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2年，原山镇

那时候我以为金泰亨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就在我很难过的打了一段很长的话发给他，说他骗我，根本没有回来，我要跟他绝交之类的话。

他马上就给我回消息：旺仔，你确定要和我绝交？

旺仔牛奶：你不是说过几天就回来的吗？怎么都过去一个星期多了还没有回来？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嗯哼：啊？你生气啦？要哄吗？

旺仔牛奶：哪有问别人要不要哄的，你就不会给我一个台阶下吗？

嗯哼：我明天就回学校了，在家躺了那么久，骨头都有些松了。

旺仔牛奶：明天回学校？真的？

嗯哼：不然呢，你以为我骗你的啊。

旺仔牛奶：那不好说。

嗯哼：哇，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不信任好朋友，这样真的好吗？

旺仔牛奶：是你欺骗在先，我那么担心你，你却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想法。

嗯哼：我哪里不在意你了。

旺仔牛奶：那你说，你是怎么做到没被学校开除的？

嗯哼：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校长的把柄，他想开除我，不可能。

旺仔牛奶：把柄？什么把柄？

嗯哼：就校长性侵女学生，被我录视频了，他要开除我，我就拿这给他看，他就不敢动我了。

旺仔牛奶：校长……校长性侵女学生？

嗯哼：对啊，吓一跳吧。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行政楼了吗？就是为了保护你啊。想想也知道，你这家伙，手无缚鸡之力，碰到这种事，肯定吓哭。

旺仔牛奶：我是不是该配合你哭一下，5555555

嗯哼：我得监督着点你，要找个像我这样靠谱的男朋友，别整那些不实在的臭男人，否则有你哭的。

金泰亨说这话顿时搅黄了原本的氛围。我不开心，全部都是因为我已经不仅仅只把他当作我的朋友，我喜欢他，喜欢他为了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样子。可是他现在说要监督我找对象，就是在我得伤口上撒盐。

旺仔牛奶：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嗯哼：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这话你不可能没听过，所以我不能让你在智商为零的时候失去理智。你这人我还不知道嘛，只要是你很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无论多艰难，像头驴一样倔。

说得好像真的为了我好一样，说得越多，我就越不开心。这么了解我，那你知道我心里想要的是什么吗？是你啊。

旺仔牛奶：别光说我啊，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嗯哼：我嘛，喜欢身材好的，性格开朗活泼，长得漂亮的女孩子。

身材好、性格开朗活泼、长得漂亮这三点我好像都没有。我的性格敏感又内敛，好像一朵含羞草，别人轻轻一碰，就会收起招摇的触角。

旺仔牛奶：哦，漂亮的啊…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嗯哼：你……问这个干嘛？

旺仔牛奶：就问一下。

嗯哼：你长得挺好看的，看起来很舒服，雪碧还跟我说，你长得很可爱嘞。

旺仔牛奶：那你会喜欢我这种长相的女生吗？

嗯哼：嗯……

嗯哼：如果咱俩不是朋友的话，我可能会喜欢你。

旺仔牛奶：哦，好吧。

我想话题到此为止了，说再多都只是妄想。金泰亨已经把我们的感情判死刑了。

我听着耳机里《朋友关系》这首歌，哭得很伤心。为什么那么伤心，并不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伤心，而是我早已猜到结局，却还不断给自己制造希望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不是可怜，是可悲。

嗯哼：好了，不说了，已经很晚了，早点睡，明天我就回来了。

旺仔牛奶：嗯，晚安。

嗯哼：晚安，旺仔。

*

金泰亨一时间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女生们都十分仰慕他，不仅如此，还有别的中学的女生偷偷翻墙进来看他，她们每个人都抱着一台数码相机，

我心想，完了，我的宝藏男孩，就要藏不住了。

吃午饭的时候，我打趣他：“可以啊，金泰亨，连初中的小妹妹都被你迷的不要不要的，为了见你，不惜一切代价，就算爬墙也要来看你，这几天，学校里堵满了你的迷妹。”

他看着我，细长的狐狸眼里含着笑意。

我问道：“你笑啥？”

“我笑她们太蠢，有正门不走，非要爬墙。”

金泰亨这话听着虽然有点好笑，但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

几天后。

郑号锡约金泰亨去唱卡拉OK，他叫了我，我不想去，拒绝了。

他软磨硬泡，非要我跟他一起去，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被他半推半拉的来了。

在闪着五颜六色彩灯的大包厢内，我见到了郑号锡。他走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微微欠身，抿唇微笑。

