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难怪,当初陈玄的计划是挑拨任盈盈和令狐冲的关系,没想到令狐冲直接跑了,留下任盈盈一个人。
她心思机敏,稍微琢磨一番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更何况岳灵珊和宁中则都和陈玄搅和在一起,这已经算是明证了。
任盈盈肯定察觉到是他在幕后刻意唆使岳灵珊去找令狐冲。
不过事已至此,陈玄也无可奈何。
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远处的南湖晚夜,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这世上的事,非黑即白,哪有什么余地可言。要做善人便只能做大善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能容许丝毫的瑕疵。要做恶人便是大恶,决不可留情。我果然还是不够狠。”
正当陈玄因为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暗觉懊恼的时候。
南湖边上的陆家庄中,李莫愁和陆家众人还在缠斗。
虽然武三通及时出现救走了武修文兄弟二人,但是陆家的程英和陆无双姐妹二人却无人照看。
几个家仆试着带陆家姐妹逃出去,却都被李莫愁截杀回来。
却说当天李莫愁前来寻仇,陆立鼎和夫人,以及带着武修文兄弟的武三娘拼死力战。
李莫愁飘然离去,并未死战。
恰逢武三通也跟着来到了陆家庄,抱走了他的两个儿子先行离开。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陆无双躲在父亲怀中沉沉睡去。
程英熬了大半夜,迷迷糊糊的也睁不开眼了。
陆二娘抱了两个孩子要送她们去歇着。
武三娘道,“稍待片刻。”
陆立鼎二人正觉诧异,忽然听着屋顶有人喊道,“抛上来。”
这声音正是武三通的声音。
他轻功了得,来到屋顶,众人却是全没察觉。
陆立鼎和夫人对视一眼将程英递了过去,武三娘接过程英,走到庭院中向上抛去。
武三通伸臂一接,正巧而接了个满怀。
陆氏夫妇正惊异间,武三娘不声不响的又抱过陆无双掷了上去。
陆立鼎这才惊道,“这是要干什么?”
随即跳上屋顶,只是四下里都漆黑一片,已经看不见武三通与二女的身影。
他刚想去追,武三娘便道,“陆老爷不必去追,他是好意。”
陆立鼎将信将疑,跳回庭中,颤声问道:“什么好意?”
陆夫人早就明白了大概,道。
“武三爷怕那魔头害了孩子们,定是将他们藏到了一个稳妥之处。”
陆立鼎当局者迷,被娘子一语点醒,连道:“正是,正是。”
陆氏夫妇刚开始顾及程英姐妹的安危,举止失措。此时没了后顾之忧,恐惧之心渐减,大有同仇敌忾之意。
当下,两人收拾暗器刀兵,一起坐在厅上,闭目养神。
两人做了十几年夫妻,不自禁的互相依偎,四手相握。
过了良久,万籁俱寂之中,忽然听得远处飘来一阵轻柔的歌声,相隔虽远,但每唱一字,便近了许多。
那人来得好快,第三句歌声未歇,已来到门外。
三人愕然相顾,突然间砰砰砰的数声响过。
大门内门闩木撑齐断,大门向两旁震开,一个美貌道姑微笑着缓步进来,身穿蓝紫道袍,便是赤练仙子李莫愁来了。
陆立鼎拔出长刀,冲了过去,李莫愁身子微侧,巧妙的从他身边掠过,手挥拂尘将客厅两旁的两名婢女同时扫死,笑问道。
“你家的两个女孩儿呢?”
陆氏夫妇见她一眨眼间便连杀两人,心知她杀意已决怕是留不下什么活口,当即一咬牙,提起刀剑就分别从左右杀了过去。
李莫愁随手一挥拂尘正要打向陆氏夫妇,见武三娘持剑在侧,微微一笑道。
“既有外人插手,就不便在这宅子里杀人了!”
