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的手巧得不可思议,一张长方形的纸,片刻就变成了千纸鹤,有棱有角,她在眼睛的位置用马克笔点了两个点。
她吹了口气,千纸鹤从手心飞了起来。
这时,角都咣的踹开休息区的门,满身黑色的触手都气出来了:“谁动了我的账本?!!”
我看着空中绕飞段转圈圈的千纸鹤,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不要提了好。
“刚才说到哪儿了?”小南淡定的抬起手,折纸就飞回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啊,反正这是我和佩恩创立晓的过程,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小南盯了我很久,让我产生她甚至有想把我做成折纸的想法。
“?”
“其他人都是那副样子,根本听不进别人说的话,所以。”
“可是,如果不管怎么倾诉都没人认真听的话,不是太寂寞了吗?”
“我不是……”
小南像是放弃了什么,叹了口气。
“真温柔啊,你。”
“?”
我拉着小南留给我的千纸鹤的翅膀玩,拉的时候头和尾巴会一起动的那种。
虽然至今晓组织实际的行动和他们描述的理想之间总有点微妙的出入,晓组织的成员也不全是他们看上去的样子,但这也与我无关。
我的所有行动的意义在离开木叶时就已经达成了。
看,一点也不温柔吧。
真正温柔的人其实是……
“那木叶呢?那个拷贝忍者卡卡西会来吗?”
自从晓恢复活跃,预想到各个村子迟早都会派出忍者来围剿,于是所有人围在一起猜测每个村子会让谁来,顺便提前分配一下谁对付谁,省的到时候大战当即还要起争执。
卡卡西这样首屈一指的精英忍者,自然也是关注的对象。
“会来的。”
我睁开眼,发现本来靠着岩壁的脑袋不知何时枕到了鼬的肩膀上。
“他一定会来。”
他一定会自责为什么一个人先回了木叶,为没有早点察觉到我的意图而内疚。
如果能早点回到暗部的办公室,就不会错过来送便当的知佳子,如果早点看到那孩子留下的讯息,就算是用绑的,只要能把人留在木叶,也不至于背上被唾弃的叛忍的名声了。
明明不需要当成是自己的责任的……
但那个人就是这样的人。
想着这些,察觉到鼬的目光,我看向他。
自从鼬治好了写轮眼的副作用,视力变好了,连洞察力也上升了一个层级。
“你很高兴?”
“嗯,真奇怪,”我拢着手指,微笑说,“听到卡卡西这么厉害,很高兴。”
特别是站在敌人这一边时,难道这也是思乡的一种吗。
“……走了,快点,再晚市场就关门了。”他忽地站起身。
“去哪儿?”
“这周是我们负责采购,哦,刚才会议上你根本没好好听。”
“等……别走那么快。你在木叶不是也被称为百年一见的天才吗……为什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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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五大国为首的战乱刚结束时,一个毫无力量的女性要独自在没有任何人照顾的情况下既要赚钱,同时还要安全抚养大一个刚会说话的小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太困难了。
但是被软乎乎的声音称为“妈妈”的女性并没有立即抛下孩子。
她曾把孩子单独留下了三次,三次都是有雨棚的地方,不是劫匪流氓会路过,而是健全的居民会经过的地方,留下足够撑过一天的水和食物,三次都在傍晚把孩子接了回去。
这份记忆在轮回中褪色得不成样子,母亲发现孩子仍抱着膝盖等待她时有没有哭,是因为庆幸还是羞愧流下眼泪,都不能确信存在。
唯一清楚记得的,是被留在木叶的门口时,一个银发的忍者经过,问要不要和他进去,村子里有专门负责这种情况的人,只要通过几个简单的测试就能留下来了。
这种情况是什么情况?反正不是我的情况。
我摇摇头,说妈妈很快会来接我的。
银发的忍者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会,拆开脖子上的围巾帮我围上了。
之后又有更多的人经过大门,看来这边是进入村子的主干道,他们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同样沉默,接着塞了更多的东西过来。
夕阳快沉下的时候,我戴着毛线帽,围巾,手套三件套,还拎着一篮两手才拎得动的水果,朝森林迈了一步。
“别干傻事,你就算进了森林也只能成为野兽的饵食罢了。”
我泪眼朦胧的回过头,最初见到的银发忍者后面跟着一个金发的大忍者。
我。
放下了篮子,大忍者太高了,他半蹲下来,我才够踮脚把手放到他的手心上。
那两个忍者只在第一场测试出现了一下,负责我这种情况的大人告诉我,银发忍者叫旗木卡卡西,不在高层身边工作的人平常是见不到的。
他确实没再出现过。
但逢年过节总能收到旗木卡卡西署名的贺卡,时不时还会用邮包寄来零食和日用品。
对于每次贺卡回信上希望见一面的请求,他都置若罔闻,好像在无声的回答:“有本事就自己来见我吧。”
亦或是:“除非你靠自己到达这个地方,否则我不会来见你。”
毕业典礼的当天,我没有去布置讲堂,而是负责登记忍者学校的来访人员和家长的名单。因为要接收送来的花从座位上被叫走了几分钟,回来一看,访客列表上多了一个名字,名字和字迹都属于旗木卡卡西。
尽管哪儿都没目睹到他的身影,我知道他就在那里。
我决心要往上爬。
