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离开后,银时一巴掌拍打在了郭靖的脑袋壳上。郭靖摸着脑袋一脸委屈:“银姐?”
虽然还有点嘶哑,但最起码好了一些。
银时没好气的说道:“就是因为你乱来的结果,银桑都差点吐血死掉啦!”
“可是……那个人很强,又是银姐你教我的,只要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招式都可以用!”
陈玄风一听立即吐槽:“喂,你到底教了些什么东西给孩子啊?”
“我才没这么教过呢!”银桑义正严词的说道,“我教的原话明明是‘在确保可以整死对方的情况使劲的耍阴招’!”
“那不是更过分吗喂!!!”
桂则赞同的点点头:“实事求是的追求合理性,不愧是银时!”
“他那不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吗?而且还是下流卑鄙的那一款!”
银时的死鱼眼瞪向了中气十足的陈玄风:“看你还这么精神,看来是没啥事啊!”
被银时这么一提醒,陈玄风顿时回忆起了附骨针,疼痛感也瞬间袭来。
他趴在地上,愤恨道:“你个混账,哪壶不开提哪壶……”
完颜康向他们解释道:“师傅他们被他们的坏师傅用了暗器打入了身体里面!所以,我们才冲了出来!”
“康儿,不准对你师祖无礼。”梅超风呵斥道,却很快便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只是关心则乱,但是,无论师父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都理应承受。因为本就是我们做错了,而且还是大错!”
“师父?”
“我本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整天戏耍,父母当作心肝宝贝的爱怜,那时我名字叫作梅若华。不幸父母相继去世,我受着恶人的欺侮折磨。师父黄药师救我到了桃花岛,教我学艺。给我改名叫梅超风……”
梅超风看向远处,仿佛真的看到了昔日的过往。声音带着一丝飘渺,怀念且酸涩着。
“在桃树之下,一个粗眉大眼的年轻人站在我面前,摘了一个鲜红的大桃子给我吃。那正是师兄陈玄风……在师父门下,他排行第二,我是第三。我们一起习练武功,他时常教我,待我很好,有时也骂我不用功,但我知道是为了我好……慢慢的大家年纪长大了,我心中有了他,他心中有了我。一个春天的晚上,桃花正开得红艳艳地,在桃树底下,他忽然紧紧抱住了我……”
“师妹……”听她忆起过往,陈玄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怀念的神色。
“……是啊,我们偷偷结为夫妇,但又担心被师父责罚,因而离岛逃走。但同时也担心如今武功未成,在逃走前我将师父所有的半部《九阴真经》给偷去了。”
说到这里,陈玄风深深的叹了口气。
“逃走后我们藏在深山里钻研《九阴真经》,但是难啊……《九阴真经》只有下半部,上半部经中扎根基、练内功的秘诀丝毫不知。经上武功属于道家,跟师父所教的完全不同。咱们再也练不下去了。唯有铤而走险,再回桃花岛。”
这是曲灵风第一次听说,顿时一脸惊愕:“你们……回来过?居然还敢回来?”
梅超风却笑了:“自然是不敢的。这贼汉子怕得很,可是眼看着经上各种奇妙的功夫不能练,死了也不能甘心。他决意去盗经,说道:‘要就咱夫妇天下无敌,要就你这贼婆娘做寡妇。’我可不做寡妇!要死也死在一起,我们两人甩出了性命再去。”
说着,梅超风一脸羞愧。
“那时,我们打听到师父为了我们逃走而大发脾气,把众徒弟都挑断了脚筋赶走啦,岛上就只他夫妇二人和几个僮仆。”
曲灵风冷哼:“原来你们早知道了啊!”
