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前来探望自己的花伞,萧逐恨也无甚表情,只是在他提出绿色长尾的小怪物时感到不满,不满那些人竟如此称呼陆冬至。
“是,也不是?”得他如此答复,帷帽下花伞皱眉,指出道:“几年不见表弟你说话还是这般进退有度,不,不止是你,我这一路上来所经客栈众人也都是如此,你还是好的,桌子不够时与人拼桌,他们夹个菜聊起天来说话都只说一半,那为何不等能避开旁人时再说?”花伞话里无不寂廖。
见此,知道花伞心结所在,萧逐恨只是同他道:“我跟你所说不过在回你问题,是,也不是,将我所知陈述给你。”
这世上一万人便有一万种活法,萧逐恨不欲评价别人如何,是无关他,也就不要紧。
像即便是他唯一亲人的花伞。
事关紧要他会同他彼此扶持,但不管花伞选怎样的路,又如何走下去,萧逐恨沉着在心,却不干涉。
但见自己这仍深陷其中的表兄,还是提醒他道:“棕熊林十几年,十年如一日,整天和棕熊打交道,今夕入了武林你又怎会不感诧异。”
许是长时间封闭不同人谈心,萧逐恨只一席话就令花伞为之一愣,半响他浅浅笑道:“表弟你说的也是,是我避世已久,竟忘了这武林事事藏半才可保身。”
花伞话是如此,但萧逐恨想不如说,花伞跟他自己所说恰恰好相反,正是他不曾忘,也就才会在意。
“对了。”花伞垂眸向萧逐恨提到,“有一事我想表弟你或许已经知晓,不巧来你这时路过瀚墨,有一乞丐尸体被丢在了瀚墨门前,边上压了一纸文书写的激荡,揭露了此人行恶之事,更是道出了他正是十八年前销声匿迹于武林之中的单路轶,也就是这无妄尊上的同门师弟,这乞丐行走武林过往之人见过他的不少,更不提他所在的那家客栈不足挂齿,在武林上也是颇有些争议,一开始瀚墨那二弟子苏之冉出面还百般推辞,只道他那师叔看尽武林纷争早已行走山水间,莫要信口雌黄,更不提那乞丐杀了武林之中多少人,这之中也不乏他八大名门之人,追问起来这客栈又属瀚墨管辖之地,只怕上门讨要说法之人不得踏平他瀚墨门槛,但悠悠众口怎是他这一面之词能够劝服,再说了这乞丐脸上也并未易容,众人皆道叫苏之冉称名门大会后就在闭关的无妄尊上出来,表弟你也应知,这无妄尊上最重声望,出面在这众人闹市下,痛心疾首承认了此乞丐就是他师弟单路轶,且称瀚墨既是名门之首,就不会推脱,叫众人不必担心。”
花伞说着顿住淡淡一笑,“有趣的是,这乞丐心脉皆裂,伤他的致命之处竟是这胸口的三处细小伤口。”
“哦,是么?”萧逐恨垂眸右手虚握成拳,他指尖摩挲过每一骨节,只是道:“用他抢来的武学,送他这最后一程,岂不痛快。”
说着他又似在惋惜,该看下那无妄尊上的表情的,痛心疾首?看到自己推下山崖的师弟还活着,且处心积虑在他瀚墨乔装打扮,现又给他扔下这么一大摊子事,咬碎一口牙都是轻的。
“表弟就不怕这纸上受害之人所写的瀚墨弟子,会成为此棋翻身伏笔。”花伞问道。
萧逐恨望向花伞,扬唇不以为然,“表兄怎会如此想?这对弈同我有何关系,人是乞丐所杀,他又是无妄尊上袒护的好师弟,试想要他门下的瀚墨弟子作何感想,我知此事不足以叫无妄怎样,也就要他为此头痛难办了些,这种棋我下起来又有何意义。”
“是我短浅了。”花伞自谦了句,又淡淡低喃道:“这下我萧家的仇要得以血偿了。”
晚饭时,近来三餐都是萧逐恨叫人送来殿内,看话本到饿的陆冬至在床上打滚,不时坐起身来,捏捏自己的脖颈儿避免劲椎病。
饭已就位,就是今天的大魔头比平时回来的晚上了些,翻来覆去还是有些担心的陆冬至,看到剧情正精彩处毅然决然,决定出去看看。
才走到外殿就听闻萧逐恨不知在和谁说话的叫他在此稍等片刻,几个小跑到门边的陆冬至扒着小手要往外看,但她脑袋瓜未探出就叫白皙股掌给轻柔推了回来,都不待她出声,迈步进来的萧逐恨伸手将她转了个个,牵起她的手腕叮嘱了句到里面说。
“但你要是不想见,那就不见。”直到萧逐恨简单道明花伞来意,坐在木凳上出乎他意料淡定的陆冬至,这才眨了下眼的给了点反应,“见,当然要见的啊,只是……”
陆冬至耳朵没问题,但她觉得自己现在理解有问题。
所以外面的人是,道听途说以为自己是只小怪兽,就想见她一面,跟觉得她见不见他表兄无所谓,因为怕她会为此焦虑。
但又担心不介绍自己的表兄给她,会让她觉得不被尊重,并且礼数不周,就带表兄回来,要是她不想见,就叫自己表兄回去休息的大魔头表兄?
