可能死赫尔佐格的真身。这么说来眼前的长着‘橘政宗’那张脸的身躯应该就是赫尔佐格的本体,毕竟如此重要的仪式这个家伙即使再谨慎也不会不亲自到场。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因为轩浩说过赫尔佐格应该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可现在的赫尔佐格却有恃无恐地站在聚光灯下,站在舞台中央,欣赏着两个怪物的厮杀。
他狂笑着站在高处看上去似乎毫无防备,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的话,可以轻易地取他性命。
这完全不符合一个谋算了几十年的老阴比该有的形象!
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夏弥完全想不通。
“看样子今晚这里挺热闹的啊?”
带着愠怒的声音突然间在红井工地入口响起。
两道身影正缓步走到这片充满血腥味的工地。
源稚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影,那是他熟悉的人‘橘政宗’,这个老人此刻正狂笑着看着眼前的表演,即使听见背后有人来了,脸上的笑容依旧来不及收起。
老人缓缓的转身,目光轻蔑地看着他,这戏谑的目光让他实在无法将记忆中的老人和眼前的这个家伙重合在一起。
不过事实依旧摆在眼前,根本无可争辩!
带着面具的狰狞身影很快挡在橘政宗面前,从那具身躯上,源稚生感觉到了恐怖压迫感。
“这就是所谓的王将?”源稚生语气冰冷,“原来你和他一直是一伙的啊……”
“哈哈哈哈……”
让源稚生诧异的是,橘政宗突然间有开始狂笑起来。
“欢迎光临,我的乖孩子。”橘政宗看着源稚生愤怒的眼神,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不过你猜错了。我们不是一伙的。”
“什么?”源稚生有些不太理解。
似乎是要向他揭晓答案一般,旁边的‘王将’缓缓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与身后橘政宗同样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源稚生愣住了,为什么王将和橘政宗会长着相同的脸?别特么告诉他这两个人跟他和稚女一样是亲兄弟,他不信!
王将摘下面具的脸上同样带着嚣张的笑容,和身边的橘政宗简直完全同步,两张脸上都笑得张狂,笑得洋洋自得,似乎是在嘲弄着眼前的愚蠢的孩子。
“原来如此……”夏弥低垂着眼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言灵·奈落。作为龙王的她看见对于所有言灵都了如指掌。难怪她总感觉不论是橘政宗还是‘王将’身上散发的气息都让她感觉很奇怪。
现在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这两具身躯都是傀儡。赫尔佐格果然很谨慎,到现在都还没有露出真身。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
橘政宗愣了愣,因为他并没有猜到源稚生身后还跟了别人。
一个光着膀子的老人提着菜刀缓缓走到源稚生身边,他嘴里点着一根廉价的香烟,似乎想要驱散这里浓郁的腥味。
老人身上肌肉隆起,让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他身上的纹身随着肌肉扭动着,像是活着的浮世绘一般狰狞。
尽管这个老人很刻意地压制着目光中的愤怒,但璀璨的黄金瞳很显然出卖了他。
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安静躺在实验台上的绘梨衣。
“管他怎么回事,一人一个,先砍了再说!”
冲着源稚生吼了一句,上杉越提着刀就朝着面前的王将冲过去。
“你是谁?”
两道声音几乎同步地从王将和橘政宗口中脱出。
“老子是你大爷!”
暴怒的上杉越单手抓住菜刀,手上青筋暴起,几乎瞬间就来到了王将面前。
银色的刀光如流星般击中那张让他看着就暴露的笑脸。
“站你奶奶!”
一把从屋台车上随意拿走的菜刀此刻像是绝世的利剑,被这个老人握住的瞬间化作银光。
至于为什么是菜刀,是因为他没时间回家拿那些珍藏的古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撕碎这个叫赫尔佐格的家伙,就算用手也一样!