“我们对不住各师兄弟,但既已脱弦又怎能有回头箭?我二人心惊胆战的上了桃花岛。就在那时候,师父的大对头正好找上门来。他二人说的就是《九阴真经》的事,争吵了一会就动上了手。这人是全真教的,说话傻里傻气的,可是武功可也真高,高到了我从来想不到的地步。但师父还是比他胜了一筹。我们看着师父把那个对头擒住,要他立下毒誓,不得自行离岛逃走……”
一直蹲在旁边看热闹的周伯通突然跳起来高高举手喊道:“是我!是我!那个人就是我!!”
陈玄风仔细的看了看周伯通,果真是当初那个死对头!
当初陈玄风正是看到自己师父与他的那场大战,他才惊叹自己的功夫连他们一个指头都比不上,从而彻底死心。但人总有办法的,既然没有明确的指示如何练功,那么就用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方法来练。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成功了。即使再如何狠毒,他们也确实是成功了。
曲灵风听着他们的自述,忍不住道:“既然你们回来了,那想必也知道了吧?就是因为你们偷去了《九阴真经》,师母为了给师父重新默写这才心力交瘁以至于最后难产而死!!”
“什么?!!”梅超风惊呼,“师母之死是这般原因?”
当初梅超风回来,趁着黄药师与周伯通的死斗期间偷偷溜进去,梅超风因忆起师母对她的恩情故想偷偷看她一眼,却不曾想看到的只有一座灵堂。她这才知道师母过世。而灵堂旁,有个一岁大的小女孩儿,坐在椅子上向着她直笑,那酷似师母的长相让她马上意识到这个女孩必然是师母与师父的女儿,也让她有所猜测师母可能是难产而死。
然而,她却是万万不曾料到之所以会难产,完全是他们的缘故!
想到这里,梅超风悲痛欲绝的哭泣起来。
“师父……”
完颜康想安慰梅超风,但是却被桂给阻止了。
“有时候,情绪的释放是很必然的。尤其是压抑太久的时候,不管是对身体,还是对心都是好的。”
“因为已经是大人了啊。”银时接过话,轻轻说道,“因为是‘大人’,所以不能像小孩子那样动不动就哭,就打闹,就撒泼,因为是‘大人’,所以很多事情哪怕再难受都必须忍耐。人在渐渐长大的过程中很容易会失去一些东西,情绪的外露就是其中之一。然而,这不能说是坏事,只要能走过这道坎,那必然会变得越来越坚强。”
这场哭泣几乎持续了一整晚。第二天,哪怕已经成瞎子而总是眯着的眼也能看到相当的红肿。
当黄药师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羞愧陈玄风和哭的双眼红肿格外憔悴的梅超风,而他们的面前放着一把剔骨刀。
夫妻两人一同朝着黄药师连磕三次头。
“恩师在上,弟子早已经无父无母,师父与师母便是我们的父母。我们有亏师父的教导与恩情,光是以死谢罪根本不足以弥补我们的过错,望能以削骨还父,削肉换母的方式谢罪!请恩师答允!!”
黄药师没有说话,夫妻两人也不再多嘴,现场如同死一般的寂静,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黄药师的声音。
“死,有何难?莫非你们忘了自身中了附骨针?痛苦个两三年后自然也会死去!”
“弟子未曾有一时半刻忘记,只是,弟子所犯罪孽深厚,仅仅附骨针根本不足以弥补,故希望恩师能允许我们以削骨肉的方式弥补罪孽!!”
又是许久的沉默,最终却是听到黄药师幽幽的叹息。
“……你们的确犯下足以死一千次的大错。”
“但是……”
黄药师看了看陈玄风,又把视线放在了梅超风身上。
“昨晚你的眼泪确实发自内心。就凭这一夜的眼泪,让你们再活几年罢。”
这的确是从未想过的结果,陈玄风和梅超风都猛然抬起头,满脸神色都是难以置信。
“附骨针上的药性,一年之后方才发作。这一年之中,有三件事给你们去做,你们办成了,到桃花岛来见我,自有法子给你们拔针。”
梅超风陈玄风大喜,忙道:“弟子赴汤蹈火,也要给恩师办到。”
黄药师冷冷的道:“你知道我叫你做甚么事?答应得这么快?”
