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素这次却是气得发起抖来。
她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样轻视过。
从来都没有。
白衣人哈哈笑道:“都说傅红雪冷血无情,果然不假。”
这话姜姜就没法忍了:“你一个挟持无辜的人,说反抗者冷血无情?看来无耻的人,往往都要比善良的人更加自我感觉良好。”
傅红雪的目光,落到了少女白皙圆润的侧脸上,微微波动。
白衣人冷眼扫过姜姜。
姜姜继续道:“再说了,就算我们放过你,你问过门口的人同意吗?”
门口的人自然指的是这欢场里面的打手,他们早在事情发生的瞬间就到来了。
白衣人道:“这些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姜姜忽然道:“时间差不多了。”
白衣人的脸色忽然之间也变了,变得铁青。
他发现自己的手臂变成了一块石头,竟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了。不仅他的手,他的脖子,他的脚,他所要使唤的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好像都变成了一块石头,僵硬极了。
白衣人脸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轻素脸上也冒出了冷汗。
因为她发现自己也动弹不得了!
白徵筠却好像早已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他将骨扇重新合上,慢慢地推开了横在轻素脖子上的长剑。
白衣人瞪着他的扇子,目光里的火已经把扇子焚成了灰烬。
白徵筠还在慢慢地推开那把剑,慢慢地掰开白衣人的手指,将长剑拿走,抛到了一边,又唰地展开骨扇,慢慢地摇着。
头上三尺的地方忽然炸开了一朵粉色的花。
淡淡的烟雾和水晶般的花瓣飘飘落下,像是幻梦一样。
白衣人只觉身体一软,人就倒下了,意识也慢慢关闭了感应。
昏迷之前,他眼中的白徵筠还在慢慢地摇着扇子。
带他们上楼的中年男子领着蓝衣人一拥而上。
中年男子似乎格外紧张轻素。
他一进来,就直奔轻素,将人抱在怀里,检视了一番,才抬头看向白徵筠:“白公子……”
他目光当中的祈求,无论是谁,都看得清楚明白。
白徵筠却摇了摇头。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
白徵筠道:“前辈不必紧张,只是这暗器并非在下所发,解药并不在我这里。”
中年男子错愕道:“敢问是哪位少年英雄的手笔?”
姜姜举手道:“不好意思,区区在下,无名之辈,算不得什么少年英雄。”
中年男子更加错愕了。
姜姜将解药抛到中年男子的手上。
中年男子再顾不得别的了,嗅了一鼻子之后,就把解药喂到了轻素口中。
片刻,轻素就醒了。
这少女也是要强,一醒来就挣扎着要站起,挺直腰背,半点软弱也不愿意露出来。
中年男子等轻素一醒,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变得恭敬、畏惧。
轻素轻咬着嘴唇,苍白着脸道:“我输了。”
她竟也会认输?
白徵筠摇了摇头,将那拳头大小的珠子放到轻素手上:“那白衣人进来的时候,时间岂非已经快要过去了,可我们三个都还没有找到姑娘,所以是我们输了。”
轻素的眼神似乎变了,变得柔和了。
“你……”
白徵筠不等她说完,就截断道:“夜已深,秋风亦寒凉,轻素姑娘受惊了,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再打扰了。”
也不等她再说别的,白徵筠转身出去。
一屋子人,瞬间就散得七七八八了。
中年男子也恭敬退下,替轻素把门合起来。
轻素捧着那颗珠子,垂眸。
不知她在想什么。
或许明月知道。
但是明月并不声张。
明月只是静悄悄地挂在天边,替姜姜他们照亮了脚下小径。
明月映照着青石板。
青石板也映照着明月。
他们一路走到了白徵筠租住的院子。
这院子比起姜姜租住的院子可要气派得多,房间就有八间,花园不仅雅静,还很大,大得自带小桥流水,小亭秋千架。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浴池不露天,更不是死水,而是自然活水。
姜姜拉着白芝韵,哇哇赞叹:“这难道就是金钱的魅力?”
傅红雪竟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曾离去。
白徵筠走在他旁边,一直在搭话。
傅红雪虽然没什么不可对人说的,但也未免暗暗觉得此人实在聒噪。
——也许这人果真和竹姜姜是亲兄妹。
傅红雪忽然有了一个这样的想法。
白芝韵提出建议:“你不如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姜姜满口答应:“好呀,好呀。”
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轻咳一声,说道:“但是……”她眼睛扫过白徵筠,“不太好吧?会不会太影响你们了?”
白徵筠悠然道:“这院子足够大,你住对门的房间去,就算你半夜唱歌,也没什么大碍的。”话音一转,他又道,“哪怕傅兄也一道住进来,也是无碍的。”
这便是邀请的意思了。
傅红雪停住了脚步,抬眼看白徵筠。
他愿意停住脚步,恰恰说明了他在认真地听白徵筠讲话。
傅红雪开口道:“为什么?”
——他们素不相识,为什么邀请他来住?
——难不成这人真的钱多了,没地方花,总要挥霍出去,心里才舒服?
白徵筠一笑:“因为傅兄和我一样,都想知道这‘欢场’的秘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强强联手?”
傅红雪发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姜姜也咂摸出了一点味道来了。
白徵筠毫不惊慌,继续道:“我知道傅兄喜欢一个人行动,但是这件事情绝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相信这一点,傅兄比我更明白。”他笑了笑,好像掐住了蛇的七寸一样,志在必得道,“何况万马堂的事情过后,傅兄目前还并不想在江湖中露面成名。”
一个要想不露面成名,就决不能独自来干一件大事。
傅红雪盯了他半晌,道:“好。”
白徵筠露出笑容来。
再看那两位少女,已经雀跃地退房去了。
退房后,姜姜却把一千两银子放到了他手上。
白徵筠哭笑不得:“你这是做什么?”
姜姜理所当然道:“付房费!”
白徵筠推回去:“不用了。”
姜姜也推回去,瞪眼道:“那怎么行,收下。”
傅红雪也掏出三十两银子,这是他现在所有的银子了,他推了过去。
“银子不够,以后再还你。”
白徵筠有些好笑地收下了他们的银子,因为他知道,再推辞下去,这两个顽石一样的人还是会执意如此。
白徵筠展扇道:“你们可知,我和芝芝为何非要邀请你们住在这里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