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婧离开，无心和萧瑟也觉得有点幼稚，雷无桀在一边拨弄着孙婧的琴，甚是好奇的问“萧瑟，你说你弹的问什么和孙姑娘弹的不一样啊？”
萧瑟咳了一声“同样的曲目，阿婧注入了自己的内力，可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秘法操控被曲音的人。”
“孙姑娘好厉害，我怎么都学不会”说着，雷无桀用手拨弄琴弦，的确像是锯木头。
无心摇摇头“雷无桀，阿姐从小专修琴剑，你要想达到阿姐的水平，除非从头来过！”
“阿姐，和尚，孙姑娘真是你姐姐啊？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找她，却找我们两个啊？”
“不是说了么，我缺钱。你们一个穿着千金裘，一个穿着凤凰火，看着就很有钱啊。”无心语气真诚。
“你这和尚，舌根底下像是有一千句谎话，随时都准备蹦出来似的。”萧瑟有些无奈。
“这一点，你们两个倒是相同。”雷无桀嘟囔道。
无心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在了屋檐边才驻足，忽然一抖长袖，沐着阴冷的月光，仰天长笑，长袖纷飞，竟临风飞舞起来。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无心收了衣袖，垂首望着下方，萧瑟此时也抬头看着他。
“我不会死的，阿姐也不会死的，我们分开10多年，还有很多日子要过的。”无心说得认真。
萧瑟收回目光“你此刻看着终于像一个高手了，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是阿婧和我还有很多日子要过。”
此话一出，场面又是一静，连雷无桀都觉得此时情景有点不对劲，挠挠头，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无比期待孙婧回来。
半晌，无心别开头说道“高不高手不重要，关键是明天要活下去。还有，你们猜得没错。我选择你们，的确是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萧瑟问。
“我修成心魔引的时候，师尊说世上只有两种人可以不受我的影响。一种是天生玲珑心，未经凡尘侵扰，一种则是心思太深，如万丈深潭，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无心说道。
“想必前者指的是雷无桀，后面那个看起来是我了？”萧瑟双手拢在袖中，看似心不在焉“那阿婧属于哪种？”
无心双手合十“阿姐是经历颇多心思坚定，再则我想阿姐为了创建魔音，想必仔细研究过心魔，但，我猜如果对阿姐用心魔引，她也会被困住，你们不同，你们与我对视时不会有半点波动。”
“所以呢，遇到了两个不受心魔引影响的人，又如何？”萧瑟漫不经心地问。
“罗刹堂已经被老和尚毁了，我若死了，里面的武功就会失传。所以我想传你们二人每人一门武功，虽然只有一夜的时间，但对于你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这样也就不算辜负老和尚了。”无心转身，笑着望向雷无桀。
雷无桀自然欣喜：“是什么武功？”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用拳？”无心问。
“是。”雷无桀点点头。
“曾有江湖百晓生列兵器谱，将武林中最危险的七种兵器合在一起，称‘七种武器’。其中拳头也列为其一，它不是兵器却胜似兵器！今天我要教你的，便是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无心微微含笑，话语间满是高手风范。
雷无桀愣了愣：“好长的名字……”
“看好了！”无心猛地往前踏了几步，双袖一振，右拳猛地一挥，接着便若行云流水般地打出了一套拳法。
只是无心虽然气势十足，一套拳打得虎虎生风，但是萧瑟却看得紧皱眉头。一套拳法打完之后，无心问雷无桀：“可看全了。”
雷无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打一遍。”无心说。
“哦。”雷无桀应了一声，仔细回忆了一下，将那套拳再从头至尾打了一遍，竟没有分毫偏差，只是气势上没有无心那么足。
“好！果然聪慧。”无心赞道，“不愧为江南霹雳堂雷家的弟子。”
雷无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可是恕我愚钝，这套拳法，高明在哪里？”
萧瑟“哼”了一声：“傻子，他唬你呢。这哪是什么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这分明就是大罗汉拳，少林寺入门武功，嵩山脚下花二十文钱就能买到一本秘笈，我家客栈的小二都会几招几式。”