这一行人里有七八个女生，她们听闻金泰亨的英勇事件后，纷纷过去围着他问七问八。

我靠在沙发上，抬头四处张望，然后又低头叹了一口气，往左边看，有一个男生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跟旁边的几个咋咋呼呼的男生不一样，他坐在包厢沙发的最角落，一直注视着前面拿着麦的季烛。

季烛是原山一等高中的学生会主席，他与一般男生不同。他长得颇为秀气，有一股女孩子的娇媚，再加上他饱满又深邃的笑眼，喜欢他的女生自然是数不胜数，在学校是年度风云人物。

但那个看着他的男生，我还真是头一次见，他和金泰亨是朋友吗？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我刚想走过去说几句话，就被郑号锡给拦住了。

他笑着对我说：“陈舒望，怎么一个人坐着？不唱歌吗？”

我摇摇头说：“我不喜欢唱歌。”

“没事，大家都是朋友，没人会笑你的。”

“算了，算了。”我推托道，“我坐着就好。”

忽然气氛陷入了沉默，这时金泰亨走过来，手指碰了一下我的额头：“唱歌吗？”

这个动作又让我心动了，他做的每个动作都很讨我欢心，但所有的喜欢，只有我自己知道而已。

我赶紧红着脸说要唱，季烛冲我温柔一笑，然后把话筒递给我。

掌声响起，我不好意思地走到中间的位置，看了一眼金泰亨那边，他和别的女生玩兴奋了，似乎被灌了酒，脸色红润，和那个女生靠得很近，差一点嘴唇就要贴上去了。

我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点了梁静茹的一首《勇气》。

我看着金泰亨一字一句唱着，我多希望我的心意能让他明白，可现实不但没给我希望，反而给了我沉甸甸的失望。

金泰亨和那个女生似乎很合拍，我从他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笑容，那是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露出的笑容，他不喜欢我，所以从来不会对着我这么笑。

我最害怕的还是来了。

我的心跟着歌曲的节奏一起碎裂，直到那个女生吻上他的唇，我彻底崩溃。我看着他们缠到角落，金泰亨把她压在墙上，吻的很激情，大家都背对着他们，没有看到这一幕，唯独我能看到，每一帧画面都深深烙印进心里，加剧了痛苦。

我哭得比前几次都要伤心，哭泣让这首歌顿时升华，我一边唱，一边哭，泪水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实在唱不下去了，蹲下来放声大哭。

包厢内突然鸦雀无声，金泰亨拨开旁边的人，蹲在我面前，摸着我的头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哭得一抽一抽，嗓子很疼，疼得说不出话。

他见我不语，于是把我拉到包厢外，“为什么哭？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我以为他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的人，现在看来，他并不是很了解。

我胡乱抹掉泪水和鼻涕，转头看他，“没事，就…被这首歌感染了，感觉很难过，就不知不觉哭了出来。”

“傻瓜，你怎么那么会哭，连唱歌都能把你唱哭。”他捏紧袖子给我擦眼角的泪水，语调温柔得不像朋友，“好啦，别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

我不解：“你哭什么？”

“我心疼啊。”

我不信他的话，说道：“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有什么好心疼的。”

“这不一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别人无法替代，你哭我当然会心疼，所以你别再哭了，再哭我就揍你了。”

金泰亨把手握成拳头，就要碰到我的脑袋，最后又停在半空中，“算了，看你哭成这样，我就不欺负你了。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金泰亨的特技就是超级会哄女孩子开心，他知道我是个心软的人，肯定招架不住他这么主动对我好。

我犹豫了一会儿，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想吃……哈根达斯。”

“不行！”金泰亨坚决反对，皱着眉头，“你胃不好，不能吃冰的，换一个！”

我努着嘴，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我想吃……哈根达斯。”

他无奈地扶额：“行行行，我买还不行嘛。”

他让我回包厢等着，我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无聊之际往旁边瞥了一眼，然后看到了两条腿，我以为是个无头人，吓得我赶紧揉了揉眼睛。

再打开手，才发现原来这个人只是用大衣盖住了上半身，难怪看起来像只有双腿的怪物。

我拍了拍他的大衣，问道：“你这样睡，不会闷吗？”

他不搭理我，我顿时感到很尴尬。好歹理我一下，让我有点存在感，这样不理人很尴尬的好吧。

我无聊地拿起骰子把玩，用力摇装骰子的筒子，一个人玩起了赌大赌小的游戏，然后再打开盖子看点数，赌中了就开心的鼓掌，赌输了就沮丧的叹口气。

躺着的那人也许是被我吵到了，不满地抱怨了一句：“吵死了。”他掀开大衣，露出一个蓬乱的脑袋，“玩骰子可以到那边去玩吗？”

