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约莫三十来岁,正是白天见过的那锦袍男子。
看他的神情举止,气派十足,看来品阶不小。
杨过等他转身时,轻轻揭起窗格,纵身就冲了进去。
那男子微微侧耳,听到背后有风声袭来,抢先一步,左臂横挥,一转身,双手十指犹似两只鹰爪,猛袭而来,竟是招数凌厉的“大鹰爪功!”。
杨过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蒙古汉子倒也有几分真功夫。
电光火石之间,只是侧身从他双手间闪躲开来。
那人施展鹰爪功“咻咻咻”的连抓数下,都被杨过轻描淡写的避开。
杨过找准机会,见他又是双爪恶狠狠的袭来,突然纵身一跃,左手按住他的左肩,右手按住他的右肩,内力瞬间爆发,直透双臂,口中喝道。
“坐下!”
那汉子双膝一软,坐在地下,但只觉得一股力道穿胸而过,满腔鲜血几乎狂吐而出。
幸好杨过和他并无仇怨,伸手便在他的胸膛上连点数下,帮他散了力道。
那官员胸膛的气劲顿松,一口气舒了出来,随即慢慢站起,望着杨过,隔了半晌,这才问道:
“你是谁?来这儿干什么?”
这两句汉话倒是说得字正腔圆。
杨过笑了笑,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品阶?”
那汉子闻言怒目圆瞪,又要和他打。
杨过毫不理睬,自顾自的坐在他先前坐过的太师椅上。
那官员攥紧双拳猛攻过来,杨过随手招架,毫不费力的将他每一招都一一挡住,尤且提醒道。
“喂,你肩膀受了伤,还是别使力得好。”
那汉子一愣,疑惑道,“哪儿受伤了?”
说罢,摸了一下肩膀,果然隐隐作痛。
这肩膀的伤势,先前没有触碰到,所以并无异常,此刻手一按到,便觉得有细细的一点地方似乎直疼入骨髓。
那汉子顿时大惊,赶忙斜眼看去,只见肩膀上有个针尖般大小的红点。
他立马反应过来,知道杨过刚才伸手按他肩膀的时候,手中偷藏暗器!
一想到自己被他算计,这汉子不禁又惊又怒,喝道:
“小子!你对我使了什么暗器?有没有毒?”
杨过微微一笑,说道,“看你也学过武功,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大暗器能伤人,自然没有毒,小暗器不容易伤人,自然是有毒的。”
那汉子闻言,心中信了几分。
只是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他只是出言恐吓而已,脸上的表情有些将信将疑。
杨过微笑道,“你肩头中了我的毒针,那剧毒每天侵入一分,不出七日,毒气攻心,那就可以准备后事了。”
那官员虽然想向她求饶,却又碍于杨过是汉人,不愿自降身价,急怒之下,大喝一声道。
“既然如此,我就跟你拼了!”
说罢,纵身袭去,要和杨过同归于尽。
只不过杨过在终南山上十几年,不仅尽得全真教真传,更习得古墓派的武功,最后还有昔日“五绝”之一的欧阳锋传授武功。
如此诸般奇遇之下,此刻的杨过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意气少年。
他见那汉子攻来,急忙闪身避开,玉蜂针自袖中滑落掌心,双手各持一枚。
待那蒙古汉子施展大鹰爪功抓来的时候,他便双手伸出,将两枚玉蜂针分别插入了他的掌心。
那汉子只觉掌心中一痛,当即停步,举掌见到掌心中的细针,随即只觉两掌麻木,惊骇之下,终于是不敢再逞强了。
他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
“好,这次算我输了。”
杨过哈哈大笑,问道。
“好说,好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下官耶律晋,请问英雄高姓大名?”
杨过倒也坦率,“我叫杨过。你在蒙古做的什么官?”