“咔——”
不过菜刀终究只是普通的菜刀,绝对的暴力下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王将的脸伴随着粉碎的菜刀一同破碎,这一刀直接干碎了他的头盖骨,巨大的冲击力将王将整个身躯都轰飞出去。
“哟呵?还没死?”
令上杉越意外的是,这个脸被砍成两半,头部变形的家伙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看样子今夜的舞台会很热闹啊?”即使王将被上杉越一招击退,一旁的橘政宗似乎也丝毫不急。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橘政宗有恃无恐地看着眼前还未拔刀的源稚生。
虽然出现了一些意外的人,但是对他的计划影响并不大。
只是可能要浪费一具傀儡罢了。
说实话他挺舍不得那具‘王将’傀儡的,毕竟是他的心血,不过跟他的成神大计比起来可有可无。
“我就好好陪你们玩玩儿吧!”
橘政宗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伴随着他表情的变化,一旁的王将同样开始了变化,不过不是表情,因为那具傀儡已经没有了脸。
王将的身躯开始不断膨胀,本就保不住肌肉组织的鳞片破裂开来。
就像赫尔佐格最初的设计一样,这具傀儡不需要美丽的外表,因为它就是用来容纳力量的容器,是个彻底的怪物,杀戮的武器。
“吼——”
嘶吼的声音像是尸鬼的悲鸣,那张被劈碎的脸扭曲成了狰狞的血盆大口,此刻的王将已经没有了半分人类的模样,双足关节翻转,背上满是骨刺,双手已经生出了锋利的爪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用血肉缝合的食尸鬼。
“这是什么鬼东西?”上杉越看着眼前突然变成怪物的家伙,有些皱眉。
另一边源稚生面对的橘政宗身上同样出现了变化。
不过橘政宗身上的变化要轻微许多,只是体表长出了青黑的鳞片,面部变得更加狰狞了而已。
即使是这样也让源稚生有些皱眉。
因为这家伙身上展现出的力量比身为皇的他查不了多少。
两把长刀交接发出争鸣声,源稚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人,这张狰狞的面孔让他突然感觉是如此的陌生。
让他的心也逐渐变得冰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眼前的‘橘政宗’只是面带讥讽地嘲笑他,似乎他越是怒不可遏,这个家伙就笑得越是开心。
看着他狰狞的笑容,源稚生总算是明悟了,他挥舞着长刀将老人弹开,抬起头闭上眼仰面朝天。
“我是那么的信任你……”
他在嘴里喃喃自语,声音低迷,像是在啜泣。
最后,他浑身颤抖着睁开了双眼,血泪中夹杂着无尽的愤怒,他浑身都在颤抖,唯独握刀的手变得坚定了。
“你知道吗?”
源稚生缓缓上前,橘政宗突兀地跪下。
“我曾把你……”
橘政宗跪倒在地,丝毫不能动弹,强大的重力几乎碾碎了他的每一根骨头,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迎面走来的源稚生。
源稚生眼里满是血泪,但他留下的泪不是悲伤,而是愤怒,极度的愤怒将他的皇血沸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此刻的王权,是他此生最强的一次。
即使是橘政宗强化过后的身体也无法抵抗丝毫!
源稚生步履蹒跚地缓步前进,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行动了。
维持王权用光了几乎所有的力量,不光是眼睛,耳朵鼻子嘴角也开始流血。
但他还是要前进啊……
源稚生将身上的肋差扔在橘政宗面前,这柄肋差原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他打算结束一切之后去找轩浩谢罪祈求那个男人放过蛇岐八家,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老爹啊……”
高举着手中的长刀,源稚生轻声呼唤着眼前的老人,似乎想要他明悟,想要他拿起眼前的肋差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知道吗?我曾把你……当做亲生父亲!”
