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陆冬至掏出瓷瓶,“肉桂你说懂草药,我这里有样东西,可以帮我看一下嘛?”
“略懂一二,你不妨拿来。”
陆冬至将瓷瓶递了过去,见他用指腹沾捻膏体放于鼻尖,轻嗅,“是上等的外敷药,有愈合伤口/活血化瘀的功效,更可祛疤修护,看瓶身花纹可知是琼宫量制,实属此中极品,足以见得送姑娘你此物之人其用心。”
肉桂说着欲将瓷瓶交还给陆冬至,看她不知因何分神,挥手喊道,“姑娘…姑娘…冬至姑娘,你没事吧?”
“啊,哦,我没事,谢谢你了。”
陆冬至神情恍惚的走回无妄殿,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她打好热水就将自己锁在房中,左右手各拿一个瓷瓶,紧攥,嘴角溢出苦笑,“赐我毒药,又予蜜糖,原来你想要的,无非是我的命呐。”
也是怪刺激的。
热气氤氲,染湿了少女稚嫩温软的白皙肌肤,因练武而伤到的红紫淤青甚是刺眼,陆冬至透粉的颊畔被熏的红扑扑,浮上一抹愤然不解的娇气,最后放任自我的滑入盆底,泡沫咕嘟咕嘟腾起水面,沸灼,殆尽。
短短的几秒钟,陆冬至想到了很多……
初到瀚墨,不知所措的心悸彷徨,恰遇心上人时的怦然心动。
许是执念,让他们相遇。
萧逐恨带她回血海琼宫时,在无妄殿前打入她左肩的摄魂夺命散,“只要你听话,我便给你解药。”
以药入浴,他不信她!
在无情殿练字时的悉心教导,纸条中的暗藏玄机,以及这瓶说不清道不明的治愈药膏,想来他大概也有那么一堆堆的关心自己吧……
哗啦~她起身透气,水滴入了眼眸,酸酸涩涩的,揉了下,朦胧中,笑意涌上眼睛,如沐春风。
魔头无情,冬至叹气,不过也对,换做是她,也不会信一个穿着诡异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更何况是步步为营的萧逐恨那,他的每一个抉择都关系着血海琼宫几百号人的生死存亡。
陆冬至就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人格,摸了下耳廓顿时感觉满血复活,做不了一见钟情,那她就当日久生情好了,总之她这头春心萌动的小乳猪就是看上萧逐恨这颗冰封已久的大白菜了。
盘他!拱他!怼他!
萧逐恨自认他至今未做过令自己懊悔的决定,当然带陆冬至回谷除外,可昨日的那药膏,算了不提也罢。
“你还要看到几时?”在少女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萧逐恨系带的指尖竟不由自主的微抖,冷情如他一时间竟忘了赶陆冬至出去。
也对,任谁刚起床就被一异性女子堵住更衣也会慌了阵脚,更何况平日里处事杀伐果断的他一遇上这不要命的疯丫头就如同对牛弹琴。
男子声音一如既往漫不经心,陆冬至目光懵懂,望着萧逐恨衣衫整齐的背影也不知道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许是古代男子矜持腼腆?不过既然他不让看,那自己就出去等好了。
出去前陆冬至还不忘吹上一波彩虹屁,“龙首今日的腰带真好看,瑰银丝线绣着木槿花纹,槿花温柔朝开暮落,是坚持是永恒。”她原地转了一圈笑道,“正好我袖口的也是槿花,简直就是情侣装啊。”
幸好前几天管理绣庄的侍女将刺绣书籍放在青砖小路上晾晒,她路过时风大,有几本被刮开了内页,她就捡了石子压在封面,碰巧有一页上就画了木槿图谱,古人好风雅她这样夸准没错。
少女声音软糯,泛着一丝回甜,说完就自顾自的出去了,倒是令萧逐恨嘴角抽搐,什么木槿,这分明就是蔷薇。
他只当自己捡回来一个痴人说梦的姑娘,没想到还是个眼神不清的。
陆冬至哪里知道自己说错了花,傻美的走路带风,还以为自己这波天秀好感度少说+个10086。
更让她欢呼雀跃的是,束发时萧逐恨竟问她想不想出谷看看。
陆冬至自然是想的。
不知江湖儿女是否真如书中所写,像风一样潇洒,同酒一样醇浓,是一言不合的刀光剑影,是不为世俗所缚的独孤游侠,可以相逢何必曾相识,也能一笑泯恩仇。
既然穿书,这个江湖,她都想去领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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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琼宫上下都能感受到陆冬至的好心情,那宠溺的包子脸逢人就笑,眼底卧蚕弯弯,唇角酒窝荡漾。
这模样让沧浪看了去,稍晚些与兄长在石桥饮酒,瓷杯高举对月,有的没的转动骨节,凤眸半敛流转半刻,仰头一饮而尽,“你说这陆冬至当真喜欢龙首?白日里见她笑的酣甜,整个人仿佛都能滴出蜜汁来。”
虚妄与他碰杯并未回首,不可置否的噙着浅笑,只在心中暗道,“确是酣,不过此憨非彼酣。”
清风拂面,吹动了少年郎的如墨黑发,却吹不散两人的一腔热血,世人都只当他们为了名利、权势、金钱,殊不知这其中的不可言说。
诚如龙首所言,竟然要争,那就争个彻底,倘若要退,那便是死路一条,是谁害他们孤寂于此,纵然付出生命,也要让那些“名门君子”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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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傍晚日落时分,天边赤云闲浮,霞光照进谷崖薄雾稍稀,透着丝凉爽。
索桥之上,彼岸花海幽静绵长,远处一罗裙少女嬉笑着跑过其中,兴致盎然,不时回头催促着身后的白衣男子,“太阳都下山了,你倒是走快点啊!”