说实话,照大魔头这么跟她一说,陆冬至还以为自己才是他的表兄,而他的表兄是第一次被男朋友带回家见亲人,亲人没准还会觉得没必要,干脆说不必见,别带给他们看的自己?
于是陆冬至从怎么她不过是摆烂了一下午就要见大魔头亲人,等下大魔头的亲人是谁,深挖那自己一知半解的小说剧情,想到大魔头好似是有这么个不知几叔伯家的几表兄,但具体是谁不记得了的有些小紧绷。
到大魔头在说什么,我怎么不能理解。
到“哦”抉择权在我?
跟怎么还能将人赶走,表兄都不会生气的么困惑中醒来,回了萧逐恨一句,“只是,你没跟他说我不是什么他以为的小怪兽,我只是我么?”
陆冬至倒是不觉得提出要看自己小怪兽睡衣就怎样,这可是她最爱的一身睡衣,穿起来狠狠地可爱,这的人又没见过睡衣。
但怎么会有人知道,这只是身睡衣还一定要看的,那不是有些闲,陆冬至听明白了,大魔头表兄要见的是小怪兽,不是她。
“未曾,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这个表兄他擅长跟动物交流,但不擅跟不认识,且需要深入沟通的人说话。”
将花伞有些难办的情况同陆冬至讲明,萧逐恨说的极慢。
不需要深入沟通的就能说,那这也不是社恐啊。
陆冬至不懂了,只是反应过来的指着萧逐恨道:“所以你就没跟他说我是人,不是只小怪兽,怕他不来?”
陆冬至同萧逐恨说过什么是睡衣,那就是她管自己睡觉的衣服叫睡衣,别的,哼,扬声调,不该问的别问,再然后,大魔头像掐小鸡崽似的,将她一下子揪到了腿上,教她做人。
现下正是黄昏,外殿有些灯火摇曳的光,洒在陆冬至面前的萧逐恨一边身侧,映的他衣袖上淡白色丝线都有些狡诈的美!
腹黑,这是陆冬至此刻能想到最映衬萧逐恨的一词,要是大魔头是自己的表兄,陆冬至绝对绕着他走。
但挑衅就会被萧逐恨就地正法的陆冬至觉得,自己还是为大魔头表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别让表兄等到脚底痛的她推着萧逐恨往外跑。
殿外,花伞还在想表弟进去殿内时,那只露出一纵就叫萧逐恨拘着回去,土棕的茸。
比起跟有些一颗心“七窍玲珑”不用在正地上的人打交道,隐居在棕熊林跟憨态可掬的棕熊相处较花伞来说更自在些。
他此次来血海琼宫,也是想跟萧逐恨打个商量,给他薄面将这……尚不知叫什么的小茸怪赠给他带回棕熊林去饲养。
不过,究竟如何,还是得看小茸怪本“人”意思。
实则来的路上萧逐恨已同花伞讲明,说叫他不要抱有奢望一堆茸是能看到,但跟他所指有所不同。
想着那一纵茸,越是好奇能有怎样不同的花伞见萧逐恨自殿内而来。
他向前走去就见表弟身后,一绿茸带刺的大尾巴顺着墙砖摇晃出来,帷帽下花伞的双眸都亮了起来。
陆冬至是倒着走的,她顺着墙边想给大魔头这位,只是想一暏小怪兽身姿的表兄,一点小怪兽视角震撼。
但她能做到的也只这一点,总不能一直不转头,不说话就用背影干站着啊。
想着还得叫这位表兄失望是一回事,感觉到有人朝这边走来,觉得自己要叫表兄无功而返的陆冬至,还是有些僵持不下的定住脚步,一时不知到底要不要转身,扎破表兄内心幻想的小泡泡。
是大魔头握住她的手腕索性将人拉了过来。
给他弄的错不及手的陆冬至仰头就这样跟花伞打了记照面。
陆冬至半眯着杏眸去看。
只见面前头戴帷帽的大魔头表兄几个撤步,就叫她吓得,像是风刮在空中飘的大黑塑料袋子,摇摇欲坠,完全不似刚刚阔步过来的脚步轻快。
尴尬,这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识到自己的脸竟然也能吓到别人。
可见大魔头表兄还叫她吓得不轻。
躲到萧逐恨身后的陆冬至垂眸。
心想,她还是别用自己的脸吓大魔头表兄了。
而花伞,察觉到自己此举不妥的花伞站定,看向已经退到萧逐恨身侧,只露出茸衣下侧脸,悄摸摸在朝他望的陆冬至。
了解到他口中所说小茸怪不过是这少女的衣服,再一想自己竟还想着要将她带回棕熊林饲养的花伞不淡定道:“表弟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