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李园是如何因为文伯和栗子带回来的消息人仰马翻。
移花宫。
李眠舟在和邀月深谈过一次之后,就陷入了一种心理阴影,那并不是对于邀月的心理阴影。
反而是作为穿书者,隐藏在内心深处那种高高在上的心理阴影。
这个世界不是书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人生,并不是什么游戏或者是没有意识的npc,他的阅历和经验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小孩过家家似的?前世加今生,他也快三十多岁了。要是再这样浑浑噩噩生活下去,也不过是对于前世早逝的悲剧,重蹈覆辙。
李眠舟把书本盖在脸上,深深地认知到了自己身在李园,堂兄和伯父对于自己的溺爱与纵容。
一直负责李眠舟在移花宫生活起居的,是居住在移花宫四十多年的一位老人家,叫做茹娘。她曾经是上一任移花宫宫主的心腹,一直到了如今邀月继位,也是对她有几分宽厚。
自从月奴被邀月打发离开,她就被安排在李眠舟的身边。
原本李眠舟只以为是邀月体贴他,外加不希望年轻小姑娘近他的身边。现在回过神,估摸着,也有几分监视的眼神。
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茹娘端着他平常喝的药进来,笑得和蔼可亲。
“厨房里说,公子这几日的饭食用得不香,用得不多,让我来问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倒也没有不合胃口,我最近嘴里寡淡,想吃些口味重点的东西。茹娘让她们不要害怕,我会亲自和邀月宫主说这个事情。”
李眠舟拿下书本,原本慵懒的坐姿变得端正文雅,他到底是世家养出来的人,摆正心态之后,对于事情的认知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这可以让他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茹娘闻言稍微有点惊讶,转瞬即逝。
“我知道了,稍后就去厨房。”
李眠舟看她,茹娘如今年岁已大,却也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生的清丽。在听他说完这句话话之后,她的笑容似乎更加和蔼,语气也更加真诚。
“如此,劳烦茹娘跑一趟了。”
他垂下眼睫,将书籍合上放在桌面。
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东西,他怎么会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视而不见?
茹娘素来体贴,平时移花宫也会收养一些被弃养的孤女,察言观色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如今一看这美貌的小公子,就看出来了他的心情低落,虽然不知道原因,看着那模样倒是让人于心不忍。
“不过是小事而已,不值得公子说谢。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引得李眠舟朝她看去,才继续开口。
“我这几日见大宫主来得次数少了许多,公子可是和大宫主闹了矛盾?”
李眠舟默然片刻,不只是少了许多,而是从一开始一天来二三趟,到现在一天也不见得来一次。他和邀月之间,女强男弱。不管是他心里之前存了什么心思,自我催眠了些什么心理暗示。
但是事实就是,邀月对于他的种种体贴入微,都是源自于对方对于自己有着一种微妙的喜爱。
现在他只能依靠着邀月对自己的怜爱和偏爱活下去,一旦失去了这种特殊…
李眠舟有些坐等不下去了,他的眼落在茹娘身上,又落在了她端着的药碗上。
“茹娘,外面还在下雨吗?”
茹娘笑呵呵地摇摇头,顺便将一直紧闭着的门窗打开,有凉风吹来,十分舒爽。
“早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骤雨,很快就停歇下来,想来,夏雨来的快,去得也快。”
“这药太苦了,我想去见见大宫主。”
李眠舟一口闷了药,清苦的中药让人难受,却对于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倒是难得,你这几天第一次提出来见我。”
茹娘正想说些什么,邀月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门口,惹得她赶紧行礼,又对着李眠舟行礼,自觉端着药碗托盘退下。
邀月白衣如雪,长发如云。她就是移花宫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我提到你,你每次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面前。”李眠舟不提这几天自己和邀月之间的矛盾,反而对着她招招手。
邀月挑眉,对于他的态度倒是意外,脚步不停地走到他的身边。
“这是移花宫,你是我的贵客,我当然不会怠慢你。”
李眠舟听了这话,相信了几分,不过信的是哪方面,又是另外再说明了。
他为邀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邀月的面前,轻声。
“我是客人,让主人家对我几番照顾包容,还自视甚高。还是要多谢邀月宫主对我百般容忍。”
邀月端起茶,饮了一口。算是对于李眠舟的话做出了宽容。
“我刚刚听你说,药很苦?”