于是,忍者学校毕业后,我成为了卡卡西的后辈,满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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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梦中苏醒过来。
梦无比真实,应该是鼬的幻术的原因,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惹恼一大部分宇智波人,但写轮眼真的是居家失眠必备利器。
我难得带着轻松的心情,俯视着下面的一堆人。
在戴着木叶护额的忍者中,我认出了卡卡西,视线一瞬相接了。
曾经我的恩人,我的导师,我的目标,我……喜欢的人。
“谢谢。”让我回想起来。
鼬为没头没脑的道谢迷惑,皱了下眉头。
在引走属于他要对付的那波忍者之前,鼬低声提醒:“小心点。”
“嗯,你也是。”
仿佛是每次都能平安归来的幸运咒语。
“……我好像想错了什么。”鼬一点不在意其他人的警惕,继续停留了会,附在我耳边,“我觉得,那个人会来,是因为你是你,仅仅是这一理由而已。”
在我理解他说的话的意义之前,他走了。
不知是自信还是鲁莽,卡卡西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我一跳跃,落到地面上,看见地上一只甲壳虫慢慢从脚边爬行过去,留下一道痕迹。
然后转向卡卡西,他比上次见到时瘦了点。
他没有立刻拔出武器,也没有催促。
压下对卡卡西到底有没有认真吃饭的担忧,我微微一笑:“我准备好了。”
“知佳……”他像是一直犹豫到了最后一刻才决定这么说,“跟我回去吧。”
“这是你的策略?为了让我放下防备?”
我收起微笑。
“是呢。你要是能多防备一点,也不至于这么让人担心了。”
“……”
“跟我回木叶吧,现在还不算晚。三代目大人已经答应了,只要主动跟我回去,之前的事都能从轻处理。”
卡卡西空着的手朝我摊开。
我想抓住他的手,但是。
“背叛过一次的人,即使再次背叛,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你处决了那么多叛徒,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
“这次不会……”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类似山崩的巨响。
“!鼬——”
一瞬间产生巨大的不安。
不是卡卡西,而是鼬遭遇不测的担忧,让我动摇了。
下一秒,卡卡西突然出现在了我的侧方,余光只来得及看清他快速劈下的手刀——
以及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加深的阴影。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里出现锃亮的银色,金属的白银色,从牢房天花板垂下的链条和扣住手脚并写满各种封印的镣铐连在一起。
一只手搭在了锁链上。
好在我没有瞳术需要防备,不用蒙上眼睛,得以看清来者。
我提了一个问题。
手的主人带了一个烛台下到地下牢房,牢房空无一物,他蹲下把烛台放到地板上,站起身,面对我时,整个人都是背光的。
他端起我的脸,锁链冰凉凉的感觉透过指尖泛漫开来。
“你在意的只有宇智波鼬一人吗?”
“……不是。”
“被抓了,被关到牢里,不关心下自己的处境,第一句话就是关心他人的安危?”
“因为没法丢下不管。”
“那……我呢?”
他的力气连同怒气一起变大了。
“后辈一声不吭成了叛忍,把以前我教的东西,同伴,全都踩在脚下,置身另外一个危险得多的世界,而我却连你为之抛弃一切的目标都不清楚,你考虑过我是什么心情——”
卡卡西突然卡壳了半晌,松开手指,手掌抚摸上我的脸颊。
“我必须……我所知道的你的过去里,有多少是真的?”
我一言不发,静静让沉默支配这个空间。
我不说话,是为了让他的手在面颊停留更长的时间。
最终,在他抽回手的瞬间。
“我喜欢……不,我思慕过你。”
“这是……真实的。”
卡卡西什么也没说。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再也没下来一步。
我想卡卡西应该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过了两星期。
我仍旧没等来处分的通知。
对于叛忍的处罚,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来决定吗?
“呀。”
空间中开了个洞,戴着面具的阿飞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之后,出于看热闹的心态,他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卡卡西还没放弃为你在高层面前据理力争呢。真努力。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处境会变得很不妙噢。”
“不会的。”
“啊?”
“木叶没有蠢到放弃一个忠心又有人望的核心成员,更何况是四代目的弟子。忍村这一系统的中枢不是推出来当活招牌的影,而是靠核心成员负责运转的,他们绝对不会舍弃他。”
“……”
我从地板仰头直直看向他。
“没用的,你说的话,我不会照你想的以为自己是卡卡西的包袱就一心求死,让你干干净净的离开这里,想杀我的话,就弄脏自己的手。还是说,杀卡卡西认识的人让你不安了吗?”
“……你果然已经察觉到了。”
他笑了,从腰间抽出肋差。
我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