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来说。”吴家琪握好方向盘，专注开车。

杨风袖半是好奇半是佩服地看着夏离，娓娓道来。

“这个连环凶杀案，每一次尸体被发现之前的两小时，重案组都会收到一封杀人预告信，是一幅画，详细画出了死者的死法。

第一次收到预告信的时候，整个重案组都以为是恶作剧，直到收到预告信后的两小时，第一具尸体砸到人群中，旺角警署通知重案组。

之后第二次和第三次，也是收到预告信后的两小时，尸体出现，时间分毫不差。”

“三名死者都是怎么死的？”夏离问。

吴家琪又皱起了眉，不过还是一言不发，杨风袖看着夏离神情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由自主靠近夏离一些。

“第一名死者，是被内衣勒死的，勒死后被推下楼。第二名死者，是被凶手用汤淹死的。第三名死者，是被凶手用瓷砖碎片割喉。这些都画在死亡预告信里。”

“嗯。”夏离微微皱眉。

“而且那些画画得可详细了，就好像第二幅画，淹死受害者的汤里的鲍鱼海参都都画出来了，后来法医科的袁医生解剖的时候，在死者肺部发现了鲍鱼海参汤，她果然是被凶手按在鲍鱼海参汤里溺死的。”

“谁送信来的？”夏离继续追问。

吴家琪再次从后视镜看她，看到她一脸认真，他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杨风袖显得更加兴奋和积极了，身体都恨不得贴在夏离身上。

“都是些未成年小孩送来的，凶手随机在路边找，给他们一点钱，他们就送过来了，来的是三个不同的小孩，相信今天这第四个，也不是前面那三个的其中之一。”

“他们有看清凶手的长相吗？或者说，有注意到他有什么显著特征吗？”夏离神色愈发凝重。

“都说没看清，凶手戴口罩、帽子、墨镜，大夏天也穿着长裤长袖，看不清长相，也看不到身体特征，只能确定，是个一米七左右的男性，除此之外从送信小孩身上问不出任何线索了。”

“第二起案件发生后，也组织了油尖旺警署的军装警到四处蹲守，对相似特征的人员进行排查，只是警务人员数量有限，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所以凶手还是成功找小孩送来了第三封预告信，以及，今天的第四封。”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吴家琪，终于开口了。

杨风袖看向吴家琪，俩人对视，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彼此对夏离的看法有了一致的变化。

夏离陷入了沉思。

第一起案件和第三期案件就不说了，第二起案件，凶手要溺死受害者，为什么要用鲍鱼海参汤？

凶手溺死受害人，是结果，用鲍鱼海参汤，是过程，而且绝对不是“就地取材”的偶然，不然就不会详细画到杀人预告中了，他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

“对了，三起案件的第一现场都是什么样的地方？后来有没有排查查出什么信息来？”

“第一现场都是尸体坠落地的上面。第一起，服装批发市场大楼上的一个废弃洗手间里。第二起，是在一个刚倒闭，正在转让中，但是还没找到新老板接手所以一直锁着门的茶餐厅。第三起，是在受害者自己家里。

我们做了大量的排查，都查不出任何信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第一名和第二名受害者带到凶案现场，更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入第三名受害者家里的。

甚至第三起案件案发当天，第三名受害者的邻居，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没人看到可疑人物。”

“嗯。”夏离点点头，没继续多问。

三次作案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甚至没有目击者，这个凶手反侦察意识真强，像是受过专业的系统训练的。

见到夏离陷入沉思，吴家琪杨风袖很默契地缄默不语。

直到回到西九龙总区警察总部，夏离才从沉思中走出来，她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为了报答恩师，接连一次次包容她的闯祸，不惜搭上自己职业口碑的高级督察楚嫣。

楚嫣三十二三岁，身高不过一米六，齐肩长发简单扎了个马尾，灰色背心黑色长裤，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眉眼气质，都透着一股飒爽和正气。

见到夏离回来，她过来拍了拍夏离的肩膀。

“没关系，你认真一点，总能进步。”

听到楚嫣的话，吴家琪和杨风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倒不是全是因为他们瞒着楚嫣带夏离回家企图“退货”，还因为夏离今天表现出来的推理能力以及她终于开始过问案情时候的认真，让他们对先前自己对夏离的小瞧生出了几分惭愧。

重案组其他人见到吴家琪和杨风袖又把夏离带回来了，都面露诧异，旋即又不约而同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

C组督察曹玉春拍了拍楚嫣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嘲笑，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madam楚啊，看来这个瘟神你们是推不开了，本来案件就棘手，现在夏离还继续给你们添乱，你们还怎么破案啊，要不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C组来好了，你们D组啊，自从夏sir去了警务处总部后，就不行了，还是得我们C组啊。”

“曹sir，这个案子，要是真交到你们C组，你们能有头绪？”楚嫣拍开了曹玉春的手。

曹玉春被戳穿，面露尴尬。

刚想说什么，楚嫣又先开口了。

“这个案子是总督察交给我们D组的，你要是想接手这个案子，可以去找总督察提出，而不是在这里说些废话。”

