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陆冬至就像只青蛙趴坐在床上,旁边是掀开的温暖被窝儿,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床帏,脑海里唯有三个永恒不变的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睡觉了吗,好像睡了,但为什么她觉得这一觉睡得,相当于……没睡。
身体忽地一轻,陆冬至甚至都懒得回头,就连同鞋子和人一起被抱到了外殿的洗漱台前。
并没有想象中的画黛眉、抹胭脂、描斜红,不是她懒,讲道理闯荡江湖怎么可以拘于小节,好吧她就是懒。
一通折腾之后勉强是神清气爽了一些,此行去瀚墨,为了掩人耳目,陆冬至特地梳了个丸子头,穿上月白色男子劲装,加之本就纯天然无公害的小笼包傍身,她个人觉得怎么着也算是翩翩公子哥一枚,当然忽略身高不计的话。
萧逐恨早就准备好了,斜靠在一旁的雕窗前注视着小姑娘原地转圈,然后拿起木架上的软剑朝他跑了过来。
“我们快点出发吧,我已经迫不及待策马崩腾了。”陆冬至说着还挥起软剑比划了个甩鞭子的动作。
“等一下。”萧逐恨拿过她手中的软剑,有技巧的盘绕在少女的腰带之中,既不会割破她的衣服也能巧妙的隐匿其中。
陆冬至抬头看他,崇拜的眼神溢于言表,真的只是单纯的仰望高级玩家而已,但大魔头好像误会了什么,轻咳道:“芒种同虚妄已在殿外等候,你莫要胡闹。”
胡闹你个锤子!
陆冬至回了他个“也不知咱俩到底谁思想有问题”的眼神后就转身跑了出去,推开殿门就看见在外等候的芒种和虚妄,两人各站一边互不搭理,见萧逐恨出来同时喊道:“龙首。”
萧逐恨点了下头,伸手去抓陆冬至,却被她抢先一步跑到了芒种身边,抬起的右手僵持,虚空一握又不甘的收了回去。
虚妄站在旁侧正好就看见这尴尬的一幕,撇开视线想到昨晚沧浪在殿里缠着他向龙首求情,说是要随同去瀚墨,真不知这小子是菜园的杂草没拔够,还是水牢的职守太轻松。
陆冬至好不容易逮到除了萧逐恨以外的人,当然是拉着芒种说个没完,她对外面的江湖充满好奇,上次出谷只是去了枫竹镇,还是晚上,喝了碗粥就是一顿血雨腥风。
这次不一样,他们要去的是瀚墨,书中有写瀚墨是名门之首,至于名门大会更是光想都觉得刺激。
相比于陆冬至的手舞足蹈,芒种就平淡了不是一星半点,甚至有些如坐针毡,龙首妒忌的目光不时瞟来,让她有种抢了人家宝物的愧疚感,可看冬至这撒了欢的兴奋劲,她又不忍打断。
终于到了断崖,她捏了下陆冬至的脸颊,感受到烫手的目光又赶紧收回,旁敲侧击道:“冬至你近日好像胖了些许。”说完也不待陆冬至回答,就继虚妄之后飞身而下。
芒种的意思是你看你比我都高还这么胖,这断崖我是带你下不去的,你不如去找其他人,至于是谁,这里除了他们龙首也就没别人了。
她自认为说的婉转,可到了陆冬至这神经大条的耳朵里就成了,“你最近补汤喝多了,长胖了,而且肉还都长在了脸上。”
长胖了而且还是脸胖了……
陆冬至站在崖边双手捏住自己的脸蛋儿,五官皱成了囧字,还不待她伤感,钢铁直男大魔头就将她抱起,跳下去前还拍开她的手:“捏什么,都出褶了。”
崖边风大,陆冬至自动就将这句话多听了一个字,“捏什么,都胖出褶了”
胖冬至:“……”
几人到了枫竹镇已有小厮备好马匹,芒种、虚妄各骑一匹,陆冬至则是与大魔头同乘一匹。
他们这是匹黑马,额前有一撮白毛,陆冬至之前从未骑过马,这头一次骑屁股都快被这马给颠开花了,摸着马儿额前飘逸的白毛动之以情道:“我说兄弟,你跑的也太快了,旁边两匹没你快,就是白驹过隙都没你快,打个商量你跑慢点,成不?”
黑马被她摸的不舒服,鼻孔喷气,前蹄都有些躁动,萧逐恨见此连忙单手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圈紧陆冬至的腰肢,并无责怪之意:“你莫要去摸它的发毛。”
“嗯。”陆冬至点头,小手拽上了缰绳,不再吭声,忍受着颠簸。
萧逐恨单手拉绳控马,将陆冬至禁锢在胸前,身体紧贴帮她分担了些冲力,柔声道:“你初次骑马难免有些不适。”
凉风掠过面颊,身后是大魔头炙热的胸膛,陆冬至垂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不曾抬头所以未见男子嘴角扬起的一抹浅笑。
为了赶路几人快马加鞭,终于在亥时前到达了瀚墨所在的隐墨镇。
大概是因为名门大会的原因,虽已入夜但街上仍有人结伴同行,多是穿着大径相同的名门弟子,陆冬至几人走在其中反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虚妄拉着马匹走上前:“公子,前面就是镇上最好的笙墨客栈,属下已命人订好天字号上房,分别是北边数的第一间与第二间,还请您与姑娘先行休息,属下和芒种去安顿马匹。”
萧逐恨抬手,虚妄正要退下,陆冬至止住了他:“只有两间那你和芒种小师父住哪?”