回应他的是橘政宗脸上越发狰狞的笑容,更加扭曲更加放肆。
“这样啊……”
源稚生语气冰冷。
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挥下。
一颗带着扭曲笑容的头颅在空中飞舞。
“啪啪啪……”
阴暗的角落里突然想起了掌声。
灯光从天而降,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照亮了舞台上所有深情演出的演员,同时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天鹅湖》回荡在红井里,大功率的扩音系统把这首舞曲播放得气势磅礴,似乎在为源稚生和上杉越倾情演出喝彩。
升降平台轰隆隆地下降,平台周围的led灯亮起来,五彩斑斓的灯光把简陋的工程设备装饰得像是舞台。那个闪光的舞台上,隐约有人翩翩起舞,跳着《天鹅湖》中王子的舞步。
跪倒在地的源稚生以及正在与‘王将’搏杀的上杉越都因为这光怪陆离的一幕分了心。
起舞的人穿着修身的燕尾服,搭配着笔挺的西裤和鲜艳的亮紫色衬衫,白色的丝绸领结,黑白双色的布洛克鞋。
在led灯光的簇拥之下,他是那么的英俊挺拔,简直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每个节拍他都踩准了,旋转起来轻快活泼,即使是芭蕾舞巨星也会被这个老人的舞姿折服。他的舞步堪称完美无缺,唯一的不足是,这首舞曲本该是哀伤的、绝望的,但他跳起来却掩饰不住身上的狂喜。
舞毕。
老人鼓起了掌。
似乎是在自己鼓掌,又好像是在为台上演出的源稚生和上杉越鼓掌。
他的脸上带着洋洋自得的笑容,似乎很满意这些人的表演。
“真是精彩,精彩的表演。”赫尔佐格的声音充满了愉悦,他轻笑着对跪倒在地的源稚生说,“没想到你对我的傀儡感情如此之深啊?”
“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地笑着。
“你……你……”源稚生有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又是相同的脸。
“很意外?很好奇?很不可思议?”赫尔佐格神采飞扬,“我的傻孩子啊,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你们都不过是我的傀儡罢了,橘政宗,王将,你,还有你亲爱的弟弟”
“你到底是谁!?”源稚生低声嘶吼。
他不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长着这张脸?那他刚才杀的人又是谁呢?
“赫尔佐格,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曾经是第三帝国科学院里最年轻的科学家,也是黑天鹅港的唯一负责人。世上最了解龙的人类,虽然血统没办法和你们这些怪物相比,但我像巨龙一样思考。”赫尔佐格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着,“并且今天就将是我成为真龙的时刻!”
“看见了吗?我的力量已经很接近你们这些怪物了!”
他指着与上杉越打得不相上下的傀儡朝着源稚生炫耀着,“今天就是我超越你们的时刻!”
“可怜的孩子,告诉你真相吧。”赫尔佐格俯下身朝着源稚生微笑,“我就要成功了,要是没有人与我分享这成功的喜悦我会很难过的很感谢你来参与我的登基盛典!”
“哈哈哈哈……”
源稚生的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暗淡,赫尔佐格在他的耳畔低语,讲述着这些年来的一切。
比如他是源稚生的老师,比如他同时也是源稚女的老师,比如他控制着整个日本的运作,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再比源稚生一生悲惨的命运都是由他一手书写的。
“……孩子,为我祝贺吧?”赫尔佐格蹲在源稚生身前,像是嘲讽一般问道,“你的父亲将要登临神位!那不是一件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你!”
源稚生愤怒的想要起身。
可刚才的王权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哈哈哈——”
赫尔佐格看着源稚生可笑的模样笑得更加愉悦,他轻轻起身一脚踹在源稚生胸膛,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实验台走去。
“好好看着吧,我是怎么登陆神位的!”
赫尔佐格贪婪地看着实验台上绑着的两个女孩,原本他对成神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上天赐予了他两个完美的容器,一加一的效果可不只是等于二那么简单,他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的神!
源稚生惶恐地看着赫尔佐格走向的方向。
“绘梨衣!绘梨衣!”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他放声大喊,但是毫无办法。
不管是谁都好,救救她!源稚生心中呐喊,可是现在的局面又是谁能够改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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