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飞燕还不知道自己被抄了老底,此刻的她还在衙门中,绞尽脑汁应对车捕头一个又一个问题。
从家住哪里,做什么营生,到三大姑八大姨都问了个遍。
好几次,上官飞燕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飞燕针对准面前的车捕头。
可是她不能,要是车捕头死了,花满楼一定会怀疑起她的身份,再想取得他的信任就难了。
想到这里,上官飞燕只能忍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回答着车捕头那没营养又十分难对付的问题。
又过了一刻钟,车捕头终于问起上官飞燕为什么要偷崔一洞的东西。
上官飞燕终于忍不住道:“难道一个人想做好事,还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车捕头思考了一下,道:“做好事自然是不需要理由的,但我想知道的是,你是以什么理由做的好事,如果你只是单纯偷了他的东西给自己用,那么你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给自己安了一顶心安理得的帽子。”
上官飞燕突然站起身,“我看你们就是瞧不起我是个小偷,可我……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这已是我想到的最好,既能教训坏人,又能养活自己的事情了。”
“难道我只偷强盗的东西,也是我错了吗?!”
上官飞燕哽咽着,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一滴一滴往下流。
一旁的捕快看的不忍,恨不得给她擦干眼泪安慰一番,然后再狠狠警告……对不起,车捕头是老大,我教训不了,反而会被他捏着耳朵教训。
小捕快偷偷看了一眼车捕头的肱三头肌,又对比了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果断放弃了为她出头的想法。
毕竟你伤的只是自尊,我伤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皮肉之苦啊[狗头]。
等上官飞燕哭了还一会儿后,车捕头才慢慢道:“以恶制恶,你并没有什么错。可若一直如此,终非正道。”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想想。”
上官飞燕抽噎几声,抬头小声道:“我,我可以走了吗?”
“这是自然,毕竟你又没犯事。”
上官飞燕眨着眼,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回去后一定会好好反省的。”
车捕头可有可无的点了一头,又叮嘱她,“这两天你不要到处乱走,省的到时候我们找不到你。”
看着上官飞燕疑惑的表情,车捕头继续说道:“等崔一洞身上的案子调查完了之后,我们还需要你配合指证。”
上官飞燕:……
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乖巧点头:“这是应该的。”
等上官飞燕走后,一旁的捕快终于忍不住为她开口:“老大,我看那小姑娘也没干什么坏事啊,不就是偷了强盗的东西,您至于这么揪着她不放吗……”
小捕快为此愤愤不平,虽然他上岗没一个月,可也知道官府办事压根没这些流程的,更别提小姑娘这波属于黑吃黑,被抓顶多关上三五天,再罚点钱。不过车捕头为人一向恢宏大度,最多也不过批评几句,现在却平白无故揪着人家不放,难道……
不知想了些什么,小捕快望向车捕头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见到了社会败类的眼神。
车捕头并不知道小捕快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知道,他一定会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脑子里进的水都倒出来。
听到小捕快为她开脱,当下便毫不留情的呵斥道:“你懂什么,我说了多少遍了,遇事不能以貌取人,你脑子里进的都是水吗?!还有吧啦吧啦……”
就在车捕头喋喋不休的教训小捕快时,外面却走进来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打扮,只是相较与车捕头,他看起来更瘦些,也更老些。
车捕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放下小捕快,转问道:“老王,怎么样?”
老王笑了笑,“跟你想的差不多,那小姑娘的确跟崔一洞是一伙儿的。”
小捕快满脸震惊,但他们俩现在都没空管他。
车捕头又问:“问出什么了吗?”
老王摇了摇头,道:“崔一洞死活不说,其他的倒是倒豆子般说出来了,那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啊……老车,你可不能再查下去了,谁知道那些江湖人身上又有什么惊天大密。”
车捕头沉默了一下,道:“放心,我有分寸。”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
上官飞燕就被车捕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了过去,偏偏她还不能发作,因为花满楼会时不时跟她说几句好话。
只是在她不在的时间里,花满楼与谢窈走的越来越近,每天一起种花种草,而青衣楼的杀手就跟个摆设一样,被逼无奈下,她只好写信给红鞋子中的二姐。
二姐是没办法为她破解眼前的局势的,她做的只有杀人,但她有个情人,能轻轻松松把她从崔一洞的案子里摘出来。
这个人就是前六扇门中的天下第一名捕,金九龄。
至于现在?
大概要等他们分个高低才知道。
在金九龄不着痕迹的干预下,上官飞燕成功脱身,然后又进了花满楼的小楼里。
唯一让她感到高兴的是,对方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
与此同时。
塞北,万梅山庄。
已经被剃了胡子,从四条眉毛变成两条眉毛的陆小凤,终于姗姗而迟收到了来自花满楼的手写信。
看着陆小凤从刚开始的闷闷不乐,到拿信后的喜形于色,西门吹雪不动如山,冷冷道:“你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但只摸到一片光滑,陆小凤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
啊,我的胡子……
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开心的对西门吹雪道:“这可是花满楼写给我的信!”