“啊？”雷无桀一脸懵然。
“胡说！”无心这一声“胡说”说得倒是正气凛然，“密教曾有高僧苦练普普通通的‘大龙王拳’五十年，几十万遍打下来，竟然做到了灰中取火，石上开花，硬生生地将其打成了‘摩柯龙王神通’，成为一代宗师。你天生玲珑心，却是这般简单的拳法最适合你。刚刚那套大罗汉拳，只是前一半，后一半是伏魔拳，二者加起来才是真正的大罗汉伏魔金刚无敌神通！后一半比较难，我手把手地教你！”无心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雷无桀的手，还真是“手把手”地教了起来。
无心在屋顶上领着雷无桀打起了拳，初时还一板一眼打得认认真真，可后来却是越来越快，萧瑟在底下根本看不清具体的招数，只见一道白影混着一道红光在屋顶上跃来跃去。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停了下来，雷无桀浑身是汗，气喘吁吁，无心倒是气定神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放开了雷无桀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刚刚领着你打了三遍，你可都记住了。”
“记……记住了。”雷无桀大口喘着粗气。
“好！再打一遍给我看看。”无心笑道。
雷无桀歇了片刻，将呼吸调整过来，点点头：“好！”随即运起真气，用力往前踏了一步，却把整个屋顶都踏缺了一块，一个不留神整个人都摔进了庙中。
“啊！”他躺在一片废墟之中惨叫。
“好，学得不错。”无心在那个缺口那蹲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雷无桀。
孙婧回来正好看见雷无桀从屋顶摔下来，不由得“噗呲”一笑，
“阿婧，回来了”萧瑟上前接过孙婧手上的兔子。
“周围就发现了兔子，晚上只有将就一下了”
萧瑟笑笑“阿婧烤兔子的手艺无与伦比，怎算将就。”，说着掏出刀子给兔子剥皮。
无心看着两人无与伦比的默契“两位之间的默契度真是高啊，无心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培养的？”
孙婧看了看萧瑟，说道“我四年前回到这里的，当时身受重伤，是萧瑟救了我，在床上躺了两年，均是他照顾的，默契嘛，就这样慢慢养成了。”
想到孙婧给自己讲的经历，郑重地向萧瑟道谢“阿姐之事，多谢萧兄弟了，”
萧瑟看了看孙婧，对无心说“难得见到和尚你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你说说要怎么谢我啊？”
无心看了看孙婧，望着萧瑟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嘛，我有一门功法传授于你”
“我不会武功，只会一点逃跑用的轻功。打拳什么的，我半点不会，你能教我什么？那水上漂的武功倒是不错，我可以选么？”萧瑟说道。
“你心思太重，非天踏浪神通，你是学不会的。学了只会半路掉下来。”无心摇头。
“非天踏浪神通？”孙婧好笑地问无心“罗刹堂的武功取名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不是，有些武功秘籍上名字被抹去了，我就瞎取呗。”无心倒是坦然。
“可除了轻功以外，别的武功要传授，你可找错人了。”萧瑟耸耸肩，似乎对那绝世的武学并没有半点兴趣。
“没有找错人，我要传你的这门武功不需要什么基础，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今日教了你，你怕是很久以后才能学会。”无心一跃而下，落在了萧瑟面前，一双眸子中紫光流动。
“这是……”萧瑟微微皱眉。
“我要教你的，是心魔引！”无心嘴角微微扬起，眼中紫光闪烁。
孙婧见此，手上烤兔子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说话。
***
边境之城毕罗，九龙寺。
收到雪月城来的信后，唐莲已经盯着信的内容发呆很久了。
天女蕊站在他的边上，垂首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师尊只写了四个字。”唐莲仰头望着月亮，有些走神。
“是哪四个字？”
“凭心而动”
千落轻笑道“这不简单，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无禅笑了笑：“司空姑娘慧根。”
“倒不是我慧根，只剩婧姐姐曾经说过人生一世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应该过得更恣意些，才不枉费人世间走一遭”
天女蕊奇道“千落姑娘对这位孙姑娘很是推崇啊？”
