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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田柾国音乐会的突然告白,以至于我这几个晚上一直辗转反侧睡不好,脑海里时不时会浮现他强吻我的那个画面,越想越羞耻。
尽管如此,我还是会不断去回忆,那个让人悸动又甜蜜的亲吻。唇瓣上仿佛还残留有余温,我时不时会摸着嘴唇傻乎乎地笑起来。要问我到底在乐些什么,我也答不上来,只是油然而生一种喜悦,在心底溅起涟漪,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
卓延和一个女生走进教室,看到我的嘴角扬起,凑过来好奇地问道:“陈舒望,你在笑什么啊?说给我听听呗。”
“没什么。”我突然变脸色。
我不知不觉中拿起铅笔在草稿本上乱画,一不小心画出一颗爱心来,这时卓延坐了下来,瞄到这颗爱心,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她胡乱猜测,突然想到什么,然后把我的身体掰过来,“陈舒望,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我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知道卓延从哪里看出来的,“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骗人,你肯定谈了,不然为什么要在本子上画爱心?而且还笑得那么开心。”卓延拿起我的草稿本,指着那颗饱满的爱心给我看,一本正经地分析。
我看到那颗爱心,不知所措,只好拿走草稿本翻上塞进抽屉里,“我没有。”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卓延一心想要戳穿我的心思,“快跟我说说呗,他长什么样?帅不帅?”
“哎呀,我都说没有了,你还要问我他长什么样,我怎么知道我喜欢的人长什么样……”我有些心慌地说。
“我懂了,就是田柾国吧,早就觉得你和他不对劲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
这时候,金泰亨刚打完球,手里抱着篮球进来,他叫了我的小名:“旺仔。”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叫我?”
“嗯。”他应了一声。
我们互相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像块琥珀石,很漂亮。
因为刚运动完,他的头发有点湿,雄性荷尔蒙的气息跑到我的身边,总是会在突然间被这种罕见的的美貌给一击即中。
可是,我得清醒,再帅的人,如果他不喜欢我,那我就算再怎么恋慕,也是枉然。
卓延说:“哎,金泰亨,你是陈舒望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吗?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金泰亨先看了一眼卓延,又把视线落在我身上,我转过头躲避他的眼神。
他一直盯着陈舒望看,心想,她的秘密被卓延发现了?
可是不对啊,如果卓延发现陈舒望喜欢的人是我,那为什么还要那样问我呢,她应该直接说我猜猜陈舒望的人是谁,可她并没有这么问,所以卓延提问里“陈舒望喜欢的人”存在争议,而这两个分别是他和田柾国。
金泰亨实在想不通,陈舒望喜欢的人明明是他,为什么要答应田柾国的告白,和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在一起,到底为什么呢?
还有她现在开始不再直视他的眼睛,她是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已经移情别恋了……他总觉得心里总有一块地方空缺着,需要有东西去填补。
“她有喜欢的人了?我不知道啊。”金泰亨故作镇定地说道。
“她说没有,可是我觉得有,她刚才在草稿本上画了一颗爱心,在这之前,还笑得迷之开心,这个怎么可能不让人想到那里去啊。”卓延说。
金泰亨自以为然地说:“可能是你想多了,要是她有喜欢的人,我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我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像做贼似的,只看一眼就吓得赶紧收回来,心慌的人总是会变着法子想怎么转移注意力,于是低头在心底琢磨一些事情。
我觉得金泰亨这话现在听起来有点可笑,他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他肯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但他却不知道这个他可能会第一时间知道的,我喜欢的男生就是他本人,而且我还为这个人伤心落泪不计其数。至少我用十根手指算不明白,仿佛上辈子欠他的,今生就得用我的真心还债,一直到把那颗心榨干,再也喜欢不动为止,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才算到此为止。
那么他现在知道我喜欢他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会在我面前冠冕堂皇地说着,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要一起奔向远方,找到幸福。
类似这样的话,我听他说过不下十次,我甚至可以一字不落地把他说的话背出来,能熟练到这种程度多亏他的经常提醒。我为他的木讷和一根筋感到非常无奈,但是我也认栽,因为我的确狠狠栽在了他的手里。