楚嫣看向自己组的探员：“知墨，请求旺角、尖沙咀、油麻地警署，协助我们布控，搜索。”

“yes，madam！”陶知墨火速执行。

楚嫣再看向其他组员：“开会。”

D组组员跟着楚嫣回D组办公室，楚嫣又拍了拍夏离的肩。

其他人没有功夫去管夏离了，毕竟按照前面三起凶杀案的惯例，重案组收到预告信后两个小时，尸体会出现，他们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根据尸检报告，受害者在被高空抛下之前就已经死亡，但是死亡时间相隔被高空抛下不会太久，所以现在，第四位受害者可能正在被凶手残害之中，留给他们的时间，更少了。

夏离这个不稳定因素，闯祸精，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只有其他组的警察看着楚嫣那副依旧关照夏离的样子，忍不住议论。

“madam楚迟早毁在那个夏离手里。”

……

D组办公室，白板上写满了案件相关的信息，包括前面三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三名死者的身份信息，以及前面三封死亡预告信。

楚嫣刚从外面回来，把第四封预告信也夹了上去。

夏离之前只是听吴家琪和杨风袖描述，现在才亲眼见到那三封死亡预告信，也就是画了死者死法的画。

前三幅死亡预告信的内容凶手已经实施，夏离就没多看，她关注的重点放在第四幅画上。

第四封死亡预告信上，受害者站着，上半身趴在一张桌子上，凶手用绳索从她身后勒住她的脖子，和前面三起案件一样，第四起案件的受害者，也是女性。

而凶手，站在受害人身后，一边勒受害人的脖子，一边对受害人进行性侵。

四幅画，凶手都模糊自己的身影，也没有画出死者的脸，根本没办法从画里判断出受害者和凶手的身份。

“根据凶案现场勘查的结果，有查出来前三起案件凶器的来源吗？第一个案件的内衣，是哪里来的？第二个案件，汤，以及装汤的容器，是哪里来的？第三个案件的瓷砖来源，找到了吗？”夏离从第四幅画没看出任何线索，便询问前三起案件，企图找出一些规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除了楚嫣、吴家琪和杨风袖之外，其他组员都面露不满。

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到现在都过去一个月了，D组天天都在讨论案情，她竟然到现在连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不知道。

大家不满，可看到她现在认真严肃到极致的态度，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语气，她的神情，都让人没办法在心里或者脸上表现出来对她不满。

似乎，她真的很认真？

“知墨，你把案情分析整理出来的相关总结报告给阿离看。”楚嫣道。

陶知墨有些犹豫，哪怕她也和其他组员一样，看出来夏离今天的不一样了。

“madam啊，她……”

“你给她看。”楚嫣很坚定。

“好的madam。”陶知墨撇了撇嘴，很不情愿，还是把资料拿过去递给了夏离。

“你可别撕碎，别捣乱，别胡来！”陶知墨还不忘叮嘱。

夏离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接过资料。

其他组员还在讨论。

“还没搞清楚为什么是鲍鱼海参汤而不是鸡汤排骨汤，也没搞清楚为什么是瓷砖碎片而不是玻璃碎片，现在又来一个绳索勒死。”

“是什么绳也没画清楚，画清楚了也很难排查，madam啊，我们从何查起？”

……

夏离认真看着资料，没再继续听他们议论。

这些资料里，她想要的信息都有。

不管是预告信还是现场，都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

三名死者死前都被性侵过，但是找不到凶手留下的米青液和其他DNA信息。

三名受害人在被害死之前，眼睛都被凶手用布条蒙上，但是在现场并没有找到蒙眼睛用的布，凶手在杀死被害人之后，就把蒙眼睛的布带走了。

夏离继续往下看。

三名死者的信息也写得很清楚。

第一位死者叫蒋慧兰，二十四岁，独身独居，是服装市场的一名店主，被害当天她去开店了，根据周围其他店的店主说，她开了门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儿了，再次出现，就成了被推下楼的尸体，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到那个废弃洗手间去的。

第二名死者叫邢姿淇，三十七岁，已婚有个儿子，和丈夫一起开一家小茶餐厅，案发当天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在家休息，丈夫去茶餐厅开工，孩子上学，结果就在中午的时候，她在太子道被杀害抛尸。

第三名死者叫秋凤烨，三十二岁，离异，有个儿子，判给了男方，她的住所就在她被杀害的那幢公寓楼，她是房产销售，平时工作时间和地点也不固定，因此平时也没人知道她的具体行踪，包括事发当天。

三名死者，除了都是女性之外，不管是年龄、职业、婚姻状况都没有相似的地方，夏离还看了她们的照片，三明死者不仅长得不像，也没有什么共同的样貌特征。

从共同点这个方向去查，不大可能能查出什么线索来。

夏离看着资料眉头皱地愈发紧。

突然，她抓紧了手中的资料，看向楚嫣。

“mad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