“回姑娘,我与芒种住在不远处的地字号。”
“哦。”陆冬至还要说什么,被萧逐恨利落打断,“你跟我住一间,至于虚妄,你同芒种下去,明日辰时大堂见。”
“是公子。”
虚妄芒种二人领命后就朝客栈马厩走去。
陆冬至想了下,难得没有反驳,出门在外安全第一,她还是不要给大家添乱好了,被萧逐恨拉着往客栈走,问道:“那另外一间那?”
萧逐恨虽戴白绸步伐沉稳,放低了声音说道:“记住,倘若有人问起你住哪间,就说天字号北边数第一间。”
“天字号北边数第一间……嗯,我记住了。”陆冬至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想着在这瀚墨人生地不熟的有谁会问她。
晚饭是由店小二送到房间里的,陆冬至这一路被马颠的也是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几口就跑到床上,睡觉前还不忘对萧逐恨说了句:“你今晚不许压着我睡。”
萧逐恨正在脱外衫,若有似无的轻哼道:“嗯。”
于是第二天清晨陆冬至又是被他给压醒的。
萧逐恨刚起身,陆冬至便觉得一身轻松,梳洗了一番随他下楼。
虚妄与芒种早已在大堂等候,她想跑到他们那桌却被萧逐恨拽住坐到了隔壁的空桌,而他二人也没有要上来打招呼的意思,这是装作互不认识?
早饭吃的比较清淡,陆冬至对此没有意见,只要不是补汤就可以,他们刚坐下没多久,楼上就下来几名女子,她看见最末的那个时嘴里的包子都惊呆了,是惊蛰!
芒种和霜降出谷的当天她回无妄殿就未见到惊蛰,但那时的大魔头不让她多问,她也就选择了闭嘴,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了她。
“水杉,还不快为你诸位云字辈的师姐倒水,涮筷子。”
为首的女子姿色平平,在其余几人的簇拥之下入座,上来便是指使人干活,然后陆冬至就看见她口中的水杉也就是惊蛰起身,乖顺道:“是师姐。”
陆冬至狠咬了口包子,心想惊蛰这是御姐变身小绵羊,莫非她是打入了敌人内部。
那女子见惊蛰听话同其他人说道:“这云允也不知与那王舜跑到哪里厮混去了,名门大会这么重要的事,还要让师父为她分心管瀚墨要人。”
她右手边的女子附和道:“大师姐你说的对,小师妹与瀚墨的人勾结,定是为了掌门弟子之位,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与大师姐你争。”
云允?大师姐?那不就是王舜口中所说的云芷,她们是红霜的人,大魔头这是派惊蛰去做卧底了?血海琼宫在断崖之上,八大名门的人进不去自是无法安插内线,可他的心腹却深入江湖各处。
陆冬至转头看向正淡然饮茶的萧逐恨,只觉深藏不露令人折服。
惊蛰最先给云芷倒水,顺着一圈倒回她左边那人时云芷瞥了眼她:“要我说众师妹中还是水杉最听话,虽入师门最末,但胜在长相妩媚,有眼力见就算了还得人心,师父不知几次向我提起过你,倒是要比同其他众师妹亲近的多。”
陆冬至摔包子,这云芷好心机,放在宫斗剧里绝对能活过三集,但这不是宫斗剧而是武侠小说,像她这种挑拨离间还武功差的,分分钟被惊蛰虐成渣子。
惊蛰谦卑,倒完最后一滴水说道:“水杉初入师门资质愚笨,说起来也就只有这脸还能看,承蒙大师姐抬爱照顾,想必师父她老人家也是爱屋及乌,看在大师姐你的面子上才会多提水杉一句。”
“还是水杉你会说话,比起有些目无尊长的小师妹不知要好上多少。”云芷说着牵起了惊蛰的手。
惊蛰勾唇:“大师姐说的是。”
云芷满意挑眉,本是要执筷吃饭,见到一蓝衣男子下楼便起身迎了上去。
“唐师兄,我是红霜的云芷,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他们都说你被逐出师门,但我相信唐师兄你是无辜的。”
云芷说着还羞涩的低下了头,可唐奕殇却不理她,视若无睹般走过,对上陆冬至看得津津有味的杏眸拱手道:“禾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奕殇:“禾禾姑娘。”
狗龙首:“呵,禾禾姑娘。”
傻冬至:“谁还没个闯荡江湖的外号那。”[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