我不喜欢把话说得太满,但在喜欢他这件事上,我绝对满满都是真心,没有一分带假,每一次重新下赌注,赌我会不会和他在一起,但结果都显示为我与他有缘无分,我们只能做最好的朋友,就像我们都在遵循的“约法三章”一样,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
我只敢在暗处喜欢,说到底还是我不够勇敢。
“想什么呢!”卓延拍了一下手掌,把我带回现实。
“就突然走神了。”我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时候金泰亨已经回座位了,我有点条件反射地往他那个方向看。
以前总看到他和周围的几桌同学开玩笑或者打闹,这几天非常反常,话变少了,整个人看起来特别丧。
“陈舒望,我发现你真的很奇怪。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画爱心,一会儿又走神,刚才金泰亨和你说话,你愣是半天没反应,他只好闷声走掉了。”
卓延的口气似乎有些偏袒金泰亨,但想想也对,在她的角度看这件事,就是我的错。
因为我这人一想事情,就会特别专注,所以在睡前总是爱幻想,先想一个故事的开头,慢慢的跟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进入梦乡,而这个故事的主角永远都是金泰亨,其他配角会从故事里走出走进,但他没有,他一直被我留在心里,只要我需要了,故事情节就能继续发展,我可以充当他的女主角,在故事里做一切我不敢在现实生活中做的疯狂事,几乎能做的都做了。
其实我完全可以把故事推到最后,我和他在一起,幸福美满地生活,但我并没有这么想。
因为一段美好的感情基于我们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每一段回忆都贯穿着我和他的身影,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总是容易犯困,一不小心就走神了,我只要一走神就自动屏蔽外界的所有干扰了。”
这话就像掺了水的酒一样有点走味。
卓延听完我的话,像往常一样开始教训我:“你可真是不要命啊,上学还不够累吗?早点睡不好吗?你看你天天熬夜,熬成黄脸婆,以后谁会喜欢你啊。”
就算不熬夜,也不会有人喜欢我……
我正想说这话给她听,以代表我的立场,但就在要脱口而出的前一秒,田柾国强吻我的画面突然从我的脑子里跳了出来。
原来,我还是有人喜欢的。
本以为像我这种长相不太出众,个子又矮的女生是不可能得到喜欢的,但田柾国的出现,让我相信我也是宝藏,而他挖到了我这个宝藏,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只是现在我不能答应他的告白,我对金泰亨的喜欢已经深深植入神经,我只喜欢他。
“真正喜欢你的人,他不会在乎你长什么模样,就算你有一天变成老太太,他也会一如往常地敬你,爱你,所以我不在乎。”
“那你活的真潇洒。”卓延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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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班队课,又是由班委组织活动,老班交代几句话后回办公室了。
同学们都说她与别的班主任不同,她年纪将近四十,可还是没有结婚,相亲好多次,但次次都失败。
于是他们开始天花乱坠的猜测,有说她是因为要求太高。可就她这个年纪,长得好看的男人自然也不会要,长得丑的男人她又瞧不上,再加上她有房有车,又是一名人民教师,工资稳定,结婚这事也就一拖再拖,直到变成一个超级剩女。
她来学校教书,随心所欲,空闲时间就会在办公室玩枪战游戏,还玩得很厉害。
有同学在课间曾说过他玩游戏的匹配到了老班,当时慌得他枪都不会用了,害怕被发现,结果老班啥都不知道,还带他冲破重围,漂亮的赢了一局。
自那以后,老班这枪神的代号,也在班上风靡了好一阵子。
今天班队课的活动内容是“抢凳子”——
很俗套的一个游戏,但是能和全班同学一起玩,还是有可玩性的。
班长组织大家把桌子分别向两边拉开,中间留出一块游戏的区域。
她一说完,同学们就都很兴奋,开始吵吵嚷嚷往旁边推桌子。
我坐在第二大组,金泰亨坐在第四大组,等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推到各自的地方坐下来后,我抬起头,在余光里捕捉到斜对角金泰亨看向我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最近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一天比一天多,那道眼神像把利剑,好像要把我刺穿。
一向很敏感的我,对于万物常有自己见解,时常会多一份心眼,这样的眼神换做以前,我一定会误以为他也对我有意思,但现在我无所谓了,他的眼里究竟有没有我,都无关紧要。
反正,他不会奔向我。
班长拍了拍讲台桌,示意让大家安静。
等讲空话的声音停了,她才开始讲游戏规则:“这个游戏很简单,就是一大组为一队,分为四个队伍,中间会放一张椅子,每个队伍必须派出三个同学参与游戏,然后你们围着椅子转圈,一边转圈,一边还要跟着唱大屏幕里放的歌曲,等我暂停歌曲的时候,谁坐在这张椅子上,那这个同学所属的队伍将会获得一分,最后分最多的将视为获胜组。当然如果一局结束以后,也想参与游戏的同学,可以跟上一局参与游戏的同学交换一下,反正必须每个组都要派三个同学,这样才可以进行游戏。”
“好了,游戏规则就是如此。接下来,每个大组商量一下,派哪几个同学出来。哦,老班说了,输得三个组,就要多写一张数学试卷,赢得那一大组,可以少写一张卷子。”
班长说完,底下就跟炸开了锅,叽叽喳喳地开始议论,不算大的教室,一下子沸腾起来。
“哇,那这必须得赢啊,不然还要多写一张卷子,这操作没谁了。”对面有一个男生说道。
他一说,许多赞成他的同学附和着说:“就是啊,本来作业就已经多到快写不完了,再多一张,简直要命啊,老班为啥要这样啊!”