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加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已轻飘飘的纵身跃上了屋顶。
陆氏夫妇与武三娘对视一眼,一起跟着跳了上去。
李莫愁拂尘轻挥,将三人的兵器一齐扫了开去,娇滴滴的道。
“陆二爷,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这个小贱人,我未必不可饶了你家老小。如今,唉,你们运气不好,只怪你哥哥太短命,可怪不得我。”
陆立鼎气急道,“谁要你饶?!”
说罢挥刀砍去,武三娘与陆夫人跟着上前攻去。
陆立鼎的武功本就是哥哥陆展元所教,所以饶是武功平平,但出刀踢腿、转身劈掌的架子,却像是李莫愁当年的意中人陆展元的动作。
李莫愁心中酸楚,亦是个苦情人,却盼多看一会儿便是一会儿,于是出招也就不如何凌厉了。
一行四人缠斗间,突然远远的听着有人一声轻喝。
“住手!”
李莫愁回首望了一眼,手挥拂尘荡开二人的攻击,随后扑向那说话之人的位置。
那说话之人是一个手持铁杖的跛足老者。
李莫愁手中拂尘一卷,向他脖颈缠了过去。
那老者微微侧耳,听出了李莫愁出招的动作,当即铁杖一记横扫,中途变转方向迳直刺向了她的右手腕!
这铁杖本是一柄极笨重的兵器,自来用以扫、打、砸、击等四字用法。
但这老者却举重若轻,竟使得这铁杖犹如长剑,出招轻灵飘逸,铁杖直刺之间,“咻咻”作响,隐隐有破风之声。
当真不愧是几十年的真功夫。
李莫愁手中拂尘微挥,根根银丝倒转,已卷住了那铁杖,口中娇喝一声,“松手!”
喝罢,借力打力,拂尘上的千万缕银丝将铁杖上的力道尽数借了过来。
那老者只觉得双臂剧震,那根用了几十年的铁杖险些握不住。
危急时刻,他心下一凛,顺势跃起,整个人在空中猛一翻身,顺着李莫愁的劲道才将她手中拂尘的巧劲卸开。
如此十招不到,二人心中各有思量。
这跛足瞎眼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抛下了武修文和郭芙,匆匆赶来助阵的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
简单几招下来,柯镇恶不自觉的活动了一下双手,心下暗惊。
“这赤练仙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莫愁同样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位江湖好手,看他使杖的招法炉火纯青,刚才那一招顺水推舟也格外的漂亮。
若非如此,她手中拂尘借力打力,要不然就缴了他的兵器,要不然就会搅断他的手,哪能让他如此轻松的离开。
李莫愁一边打量着这老者,一边心下暗道,“这跛脚老头儿是谁?竟能有这等功夫?”
细看之下,见他双目翻白,是个瞎子,登时醒悟,惊道。
“你就是“飞天蝙蝠”柯镇恶?!”
饶是李莫愁语带惊诧,但柯镇恶与她交手十招不到,就知道不是她的对手,心中暗想。
“这女魔头武功之高,竟似不亚于当年的梅超风。”
当下也不吭声,只是手握铁杖,时刻提防。
李莫愁见柯镇恶如此警惕却也不以为意,只是心中暗赞道。
“早听着陆郎那没良心的说过,嘉兴前辈人物中有绰号“江南七怪”的七位高手,武功甚是了得,尤其是收下的徒弟极其有名,便是那大侠郭靖。这老儿是江南七怪之首,果然名不虚传。看他瞎眼跛足,年老力衰,居然还接得了我十余招,实在是厉害。”
只是这说来惊叹,李莫愁却绝然不会放过陆立鼎一家老小,自然也不会在意柯镇恶是何态度。
当下几人又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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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外一边的南湖游船之上。
陈玄左思右想,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只觉自己一辈子横行霸道,欺压良善,估计以后死了怕不是得被打入九幽黄泉永不入轮回。
既然都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了,那还客气什么?