陆小凤拿着信件强调道。
西门吹雪低头擦拭手里的乌鞘剑,没有理会他那幼稚的举动。
“让我看看信里都写了什么……”
陆小凤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信里,花满楼先是说了你惹的麻烦现在找上了我,又说你之前是不是得罪过谢窈,现在她被青衣楼找上了,肯定是你的问题,叫你赶紧去解决。
陆小凤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青衣楼是个势力极其庞大的组织,他们不但人多势众,而且组织严密,虽然现在他们对付的人不是陆小凤,而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谢窈,但他仍觉得不好,尤其是那个神秘的黑衣少女又找到了花满楼,这种不好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陆小凤并不担心谢窈的人身安全,任谁在见识到她的武功之后,都不会觉得青衣楼能取走她的性命,但是花满楼也被牵扯了进去……
陆小凤重重吸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啊,哪怕我人不在哪儿,这麻烦也跟长了翅膀似的,往我这儿飞。”
西门吹雪淡淡道:“或许你也可以请我出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代价。”
陆小凤迟疑道:“什么代价?”
上一次他请他出手,回来后,就因为过于惊奇西门吹雪居然也会打喷嚏,被西门吹雪借此刮掉了胡子,这一次只希望他的目标不会是他的眉毛。
然而西门吹雪看了看他,将视线缓缓往上移,最后定在他眉毛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陆小凤惊恐道:“你想让我刮掉自己的眉毛?!”
“是。”
西门吹雪毫不避讳的承认了,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我想看看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没有四条眉毛的样子。”
“……我觉得不怎么样。”陆小凤艰难道。
他无法想象自己没了眉毛胡子的样子,哦,现在他只剩下眉毛了。
……陆小凤变成了秃毛凤凰了,这比被人叫做陆小鸡更让人难以接受,而且他敢打包票,只要司空摘星见了他那个样子,一定会大声的嘲笑他三个月!并且以后也会时不时把这个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这简直是个灾难。
陆小凤咽了咽口水,道:“我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糟糕。”
“哦?”
陆小凤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青衣楼的确很可怕,尤其是跟他扯上关系的人来说,但花满楼既然说青衣楼与金鹏王朝有关,想必他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情报……总之,我觉得这事还有转机。”
所以千万别再惦记着我的眉毛了……
西门吹雪淡淡看了他一眼,“随你。”
陆小凤想了想,咬牙道:“大不了我再请你出手!”
西门吹雪对此不置一词。
陆小凤找西门吹雪借了最好的马就赶紧出发了,一路快马加鞭,同时,一直在暗地里密切关注他的的人也得到了消息,直接飞鸽传书告诉给了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得到消息后,就主动跟花满楼坦白了。
她呜呜咽咽的将自己的目的道出,又抽抽噎噎的跟花满楼说对不起。
“我知道我欺骗了你,你要是想打我想骂我,就尽管来吧。”
她咬着唇闭着眼,一脸视死如归。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如果谢窈没有将她与是那晚的丹凤公主联系到一起,他恐怕也会忍不住原谅她的。毕竟她只不过是想讨个公道,把属于金鹏王朝的财富给夺回来。
这本无可厚非,只是她若是上官飞燕,那原本的上官丹凤又去哪里了?
花满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慢慢道:“我知道了,我会告诉陆小凤,让他去为你主持公道的。”
“那你……”上官飞燕惊喜抬头,可当她看见花满楼波澜不惊的神色时,她又迟疑了。
花满楼淡淡道:“我喜欢诚实的人。”
上官飞燕终于承受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当空旷的小楼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时候,他忽然放下了自己的手中的水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
陆小凤风尘仆仆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上一次他过来是为了养足精神,再一扫他倍感疲惫的精神。
这一次他匆匆回来,是为了解决麻烦。
在确定谢窈这几天并没在这里后,陆小凤熟练的翻过围墙,大大方方的坐在他的专属座椅上。
而花满楼也一早命人去备好茶水点心,去招待他了。
趁着这个空挡,陆小凤与花满楼交流了一番,在得知上官飞燕假扮上官丹凤的事,陆小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地方。
他道:“他们越是掩饰,就越能说明他们所图甚大。”
花满楼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起青衣楼的事,末了道:“她说,上官飞燕与青衣楼之间关系匪浅,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然后又忍不住道:“我很好奇,你到底干了什么,让她如此对你不假辞色。”
陆小凤面带苦笑,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花满楼。
看到花满楼不赞同的皱起眉,陆小凤直呼冤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瓦一踩就掉……”
花满楼虽然不喜此等行为,却也知道陆小凤没必要骗他。
“看来下次你再想破屋逃跑,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你脚下的瓦会不会一踩就破。”
陆小凤:“……没那么容易吧。”
花满楼笑了笑,没有再说起此事,而是将话题拉回正轨,问他:“你想怎么做?”
陆小凤一下子靠在了椅子上,期间有仆从为他端上茶水点心,等人走了后,他从盘子上捻起一粒花生米,往上一丢,那花生米就跟长了眼神似的,自动掉进他的嘴里。
“敌在暗我在明,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先看他们怎么做。”
“你是说……”
陆小凤咧嘴一笑,“既然他们已经做好了套就等我钻进去,那我怎么好叫他们失望,我自然要将计就计,看一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满楼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