耶律晋手中玉蜂针,又打不过杨过,便一一如实交代了下来。
原来他是蒙古大丞相耶律楚材的儿子。
耶律楚材辅助成吉思汗和窝阔台平定四方,功勋卓着,是以耶律晋年纪不大,却已做到汴梁经略使,这次是南下到河南汴梁就任。
杨过久居古墓,也不懂汴梁经略使是什么官职,只是点点头,似懂非懂的说道。
“不错,不错。”
耶律晋追问道,“下官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杨英雄,还望英雄明示。但有任何要求,尽管吩咐便是了。”
杨过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得罪的地方,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而已。”
当下用秘法将耶律晋手中的两枚玉蜂针取了出来,再给他在肩头和掌心敷上解药。
如此一来,两人也算是冰释前嫌。
杨过将小龙女的大概衣着打扮说了一遍,拜托耶律晋帮忙找寻。
耶律晋这才明白他并非什么劫道恶匪,绿林大盗,而是一个武功极高的武林侠客,自然便有了帮忙结交之意。
只不过他眼下也没什么头绪,便邀请杨过一起去汴梁,到时候可以吩咐手下的官差帮忙寻找。
次日一早。
杨过便乘了一顶轿子,由轿夫抬着。
耶律晋仍是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汴梁而去。
过了几日,一行人到了龙驹寨,这里是秦汴之间的交通要地,商贸颇为繁盛。
吃过晚饭后,耶律晋便来到杨过的房间,向他请教武学。
杨过随意指点了一二。
耶律晋正自聚精会神的倾听,一名侍从匆匆进来,说道。
“启禀大人,京里老爷的家书到了。”
耶律晋大喜,道,“好,我就来。”
说罢,便要站起身来向杨过告罪离去,但转念一想,心道。
“这杨过少年侠气,若能结交,以后也算是一个帮手。我在他面前接见信使,以示我对他丝毫无见外之意,这不就是父亲常说的招揽属下的驭人之道吗?。”
于是便向侍从道。
“这样,你叫他直接来这里见我。”
那侍从闻言,脸上表情明显有异,犹豫道,“这……这……”
耶律晋大手一挥,说道,“你尽管带他进来便是!”
说话间,那侍从还没走远,突然门帘打开,一个老者笑着进了来,说道。
“晋儿,你想不到是我来接你了吧?”
耶律晋回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拜倒磕头,急道。
“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门外来人正是耶律晋的父亲,大元的大丞相耶律楚材。此时大元的官制为中书令。
杨过听耶律晋称呼那老者为父亲,也不知此人威行数万里,乃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有权势的大元丞相。
只是随意向他看了一眼,但见他年纪也不是特别老,相貌清雅,威严之中带着三分慈和,让人见了,便不由得心生敬重之意。
那老者刚在椅上坐定,门外又走进两个人来,上前拜见耶律晋,称他作“大哥”。
这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三四岁。
那姑娘年纪与杨过相仿,大概十八九岁,最多二十出头。
瞧着身材高瘦,双眉斜飞,脸上英气逼人,生得甚是苗条。
她的身材虽高,眸中却犹带稚气。
说她美吧,却也算不得特别美貌,只是那一双大长腿的确很惹眼。
偶尔嫣然一笑时,还带有一股西域女子特有的妩魅之气。
耶律晋喜道,“二弟,三妹,你们也都来了。”
随即又不免向耶律楚材问道,“爹,您这次出京,孩儿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耶律家本就是官宦大族,耶律晋虽然武功不算高,但这为臣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耶律楚材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忧色。
“是啊,有一件大事,若非我亲来主持,实是放心不下。”
说话间,他向杨过等一众侍从望了一眼,示意他们退下。
这一下,却让耶律晋尴尬了。
他苦心想要营造一个广纳贤才的好形象,现在却要把杨过赶走。
杨过虽然久不入江湖,但他在郭靖家里经常遭到这样的冷遇,这眼力劲倒是有的。
当即自行退了出去。
耶律楚材早见杨过举止有异,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一众侍从都在拜倒行礼,只这一人傲然不拜。
此时杨过率性离开,更有独来独往、傲视公侯的气概,不禁心中一动,问耶律晋道。
“此人是谁?”