他越想越不对劲,干脆简单的交代众女一句,纵身便离开了游船,非得去把任盈盈找回来不可。
嘉兴南岸的南湖边上算是一处景点,尤其是时近中秋,许多百姓豪绅都举家出游。
陈玄下了游船,走进街巷中四下看了一眼,意外的发现大街小巷竟然点上了许多花灯,乍一看五光十色的还颇为好看。
如果是平日里有空,他估计还有闲情逸致吆喝着岳灵珊她们出来逛逛,但他现在可没有这心情。
他四下穿行,感觉还是找不到人。情急之下,干脆纵身跃起,在街道一侧的屋顶上纵身疾掠,没过多久便扫视了方圆数里之地。
“还是没有?难不成她是直接回华山去了?”
陈玄眉头一皱,心下暗觉窝火。他实在是无法容忍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街上一个小姑娘对着同伴说道。
“我们去南湖边上放花灯吧。”
“好啊好啊,这莲花灯放在水里最好看了。”
陈玄刚开始还不以为意,转念一想又想去碰碰运气。
毕竟这中秋灯会就那么几个去处,任盈盈如果是有心要跑,那估计早就乘船离开了。
但她要是没走,或许就是在附近散心才对。
陈玄想到这里,悄无声息的纵身跃起,消失在了屋顶上。
而此时的南湖边上,已经聚了不少的游人,更有不少文人墨客吟诗作画,好不逍遥。
南湖之中陆陆续续的已经放下了不少莲花灯,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甚是好看。
人群之中,一个容貌出挑的女子,身着一袭黑色织锦的长裙,腰上束着一袭飘带,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点缀着几支珠钗,瞧着格外的温婉秀美,清丽动人。
她的脸上薄施粉黛,不见描眉画眼,显得清爽文雅。
唯有那珠钗上的流苏,随着莲步缀下细细的银丝串,一边走一边摇晃着发出细碎的银光,让人不由得的多看两眼。
她一路随着游人走到了南湖边上,走走停停间,时常有路人注目,但她似也并不在意。
一路走到湖边,便有四五个锦衣公子哥结伴走了过来,将她围住了。
其中一个蓝衫公子,将手中折扇一展,笑问道。
“小娘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另一个白衣公子哥笑道。
“赵兄,你这样太直接了,岂不是唐突了佳人。你该请姑娘随我们去瞧瞧南湖夜景。”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罗兄说得有道理啊,看来罗兄也是老手了。”
几人嘻嘻哈哈的玩笑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女子面容清冷,似是恍若未觉一般。
几人玩笑了一阵,将那女子还是一声不吭,便要上前动手。
“小娘子,你先别走啊。”
“……”
那女子抬起来头,幽幽的说道。
“你们男人都是这副德行吗?”
那罗姓公子哥道,“那肯定不是,我们几个可是江南才子,日后必将做状元。”
他这话刚说完,还没等那女子回答一句,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下一秒竟然“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其他几人这时才回过神来,惊道。
“罗兄!”
“罗兄!”
“你……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把我罗兄推进湖里去?你信不信我马上报官!”
来人一声不吭,只是略一挥手,那几个纨绔公子哥便被一股劲风拍飞出好几步远。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陈玄看着任盈盈,阴沉的脸色在这游湖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任盈盈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却也不以为意。
那几个纨绔公子哥忙不迭的跑了,她自是慢慢悠悠的又朝着湖边走去。
陈玄见状,直接拉住她的手,纵身一跃,只听着耳边呼呼风声疾响,转眼就飞到了湖岸的山坡上。
任盈盈这才稍微正眼看了陈玄一眼,淡淡的问道。
“你今天怎么这有空?平日里不都得伺候你那几个夫人吗?”
“我今天先来伺候伺候你!”
陈玄说完,抱着她便要收拾。
只是任盈盈一动也不动,那清冷的神情让他不免生疑。
他说是见她跑了,心里怨气横生。
但现在把她找回来了,那怨气自然也就消了。
就在此时,伴随着“嘭”的一声,一团焰火砰然绽放在南湖边上,惊起草丛间流萤,飞来飞去,点点幽火,甚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