是他，刚才那个盯着漂亮男生的男生。

我一时语塞，数秒后，我又答：“我不要。”

“你打扰我睡觉了，知道吗？”

“KTV是来唱歌的，不是来睡觉的。”

他长出一口气，不屑地瞥了我一眼。

“想让我不吵也可以，敢不敢和我赌运气，三局为胜。你赢了我就不吵，我赢了你就别管我。”

“可以。”他说。

我大拇指轻轻一擦鼻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输了可别哭鼻子。”

我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三局过后，我输了，最后只能按照规定的那样，闭上嘴，安静地坐着。

他得意地抿唇轻笑，盖上大衣继续睡。

我觉得干坐着太无聊了，于是叫了他一声：“那个……”

他又掀开大衣，垂着眼皮，看起来很困，“还有什么事？”

踌躇片刻，我才结巴地问道：“你，你认识金泰亨吗？”

“嗯，认识。”他回答。

“你们怎么认识的？”我知道我这问题有点无聊，但比起干坐着，倒不如瞎扯几句话来打发时间。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虽然是聊天，但几乎都是我问他答，要不就是我扯一大堆，他在一旁懒洋洋地听着，我知道他叫田柾国，今年正在上初中。

“旺仔，哈根达斯我买回来了。”金泰亨推门而入，手上拿着哈根达斯，还有一袋印着药店logo的塑料袋。

我问：“你生病了？”

“不是，这是买给你的，”他说，“我怕你吃了它肚子不舒服，提前买了治肚子疼的药。”

我挺感动的，因为全世界除了爸妈，就只能他能想到这些小细节。

“谢谢。”

他坐在我的右手边，问道：“好吃吗？”

我舔了舔嘴唇，“好吃。”

田柾国在一旁哼哧一声：“一个冰淇淋就收买了你，真没出息。”

我一秒听出他话中有话，然后转过头怒视他：“跟你有关系吗？”

金泰亨弯着眼睛，调侃道：“你们两个这么快就认识了？”

田柾国盯着我，眉毛一挑，似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嘴角。

“我不认识。”我扭过脖子，继续吃哈根达斯。

金泰亨把装药的袋子递给田柾国，小声嘱咐他，“柾国弟弟，帮哥一个忙，要是一会儿她肚子不舒服了，你马上给她接杯温水，然后给她吃这个药。”

“哦。”

金泰亨交代完，转头看我：“那就这样，旺仔你慢慢吃。”

他又朝刚才和他玩得很好的那个女生那里走去。他捏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脸，笑得十分灿烂，而且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鼻子突然一酸，眼睛又在充盈泪水，我忍着不让它落下。

田柾国说：“你喜欢泰亨哥吧？”

我转头看他，惊慌的下一秒，问道：“你怎么知道？”

秘密这么快就暴露了？

他简单分析了一下：“看出来的，我看到你一直盯着他看，眼睛好像在发光一样，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听完以后，我恍然大悟，原来喜欢一个人，即使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我放下哈根达斯，抓他的手捂在手心：“拜托你，替我保密，我不要把我喜欢泰亨的事情告诉别人，好吗？”

“为什么？说出来不是更好吗？”田柾国说，“你瞒着，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喜欢他。”

“我不能说，如果说了，那我和他就没法做朋友了。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说出来，然后永远不做朋友，二是永远瞒着，一辈子做朋友，很显然，我选择瞒着……”

“可是你说了，他要是也喜欢你，那不是皆大欢喜？”

“我不能冒这个险。”

与其冒着会失去他的风险，不如一辈子掩藏这个秘密。

田柾国说：“大胆的告白，大不了不做朋友呗，少一个朋友又不会怎样。”

“我不敢。”我眼睛倏地一下红了，“就算得不到，也不能失去他。只有这样，我才能借着朋友的身份继续喜欢他。”

“你是傻子吧。”他无语地斜视我，摇了摇头，“矫情。”

“我没有……”我回答。

矫情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矫情。

“会喝酒吗？”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我先是惊了一下，然后说：“不会。”

“那想喝吗？”

“还没满二十岁，不能喝酒。”

“你看你被这些条条框框限制着，畏首畏尾，”他说，“连酒都不敢喝，那你更加追不上泰亨哥。”

我听了这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冲他嚷道：“谁说我不敢？！”

他站起来，手抄着裤袋，微微耸肩，“你自己咯。”

“走，现在就去。”我站起来，挺直背，拉着他往包厢门那边走。

作者有话要说：陈舒望：要是知道这天的相遇将是一辈子的事，那么，我希望我不要遇见这个讨人厌的臭兔子！

田柾国：女人，你以后一定会被我迷的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