千落顿时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婧姐姐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了，她长得好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武功还高，还懂枪法，甚至还会做饭，简直再完美不过的一个人了，那萧瑟哪点配得上我婧姐姐”
唐莲想到孙婧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头疼着打断千落“千落，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婧姐姐是最好的，我们现在在说凭心而动。”
“切”千落翻了个白眼“这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啊，大师兄你就是想得太多，一点没有少年人的样子”
唐莲忽略掉千落的话，看向无禅“师尊写的那四个字我看不懂，凭心而动，无禅师傅，这凭心而动再佛家可有解释？”
无禅沉思片刻，说道：“佛曰，随心，随性，随缘。”
千落开心道“这不和我婧姐姐说的一样吗？”
唐莲闻言，叹道：“我自小出生在唐门，门规森严，十二岁前在内房六门修炼心法毒术，十六岁时练成外房三十二门所有暗器手法，十七岁时来到雪月城，拜师尊为师，至今已有九年。这二十六年间的事情仿佛是都既定好的，我只需要完成即可。随心，随性，随缘，这三个词我却是想不透。既然无心这么重要，师尊难道不是应该给我下雪月城的绝杀令么？”
“绝杀令？唐兄认为无心师弟该死？”无禅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该。”唐莲摇头，“但若师尊的传书上写着，我不会犹豫。”
无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对了，无禅大师，一直没有问你，无心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唐莲忽然问。
“小僧很早的时候就离开寒水寺了，但是小的时候有一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那日小僧在寺庙中练拳，无心坐在屋檐之上，在小僧练完拳之后，忽然道：这就是金刚伏魔神通？只是伏魔之心如此之重，与魔道又有何异？小僧当时不解，无心却继续道：罗汉亦除魔，是谓‘杀贼’，是杀尽烦恼之贼，除的不是外魔，是心中之魔。小僧当时已入佛门六年，修炼这金刚伏魔神通也有三年，闻此言却如天雷灌顶，沉思许久，转身却见无心已经不见。后来，小僧心中想着无心所言之语，再练这金刚伏魔神通，却觉得从前拳法上的困惑都迎刃而解。九龙寺大觉师父来寒水寺时，正好练就伏魔神通的第四重境界。”无禅说道。
唐莲惊奇无心的慧根，问道“唐某斗胆，问大师一句：我们现在是否又是降魔之心太重了呢？”
“无心不是魔，师父也不是魔，只是为外魔所扰。”无禅沉声答道。
“所以无禅大师，明日你会如何？”唐莲又问道。
无禅想了想，笑道：“凭心而动。”
唐莲望了无禅一眼，却见无禅目光坦诚，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叹道：“我以为大师的心早已坚若磐石。”
“又不是屋内那些老和尚，谈什么坚若磐石。”无禅往前踏了一步，一跃登上了屋檐，“唐兄慢想，小僧要去睡觉了。”
唐莲愣了一下，这个总是一脸正气，不苟言笑的和尚，此刻却流露了几分少年的心性，倒令他颇为意外。屋檐上的无禅转身，长袍挥舞，在月光下轻笑，倒颇有几分师弟无心的架势，他朗声道：“所谓凭心而动，随心，随性，随缘，是指不必想得太多，遇见之时心中那刹那间的反应，便是施主的心。”
唐莲愣了一下，却见屋檐上的灰袍一闪，无禅已经不见了。而在身后的大殿之中，依然会传来轻轻的诵经之声。唐莲笑了笑，仰头看着远方，道：“凭心而动，这是师尊此次要教授给我的道么？唐莲记下了。”
千落也笑了笑“这才有点潇洒肆意的江湖年轻人的模样嘛，师兄，幸好你想通了，要不然我明天可能就要和你对上了”
唐莲一愣“千落你早已做好决定？”
“当然，看婧姐姐的样子，明天她应该也会出现，以她的性子必不会和这些老和尚站一边，我当然要和她一起。”
唐莲扶额，声音有点虚“千落啊，你不觉得你对那位孙姑娘过于信任吗？你都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这样让我很难和三师尊交代啊！”
千落白了唐莲一眼“闯荡江湖不就是要遇到几个志同道合的同伴吗？这需要和阿爹交代什么？”
唐莲见此，更加头疼了，想到三师尊那个爱女如命的性子，只希望那位孙姑娘不要和三师尊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