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晃晃的白炽灯和惨白的天花板，以及一滴一滴药水往下掉的吊瓶。
还有旁边趴在床边休息的夏然然。
抬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点过了啊……”
自言自语一声，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沈寂环视了周围一圈在自己左手边的柜子上发现了水杯。只是左手手背上插着针不太好动，沈寂只能用自己的右手勉强去够。
水没够着，反倒是把睡着的夏然然给吵醒了。
“沈寂！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沈寂木然的视线对了上来。夏然然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上来摸摸沈寂的额头，摸完才想起他不是因为发烧感冒才躺在病床上，又赶紧把手放了下去。
“脑袋还晕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看东西有没有重影？你看看我手上的数字，这是几？”
夏然然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释放出来，吵得沈寂有些头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醒来能看见她这么吵吵闹闹的样子，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感觉，喉咙很干。”沈寂的声音沙哑的像个老头。
“喉咙很干？！是不是发炎了？我去给你叫医生！”
夏然然起身就要去按他身后的呼叫铃，最后被沈寂一把给按了下来。动作微微一愣，夏然然低下头来看他。
“我只是想喝杯水。”
“哦哦！”
夏然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重新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沈寂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给灌了进去，夏然然在一边看着，生怕他把自己给呛着，等到他全部喝完才算是稍稍安下心来。
抬手摸摸自己头上包着的纱布，沈寂在内心重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我已经菜到被篮球一砸就能进医院的地步了吗？
“说起来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原先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在我面前直挺挺倒下去，而且叫你名字叫半天你都没有反应，还以为你当场归西了。”
“你当着本人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吧？你晕倒是因为你低血糖，再加上生活作息不规律。”夏然然这么说着，人也不自觉凑近了些直勾勾地盯着沈寂的脸看，“那篮球砸在头上只是擦伤了一点而已，没什么大事。”
“哦。”沈寂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
原来只是低血糖。
“喂，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夏然然见他这么不上心的样子，突然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教导主任模式，“不是都已经放暑假了吗？你怎么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又很长一段时间没吃早饭了？我猜你肯定要么是通宵之后睡一天要么是直接坐着一画画一整天然后就早中晚饭都顾不得吃了对不对？你……”
“你好吵啊——”
沈寂掀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我要睡了，晚安。”
“你明明刚刚才睡醒！不要逃避问题啊！”夏然然猛地把被子掀开，沈寂的头发也跟着那阵风吹起来炸成一团，“你这身体再这么下去吃不消的好不好！”
“你女朋友说的对啊。”
两人正在这边吵吵闹闹，外边巡房的医生听见动静也跟着走了进来，“虽然现在有力气跟你女朋友打打闹闹，但救护车刚把你送进来那会儿你的脸色可惨白的很啊！”
说到这儿，那医生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夏然然：“连她的脸色都跟着发白了。”
沈寂知道他说的夏然然，眼神迅速地扫了她一眼，旋即别过头去：“多嘴。”
“没礼貌！”
见沈寂像个小孩子似的把头埋进被子里，夏然然拍拍他蒙着的头表示责怪，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朝医生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没事。”医生似乎已经见多了这种小情侣，抬头看了一眼药水瓶，“快完了，你过来办出院手续吧，等会儿就可以直接走了。”
“好，谢谢医生。”
夏然然跟着医生出了病房，半只脚跨出病房门的时候，突然又一下缩回病床边，稍稍把被子掀开给他露出头来，“等我回来。”
“哦。”
沈寂乖乖点头，看着夏然然再次走出房间。等到看不见她人影之后，他才悄悄放松下来。
我刚刚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夏然然近在咫尺的眼眸和探上额头的手还历历在目，沈寂猛地一晃脑袋把自己晃晕，才总算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自己脑袋中赶了出去。
旋即又慢悠悠地钻进被窝，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边。
脸上还带着点薄红。
夏然然很快就回来了，沈寂的药水也已经挂完，护士过来给他拔了针，沈寂和夏然然这才出了医院。
“我送你回去吧？”夏然然看着沈寂一边走一边打瞌睡的样子总有点担心，总觉得他随时会睡在大街上。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沈寂抬眼看了眼天色，“倒是你，这么晚一个人回学校……”
“没事，反正也没有多远嘛。”
听她这么不在意地说着，沈寂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眼自己的手表。
居然已经十一点了。
“你是不是忘了，学校有门禁的。”沈寂在一边提醒她，“门禁时间是十点半，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什么——”
夏然然着急忙慌从自己手机里掏出来看了眼时间，果真已经十一点过。着急地在原地跺脚，夏然然开始自己一个劲儿嘀咕：“怎么啊，宿舍回不去，我身份证什么的都没带，也开不了房啊——”
沈寂的眼神在她身上闪烁了几番，不远处一辆出租车朝他们这边开了过来，他伸手拦下，过去把车门打开。
“来我家住吧。”
“啊？”
“你一个人就算回去也不安全。”沈寂安安静静地站在车门边，好像笃定了她会朝自己走来，“上车。”
夏然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乖乖听了沈寂的话钻进了车里。
等回过神来，坐在自己左边的沈寂再次打起了瞌睡，一下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夏然然身体一颤，安静的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心却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