“…是,但凡是人,都不会喜欢喝药。”
李眠舟假装没听见邀月早就偷听他说话的事情,只是抱怨起来汤药清苦。
邀月露出一丝笑意,也有点淡淡的无奈。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娇弱的人,也没有见过这么怕苦的人。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喝上药的,更何况是那么贵重的药材。”
邀月不爱炫耀,也不爱提及药材所花的千金费用。这些东西在她眼里也不过尔尔。
李眠舟此人,在了解过后却有些趣味。
明明世家子弟应该视金钱如粪土,这个人却对于金钱过于看重,又极为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人生百态,倒是变化多端。
李眠舟闭嘴,他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饮下去压压被人设冲击崩塌的惊讶。
“我去信给李园,说明一下情况,照价赔偿可以吗?”
幸好这些年,除了治病他还学会了做生意,开铺子,有些积蓄。
邀月看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
“你觉得呢?”
想把他放出去,现在李眠舟还会在移花宫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她费心费力,又怎么可能是给别人做嫁衣呢?
邀月想到李眠舟醒过来的那一天,怜星闭关。移花宫事物无人打理,她只不过匆匆料理事物,赶回来的时候李眠舟那双漆黑的眼,倒映着月奴的那张脸,便脸色一冷。
她的东西,毁了也是她的,轮不到旁人来染指觊觎。
世间的男人,大概都喜欢温柔体贴地女人。
邀月看着李眠舟郁郁不乐地收回眼神,到底是压下了自己的脾气,温声哄他。
“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的生活,你居住的地方,让我开心了,我自然就会让人送信去你家,报上平安。”
李眠舟低垂的眼眸一动,他隐约察觉到了邀月其实另有所图。
但两个人之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有心破冰,邀月也顺势而为,甚至还贴心地搭了个梯子送上来…
“…”
就迷惑,如此佳人这样也太让人难以自持了。
“我自小便长在李园…”
邀月为他续上茶水,外间的凉风习习,顺着盛开的四季海棠悄悄潜入屋内,有极浅、极淡的清香,伴随着雅致的声音。
“堂兄天赋卓绝,如今已经是探花郎了…”
说着小时候的生活,难免就会提到李园里面的亲人。
李眠舟感叹,自己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堂兄和表姐了。
他有些失意,作为李家的儿郎,他和李寻欢一起接受教育,本人也不笨,如果下场,在众多学子里面也难说不能考取功名。
但是,他的身体摆在面前,去科考?差不多就和去送命差不多,人生艰难。
就是这么一想,他对于邀月的忌惮反而不深了。
人活着就是困难,如果事事都是拘谨,连自己喜欢的人都防备,等不知道哪天到了极限。
又该自艾自怜于,自身没有得到美好的感情,白白蹉跎。
他自知自己心思深,对于寻常女儿家不是什么良配,也怕耽误别人,迟迟没有同意订亲。
现在想想,真是庆幸。
“不提琐事,哪天我带你回李园,再一一对应着和你细细说来。”意犹未尽收住了口,他便提出,想要一把玉箫,打发时间。
邀月原本看李眠舟说着话,眉眼具是含笑,也跟着心情愉悦,倒也拿定了主意,使人去李园送个口信。
倒是想不到说着说着,这人就自哀起来,花朵凋谢的开始,都是从根子溃烂。
邀月正想打断他的话,却又见他恢复了面色,而看她的目光投注了以往没有的柔情…
一时之间话头堵在喉咙里面,头一次体会到了人口相传的话,男人心海底针!
不过既然他自己可以调节一下,邀月自然不会不答应他的小小请求。
“我挑选好了,就送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人设…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