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的过程中,沉默占据了一大半,剩下一半都是在尬聊,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吃完饭,黄桐就要走了,想着去集镇逛一逛,嵇忞想到她没有渠道去打车,女孩子在非真善美的社会很容易被不怀好意的拐骗,于是主动提出开车送她到集市。
嵇忞和黄桐一起站直身子,这个时候他是平易近人的形象,“我送你去吧,在这里没有提供出租车,到市区里面才有。”
黄桐内心里正发愁该怎么去集市,没想到嵇忞竟然特别有自觉地替自己解难。
她笑了笑,又重复了谢谢。
路途三十分钟,坐在后座的黄桐可能也是觉得没有话题尴尬,于是戴上了耳机,播放着轻音乐,眼睛没有闭上,而是望着窗边的景物。
就这样整整持续了三十分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与黄桐分别之后,回去的路上嵇忞的母亲迫不及待打电话过来,嵇忞常年保持静音,自然没有听到铃声,所以比较幸运地逃过了追问。
嵇忞到家,点开手机发现有十几通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电话。
身心疲倦,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他现在只想睡一会觉,但是他的母亲又打来了新的电话。
“怎么了?”
嵇忞的母亲周围不是空荡无人,她的旁边还坐着黄桐的父母。
她的父母不断摩挲湿热的掌心,毫不掩饰的脸色让人背后感到恶寒,他们的内心同样很着急,期待着这次见面的反馈。
嵇忞的母亲看到电话接通了,立马朝他们挤出势在必得的眼神,神情得意洋洋,第一句话就是:“你跟小桐相处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到做男女朋友的程度?”
一阵阵风犹如剑刃,在他的脸上刮过,留下微微刺痛的痕迹。
无奈感骤然上升,这种感觉顶替了绵绵的困意,嵇忞脸色暗淡,眼眸无光泽,冷声说道:“就相处不到一个小时,能有什么进展?”
“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追求,不是所有人都看中成家这一步,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了解双方的全面了吗?”
嵇忞除了学业和事业,最厉害的一点大概就是和不是同一个思想阶层交谈时,不管对方所表达内容多让人愤怒,忽略对方煽动情绪的口吻,他都安然自若地维持心境和语气的平静。
愚人的羞耻之心是需要外界触发的,嵇忞的母亲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愧疚。
王女士摸了摸鼻子,忍住了脾气,不好当着别人面前发火,只能心里一直在痛骂儿子不孝顺。
“我不催你就是了,但是你要是想搞什么单身主义,你定会后悔的,每个人都逃不过结婚程序,传宗接代才能实现人的价值。”
违背伦理的观点充满着愚昧,嵇忞听到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感到可笑。
抿直的唇线夸大了幅度,嵇忞轻笑了一下:“那您初中的道德与法治没有学好。”
江知闵这边也不太好过,临时被父母通知安排了一场相亲,让他明天早上七点钟就立马赶到常州市区。
他就像个由编码和机械组成的机器人,全部按照系统规定的流程走,不得有一丝违背和怨言。
江知闵拒绝无果,父母应该是吃了着魔药,好说歹说一点都听不进去。
最后,江知闵放弃和他们单方面沟通的那半个小时,铁下心打下了一行字之后,决定不再理会他们发来的相亲事情。
【三点水的江:我不会去的,麻烦你们也跟女生说明一下,省得耽误人家时间。】
晚上吃饭,黄桐没有来,跟嵇忞说是要去镇上吃。
这是个很好双人相处的机会,嵇忞看江知闵没有回复自己,直接去江知闵家抓人,把江知闵“绑架”过来。
其实他不用如此,毕竟江知闵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不去,回消息是因为他刚刚录完教学视频,正想打字,就听到了楼下不是那么轰烈的敲门声。
嵇忞眼波含着稀碎的辉光,在明亮的灯源下,把他的五官纂刻出柔情,皮肤衬托得更白,完美诠释肤如凝脂。
这是江知闵喝水湿润喉咙时,借用碎片化的时间,假装无意间瞥见的。
当事人注意到了贸然的行为和青年的懵懂,但他没有拆穿,若无其事地翻开收藏的一大堆菜肴教程,“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江知闵把视线转移到离自己最近的马克杯,又独自上演了一场好戏,眼睛重新聚焦在他的身上,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都可以。”
嵇忞对这个答案很是头疼,但也不舍得说江知闵,只好默默摸索头绪。
江知闵握小刀剥泡在滚烫热水的板栗的外壳,闲暇之际,随意说道:“他们给我安排了相亲,那我明天七点钟回到常州市区,我说我不想去,他们执意要我去。”
嵇忞搬了个塑料的小板凳,和江知闵同坐在相同的水平面上剥板栗的外衣。
江知闵忽然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小板凳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尽管家里摆放着其他颜色的凳子。
嵇忞明白这种扎入人心的苦恼,却看得很通晓,没有让错误的思想干扰自己稳定的生活。
他拥有一种平常人未有点神奇魔力,平平无奇的话却有去除凹凸不平窟窿的作用,“他们思想还停留在清朝。”
话题的中心五分钟之内都是围绕这个,江知闵忍不住又和他多聊了一会,舒适的对话使心情一下子变得高兴了几分。
他无意识地拨板栗壳,壳上自带的碎屑一点点地落入垃圾桶里,也不知是第几个瞬间飞溅地碎屑落到指尖。
江知闵低着头,鼻子能清晰地闻到对方独有的清幽香味,一时间,整个人被香味迷住。
他模糊的计划持续在茫茫的脑海漂泊,斟酌许久,“拍摄什么时候截止啊,如果拍摄完,有时间的话,我们去旅游吧,去哪都好,不要在江苏和上海了。”
这一句话一点都不莽撞,反而带有小心翼翼的谨慎。
嵇忞推测出来,江知闵必定思索良久才跟自己提出具有冒险性的想法。
厨房的空气添加了过量的糖浆,嵇忞看向青年,眼睛弯了弯,“好,去西藏怎么样?”
晚饭做好了,江知闵和嵇忞都为这顿晚饭贡献出力量,虽然说主厨的贡献占了百分之七十。
江知闵边吃饭边查着西藏旅游攻略,还把看起来比较可靠的博文发给了嵇忞,后面他就没有继续查找了,因为嵇忞说先吃饭,旅游攻略不用着急。
通常情况下,江知闵是很听从嵇忞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