全班同学:……
“醉了,难怪老班嫁不出去,就她这样的操作,我看也没有男人能驾驭得了吧……”卓延在一旁嘀咕,顺带拉上我,“你说是不是,陈舒望。”
“老班又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上次她不还说,要是期中考咱们班要是考得好的话,她就让我们在自习课上放电影,结果有人刚上去插U盘准备放电影,就带她给拦住了,说马上要月考了,还是要以学习为主。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是这学习一旦落下了,那大学就会跟我们说再见,就这么拿走了U盘,还说等期末考试结束,再组织派对活动,到时候怎么玩都随我们便。老班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放完就没了,我猜这次肯定也没什么好事,所以我不参加这个游戏。”
“虽然如此,我觉得还是要放松一下,所以我要参加。”卓延笑着说。
“随你便啦,反正我不玩。”
我翻开蜘蛛写的《十宗罪》,扶着下巴,自顾自看起来了,刚才看过封面的一双血色的手,再深入剧情,顿时毛骨悚然。
我们组的一个同学大喊:“谁要参加这个游戏,要的和我说。”
“我要,我要!”卓延站起来,由于她太过激动,站起来的一瞬间把桌子顶了一下,往前移了一位。
等每个组派出的人数齐全以后,班长说:“你们不要都挤在一起,都说了要转圈,你们要站成一个圆形,围着椅子,懂不懂?”
“懂了懂了,班长,开始吧。”有人说。
我看了一点,觉得书里写的案件恐怖极了,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抬头看到游戏的队伍里有金泰亨,他笑得很开心,露出一口白牙,笑起来憨憨的,微卷又偏棕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只狮子。
他对这个游戏跃跃欲试的心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可意外的,以前只要有这种活动,他每次都会很积极地参加,很少缺席。
只有一次他生病了,才没有他出席,没有他参加游戏,就没有了灵魂所在,也少了很多乐趣。
现在大屏幕正放着周杰伦的《开不了口》,十二个游戏参与者慢慢绕着椅子走,不管会不会唱这首歌,嘴巴都张着,眼睛紧盯着班长那只摸着鼠标的手。
结果一首歌都快放完了,班长还没有按暂停,他们的耐心一点一点被磨灭,身体变得松垮,突然,音乐暂停,只有金泰亨反应过来,大长腿往前跨一步,转身坐在椅子上,不过他没有完全坐在椅子上,半个屁股还悬在空气中。
这时,另外几个人也都跟着一起扑过来,卓延咧着嘴把金泰亨从椅子上挤了下去,然后手抓着椅子,扭动着身体,大声地说:“我赢了!”
我本来在发呆,听到卓延大喊了一声,惊了一下,又抬头看,发现金泰亨坐在了地上,这是……败下阵了?
“卓延,你也太诈了吧。明明是我先坐在上面的,应该是我赢了才对。”金泰亨还坐在地上,一脸怨妇的表情,被卓延的这波操作给雷到,气的都炸毛了。
“明明是你没坐稳,只有整个屁股坐在上面的,才算好吧?”卓延说完还故意很得意地笑。
金泰亨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班长面前,“班长,你说,这算谁赢?”