耶律晋是开府建节的封疆大吏,若在弟妹面前,说出杨过的来历,未免太过丢脸,当下含糊的解释道。
“是孩儿在江湖上结识的一个朋友。爹,您这次亲自南下,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耶律楚材叹了口气,眼下这房间里没有外人,他终于是脸现忧色,缓缓说明缘由。
原来蒙古大汗成吉思汗逝世后,第三子窝阔台继位。窝阔台做了十三年大汗逝世,他儿子贵由继位。
贵由糊涂酗酒,只当了三年大汗便死了,此时是贵由的皇后垂帘听政。
如今大元皇后信任小人,排挤前朝的大臣,致使朝堂混乱。
耶律楚材作为大元宰相,每次遇到皇后决策不对的时候,便忠言直谏。
于是他自然也成为了皇后的眼中钉。
之前汝阳王的女儿赵敏入狱,其后汝阳王明哲保身,大元兵锋南指,耶律楚材自知自己这一系老臣已经失势。
他既为三朝元老,自然也知道审时度势。
他之前在朝堂上得罪了皇后,举族性命都危如累卵,便上了一道奏本,说是汴梁地域广阔,须派大臣宣抚,自己请旨前往。
大元皇后见他如此识趣,便也准奏了。
于是耶律楚材带了次子耶律齐、三女耶律燕,径直来了汴梁,名为宣抚,实为避祸。
这般解释之后,几人无不面色黯淡,只觉这朝堂深似海竟一点也不弱于动荡的江湖。
另外一边。
杨过回到居室,当即盘膝而坐,用起功来。
这几天没有小龙女的消息,他虽然着急却也不忘了修炼武功。
他如今习得九阴真经、玉女心经、蛤蟆功不算,还有天下第一玄门正宗的全真教【先天功】,可谓是博览诸家绝学。
更重要的是他的天资悟性并不差,哪怕快十几岁才拜入全真教,正式习武,如今的武功境界却已经在江湖中排得上名号了。
他盘坐运气,不知不觉间,眼看着就到了晚上。
夜幕沉沉,夜风渐起,杨过轻吐一口浊气,正暗暗调理内息,没想到耳朵微微一动,隐隐听到屋顶的青瓦上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掠过。
他急忙起身,走到窗边。
细看之下,远远的便看到对面的屋顶上,伏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此时月尽夜起,星月无光,若非凝神细看,还真看不出那人来。
杨过正奇怪那会是什么人,那黑衣人却突然窜了起来,在屋顶疾掠而过,到了耶律父子的窗外,抬腿踢开窗格,执刀跃进窗中,娇喝一声道。
“耶律楚材!拿命来!”
却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杨过心中一动,暗道,“这姑娘的身法好快,武功似乎还在耶律晋之上,那老头儿只怕性命难保了。”
他如今有求于耶律晋,自然不愿让耶律晋出事,当即飞奔过去,冲到窗外却没有直接杀进去,而是在外面先看了看状况。
只见耶律晋仓促之间,没有佩戴刀兵,只能搬起一张长板凳,前支后挡,正与那黑衣女子交手。
那女子年纪不大,但刀法狠辣,手中柳叶刀锋利异常,连砍数刀,已经将那长板凳的四只凳脚都砍去半截。
耶律晋眼见打不过,急忙招呼道。
“爹!你快走!”
随即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那少女见他呼唤侍卫,急忙飞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耶律晋猝不及防,这一脚正中胸膛,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那少女没管耶律晋,只是冲过去,举刀朝着耶律楚材的头顶劈了下去!
杨过在外面看着这一幕,心下暗道一句,“不好!”
这心念一闪而过,手中捏着一枚玉蜂针,便要往少女的手腕上掷过去。
没想到就在此时,只听耶律楚材的女儿,耶律燕娇喝一声道。
“住手!!!”
说话间,竟是直接空手,一掌往那少女身前打去,左手则是想要以空手夺白刃的方式去抢她的刀子。
这两招当真是既巧妙又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