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絮扬,清风拂面,不悔与一双狭长清冷的眸子撞上,腰身被人揽住,略微有些慌神。
她忙站起身来,略微低头:“谢...谢谢。”
那人身着青蓝锦缎长袍,腰间以一白玉束腰束起,整个人显得挺拔板正。不悔抬头看向他时,却发现此人若是远观,倒显得气宇轩昂,可仔细观察他的外貌,却平平无奇。
就是放在人群中,也容易被人忽略。
可他的双眸生的出奇的好看,里间有星辉闪耀,又藏着几分沉稳内敛。
因为这里是无垢山庄,来人多是江湖人士,不悔并不想与这些人有过多牵扯,只匆匆道谢后就转身离开。
那人盯着不悔的背影,轻笑一声,转而从另一个方向而去。
毕竟要在无垢山庄居住一段时间,想是今日也算早,不悔就准备在山庄逛逛熟悉地形,若是以后需要逃跑,也不至于太慌不择路。
她路过一座水桥,前方有一片竹林,那处藏着一间修建风格与整个山庄不太协调的建筑。
整个建筑看起来很新,似乎是才修整过的,而竹林入口就是一道圆形拱门,鬼使神差的,不悔缓缓进入拱门。
刚踏进去,只听房内有人在说话,而那人的声音不悔这两日听的多了,便立刻猜到屋内之人是连城壁。
“薛兄,这些日子你费心了,如今已经有人带着割鹿刀前来,也不劳你再为此四处奔波了。”
另一人的声音略微低沉:“连兄,你可是当真要拿五十万给送刀之人?万一是假的,你这五十万岂不是白给了?”
或许是太过自负,连城壁竟有些狂妄:“不管他拿的是真刀还是假刀,这五十万他都别想拿到。”
“你这不是发了悬赏?你要言而无信?你可是堂堂无垢山庄少庄主,若是做出如此背信之事,以后如何在武林中立足?”那人声音略微激动,可见是真不想连城壁如此作为。
谁想,连城壁转过身,冷眼看向薛海潮,他缓步走向前:“我尊重你叫你一声薛兄,我无垢山庄做事何时需要你来置喙?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
“你!!你!!我是为你,你居然说出如此无情的话,算我看错了人,哼!”
薛海潮生了大气,不想再与连城壁说什么,转身就准备来开门走。
却不想,一刀剑影印了亮光,遮了人眼,随后一声剑破空之声,薛海潮感觉后颈一凉,随后,他瞳孔放大,缓缓转身惊愕的看着连城壁。
他后脖颈的血瞬间沾湿了衣裳,血顺着门缝流到了门外,不悔瞳孔逐渐放大。
他们两人的对话她无意中听的一清二楚,不过是几句普通争执,而且看两人关系还是好友,连城壁却毅然决然地直接将人杀了。
这个连城壁何等无情冷漠。
听着里面动静,不悔在连城壁打开门的一瞬间,用轻功跃上了屋顶,而后快速离开了这个。
在回去的路上,不悔心里一直打鼓,这个连城壁表面上风度翩翩,如玉公子,其实十分自负偏执,阴狠又毒辣,这一言不合就杀人,杀的还是自己好友,实在可怕。
“小姐,你回来了?”
不悔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咕噜咕噜一阵牛饮。
“小姐,你出去练武啦?怎的这样渴?”
不悔缓过气来,“小昭,我们不能待在无垢山庄,这个连城璧太凶煞了。这样,我们现在就去跟他告辞。”
“啊?可是老爷让你就在这,毕竟你跟连庄主有婚约,以后你也会嫁他的呀。”
想到刚刚那一幕,不悔不寒而栗,马上道:“我才不要嫁给那样的人,我们去跟他告辞。”
说完,不悔拉着小昭就往正厅而去,因为山庄比较大,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要到正厅位置。
却不想,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不悔猝不及防与那人撞到了一起,不悔后退半步,抬眼居然再次看见刚才她在柳树边遇到的那个平平无奇却气质不凡的男子。
“姑娘,你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那人笑着说了一句。
不悔刚准备说话,山庄管家突然上前:“柳公子,里面请,庄主已经在等您了。”
不悔一听到管家对他的称呼,想到此前听闻山西柳家要送割鹿刀来,她立刻明白了此人身份。
他就是山西柳家的柳逸。
不悔不能现在跟着他们进去,毕竟她只是客,而且整个山庄上下也通气了,不能暴露她是杨不悔,所以作为小丫鬟的她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听主人家谈事讲话。
但不悔早前听到连城璧和薛海潮的谈话,仅仅因为薛海潮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连城璧就直接将人杀了,如今柳逸来送刀,连城璧必然不会放过他,只怕他一进去便是死局。
不悔担心之下,拽住柳逸的衣袖,“柳公子,你先别进去,可否借一步说话。”
管家却道:“柳公子,我们庄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柳逸低眉思索了一下,对管家道:“我去去就来,既然那刀对连庄主那么重要,好饭不怕晚,就让他多等一阵吧。”
“这……”管家还要说些什么,柳逸却在厅堂门口的位置转了身,拽着不悔到廊下一处僻静之地,问她:“你要跟我说什么?”