萧逐恨稳步而行,象牙白的丝滑绸缎取代面具,轻柔的贴服在眼睛一圈缠系于耳后,即便如此仍像没有遮挡般,看不出他有丝毫躇踌,许是用听的,许是用看的,总之内力达到他这厮境界,旁人也是无法理解的。
陆冬至独自跑的欢快,絮叨了半响无人答复,气鼓着圆脸扭头转身向萧逐恨跑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你这速度是几个意思?等我们走下山,市集肯定都收摊了,人都看不见几个,你难不成是带我出谷吃夜宵的。”
少女一袭群青色襦裙,跑向他时裙摆翩舞纷飞,掠过炽红花/径,宛如忘川河畔的一只蓝蝶,围着他不停打转。
风景入目迷的了神情,扰不乱心智,萧逐恨一直知道蛰伏已久要的是什么,“欲速则不达。”
陆冬至皱眉,今天是月末大魔头答应带她出谷玩的,不过这家伙走的这么慢,定是戴上绸步看不见路,对啊,他看不见路!
陆冬至水眸流转,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暗憨憨的屏住呼吸,随着萧逐恨的步调,她悄然踮起脚尖,一猛子将脸扎了上去。
他长的真好看呐,精致完美的侧脸,皮肤白皙如融雪,虽然看不见眼睛,但这英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想也知道必定是剑眉星目。
说到嘴唇,陆冬至粉腮一红,羞涩的瞥开视线,舌尖轻舔唇肉,怎么办,想亲。
她咽了下口水,按耐住内心深处的狂野,才忍住没一亲俊泽。
可她好不甘心,十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讪然的站直小身子板,烦闷的踢了脚花泥,跟自己赌气,不能亲吻,那牵手总可以了吧!
想着她就心(色)如(欲)止(熏)水(心)的将猪蹄摸了过去,眼看就要牵手成功,陆冬至又怂了,手指一顿紧接着拽上了萧逐恨的衣袖,“咳,我牵着你,这样就不怕摔跤了。”
她说的结巴,补充道,“喂,你可千万别多想,也不能怪罪我。”
陆冬至手心出汗,偷瞄了眼萧逐恨,“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准许了。”说着她攥的更紧了,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含糊道,“哼~装什么哑巴公子,反正到我手心里就是我的人了。”
萧逐恨闻言唇角凝滞,“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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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竹镇坐落于断崖脚下,是入谷上血海琼宫的必经之地,暮色已晚街边的许多商贩都陆续收摊,只余零星几家解决旅人的温饱食宿。
“客官里边请。”
酒家小二正擦拭木凳,见来者男子相貌不凡,一身白衣素衫看似普通,可那手中所持的佩剑镶嵌红石,他心下了然,笑问道,“客官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等人。”男子话落掏出几文碎银放在桌上,“烫杯碧螺春。”
“得勒,上好的碧螺春,您稍等。”
小二收了碎银,退身向后就又见一俊美男子入店,虽有白绸遮目,仍挡不住一身孤傲贵气。
他正要请其入坐,只听店外传来女子气息不稳的妙语连珠,“别说你不是故意的,刚才还慢的像个乌龟,一到了崖边就差跟蜘蛛侠一样起飞了,难得出来约会,你就算不肯公主抱,也对我温柔一点那!”
陆冬至抓狂,凭什么大家都被风吹,她就堪比狮子王,反观前面阔步而行的萧逐恨,墨发如瀑,华裳飘逸,从容不迫。
那店小二越过萧逐恨,正好对上陆冬至杀气腾腾的杏眸,不由紧绷,心想这姑娘衣着锦绣,怎么说的尽是些人听不懂的蛮语,要他说,若不是这公子的婢女,那就是肖想其俊容的富家千金,他如是想着笑迎上前,“两位客官里边请。”
作者有话要说:绣女有话说:也是奇怪了,那日我将有问题的书籍筛选出来,堆放在青砖小路上等人来收,本是摆放整齐,怎得回屋搬了摞新的,再出来就都散晒在地,有些还压了石子,捡起其中一本时她忍不住牢骚,“写这本书的准是个痴的,竟将蔷薇写作了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