“我觉得卓延说得有道理,抢凳子抢凳子,当然抢的是整张凳子,你刚才屁股悬着,所以不算。”
……女人帮女人,有黑幕啊。金泰亨气愤地在心里抱怨。
“我……”金泰亨咬牙切齿却又说不出口。
“那你下一局,可以不要等歌快放完才按暂停好吗?我绕圈绕的眼睛都快翻白了……”
金泰亨说这句话,让我差点笑出声,以前他从不在意游戏的输赢,说赢不赢都无所谓,重在参与时的那一份快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好好好,快回去,马上要开始下一局了。”班长拿他没办法,眉毛皱成疙瘩,挥手让他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他转过身,像个泄了气皮球,发现我在看他后,又重振旗鼓,昂首挺胸地仰起头走到卓延面前,对她吹鼻子瞪眼。
他在卓延耳边放下一句狠话:“给我等着。”
“who怕who。”卓延不甘示弱。
我看这两个人,越看越像俩小学生在互殴,不过如果十几岁的年纪太过成熟,也许就少了一种童真。
虽说人不可能一辈子顺风顺水,活在阳光底下,但有时候想想偶尔幼稚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对应的年纪做对应的事情,生活简单一点,是所有人都祈盼得到的。
下一局游戏又开始了。
我低头继续看书,第二个案件扑朔迷离,尸体一上来就是不完整的,看着心里发毛。
与此同时,后面突然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惊得嘴里蹦出一个“啊”字,骂了一句:“操。”
“我……吓到你了吗?”
我还处于被吓到的惊慌中,没有转过去,眼里带着一丝厉色,“你谁啊!干嘛突然搭我的肩,吓死人了。”
背后这人笑了笑说:“我是…田柾国啊。”
“田…田柾国?!不是吧……”我小声嘀咕,然后身子半转过来。
他伸长脖子,右眼轻轻一眨,捏住我的脸,“怎么回事,几日不见,你……好像变肉了一点。”
“你怎么来了?”见到这个人,我只有惊吓。
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窗边,我身旁的几个女同学纷纷把问题抛过来,“陈舒望,这小哥哥是哪个班的啊?长得好帅啊。”
“卧槽,帅哥一枚。陈舒望,他哪个班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他,我们学校还有这种极品吗?”
……
等等,这话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还记得高一刚报到那会儿,我和金泰亨一起走进教室,也有同班同学问我类似的问题,说我和金泰亨是朋友吗?世上还有他这种极品男孩吗?
金泰亨收到的暧昧眼神也是很多的,但碍于他对她们都不感兴趣。
在同一个班相处久了,那种感觉也就渐渐淡下去,帅不帅在她们心里,也就那回事吧。
我随便敷衍了一句,把她们打发了。
他的手没松开,还捏着脸颊,我斜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今天我们学校所有教室都要开会,所以提早放学了。我觉得回家还有点早,而且给你发消息你没回,实在……”田柾国说着说着结巴了,“有点想见你…很想…所以就走过来了,进校门的时候,保安大叔竟然认识我,他说他女儿就是我们学校的,在读初一,还从她女儿那里听说我是跳级生,就特别佩服我,于是把我放了进来。”
我说:“可是我没告诉过你,我在哪个班,你岂不是要找很久?”
“笨啊。”田柾国松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你和金泰亨是一个班的,我知道他在哪个班,当然也知道你在哪个班啊。”
“昂……”我觉得他说的在理,不做反驳,“你怎么不叫他泰亨哥,改叫全名了。”
田柾国吹了吹刘海,模样很痞,“现在不同以前,他是我情敌,跟情敌之间必须得划一条界限,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我不能让他抢走你…”
我刚想说话,就看到后面那幢教学楼,教务主任正在巡视,他的眼神从田柾国身后飘了过来,“喂,你进来坐着说,我看到后面有领导,你这样趴在窗上,很奇怪的。”
“你这么想和我坐一起吗?”田柾国笑,“早说嘛…我肯定很愿意的。”
田柾国和我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完全不像同一个人,现在变得有点油嘴滑舌。
我啧了一声:“并不想。”
作者有话要说:暗恋是藏在云后的月,若隐若现,捕风捉影。
你不喜欢,我不怪你。
因为啊,我们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