不悔犹豫了一阵,她想救柳逸,但她不知道怎么救柳逸。柳逸见状,无奈欲走,不悔情急之下只能再次拽住柳逸的衣袖,“那个……柳公子可否,将刀转交于我,由我去呈给我们庄主。其一是我们庄主不太喜欢陌生人沾染他的东西,只怕他看见你拿刀而来会不悦。其二是,由我将割鹿刀送上去,可以避免你们争执,毕竟五十万两银子谁也不能那么轻易拿出来。”
在短时间内编一个理由出来,不悔自己都知道这理由有多牵强,只是柳逸一进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柳公子,你回客栈等消息,我家庄主一向讲信誉,一定会把钱给你送过去的。”
说到连城璧讲信誉,不悔都觉得自己不能理直气壮了。
柳逸看着不悔的表现,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问她:“你是觉得柳家的公子很傻?看不出你想拿这刀换钱。”
也许是因为她太漂亮了,他又补充道:“你一副天真纯良的样子,却欲行偷摸拐骗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语气中已带了厌恶。
不悔抬眼看着柳逸,突然觉得柳逸的面孔很奇怪,脸部皮肤的纹理走向,还有与骨骼的适配感都不对,但现在顾不上这些,救人要紧。她疯狂摇头:“不…我只是……”
就在不悔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实情的时候,连城璧突然从厅堂中走出来,刚杀完人的他挂着一张笑脸,不悔只觉得他身上杀气已冷冽绽放,顷刻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连城璧没有顾及不悔,只是对柳逸道:“柳公子前来送刀,有失远迎,请里面坐。”
说罢,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连城璧温雅客气,一丝不苟,哪里像是刚刚杀了自己的好友,如此心机深沉之人,不悔光是看着便惊恐难安,更别说嫁给他了。
柳逸负手,朝着连城璧走去,同他一起进了厅堂之中。不悔担心,毕竟是一条命,所以并没有听之任之,而是跟上去守在厅堂与走廊夹角探听。
厅堂之中,柳逸已随连城璧落座。连城璧命人倒茶来后,便向柳逸伸出手:“柳公子,你既然要拿割鹿刀换五十万两,总要让我看看这刀的真假吧。”
柳逸鼻哼一声,将刀递出去,在连城璧刚要接过刀的时候,又将手收回,对连城璧道:“连庄主可要看仔细了。若断了是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出门可是概不退换的。”
“当然。我山庄之主,怎会言而无信。”连城璧说道,心里却暗想:他要是能出得了这个门再说。
柳逸将握着刀的手放于连城璧摊开的手上方,轻轻一松了将刀落于连城璧手中,而后往后一仰,毫无顾虑地喝起茶来,就像肯定自己一定会拿到五十万两一样。
连城璧握着刀上下颠了颠,脸色一沉,把刀拍在旁边的桌案上。
柳逸不慌不忙喝了茶,慢吞吞把茶盏放在旁边,抬眼说道:“连庄主,这刀如何?”
连城璧咬牙道:“你耍我?这刀比割鹿刀轻了不少,根本不是真品,拿这样一个假货,也敢上门换五十万两。”
柳逸笑道,“连庄主有所不知。萧十一郎曾将宝刀放在碳玺木盒中保管,宝刀与碳玺木气场相冲,会释放灵气保护自身,因此变轻了。”
说罢,他又端起茶盏,冷静地饮了一口茶。
连城璧并不信柳逸的鬼话。他本以为今日能从柳逸手上拿回真的宝刀,还省下五十万两银子,没想到却白白被人戏耍一番,登时怒目而视,只想将柳逸杀了泄愤。
不过在此处动手,只怕会脏了屋子,他便道:“好,既然你非要说这割鹿刀是真的,那便随我去验一验。割鹿刀削铁如泥,你若能拿着这把刀,将金刚石切成碎末,我便信。”
“好。”柳逸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