两人不敢言语,只自磕头。
黄药师不再看他们,而是看向远方,道:“第一件,你们把《九阴真经》盗走了,还回来,并且这期间要是给人看过了,就把他杀了,一个人看过,杀一个,一百个人看过,杀一百个,只杀九十九人也别来见我。”
陈玄风当即磕头说道:“师父,《九阴真经》是弟子偷去,偷去后也只有弟子一人看过,连师妹也未曾有看过的机会。师妹所学皆是弟子学习后才教予师妹的!至于《九阴真经》原本……不敢欺瞒恩师,原本已经被我毁去了!”
黄药师双眼一眯:“毁去了?”
陈玄风战战兢兢,但还是答道:“是的……原本已经毁去,但经书的内容已被我记录在别处……全刻在了我的身上!”
说罢,陈玄风将上衣脱去,黄药师看见陈玄风身上密密麻麻的图文,立即认出正是真经的内容。
“因为担心经书会被人偷去,于是弟子便大胆将经书刻在身上。当初为我刻字的人也已经在事后被我灭口了!所以,请师父放心,绝对没有第三个人!”
梅超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哪怕他们交好的时候陈玄风都不会脱去上衣。
黄药师看陈玄风的模样,知道他大概没有说谎,故点点头。
“既如此便罢了。你将经文全部抄写出来,之后将你身上的毁去。”
陈玄风道:“弟子领命!”
只听他又道:“你曲、陆、武、冯四个师兄弟,都因你受累,灵风已回,你们去把乘风,默风,眠风找来,这是第二件。”
梅超风陈玄风一一应了。
黄药师仰头向天,缓缓的道:“《九阴真经》是你们自行拿去的,经上的功夫我没吩咐教你们练,可是你们自己练了,你们该当知道怎么办。”隔了一会,说道:“这是第三件。”
陈玄风梅超风一时不明白师父之意,垂首沉思片刻,方才恍然,颤声道:“待事情办成之后,弟子当把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的功夫去掉。”
黄药师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去祭拜你们师母吧。哪怕你们叛逃,她也依然一直记挂着你们。”
原就留了一夜眼泪的梅超风听到这句话泪水忍不住再次流出。
陈玄风梅超风准备离去,黄药师突然叫住了他们。
“那个白头发的女娃,是什么人?”
“回恩师,她名叫银子,是蒙古人。”
“银子?”黄药师嫌弃的蹙眉,“还真是一点品味都没有的名字。”
“哈秋!!”
银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桂抬头看了过去:“感冒了吗?可是不是都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吗?看来都是谣言啊!”
“谁是笨蛋啊混蛋?就算真的是笨蛋,睡在这么阴凉的地方都会感冒的吧!如果这都不感冒,那绝对是笨蛋之中的笨蛋王了!”银时忿忿不平的吐槽道,顺便看向了那个所谓“笨蛋之中的笨蛋王”周伯通。此时的他正大字型的躺在石头上呼呼大睡。
昨晚事情过后,银时他们毕竟还不算是被主人家承认的客人,曲灵风勉强算是得到师傅的认可可以回来,但也绝对不敢随便安排,于是,银时和桂干脆带着三个小孩回去周伯通的岩洞里休息了。
李莫愁从有记忆起便是睡在活死人墓里,睡的自然也是石床,因此在洞里睡觉倒是不觉得难受。郭靖在蒙古生活清苦也不觉得有什么,唯独完颜康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整晚都没能睡觉,好不容易眯过去了,却也感觉全身酸痛,实在难受至极。
桂子见状,道:“明天我们就回去吧。”
完颜康意识到桂指的是回王府,竟是有些不舍。
“那么快吗?”
“你出门的原因已经实现了不是吗?更何况……”顿了顿,桂认真说道,“你有事情要问王妃的吧。”
完颜康想起了曲灵风说过的他母亲的过去,早已经这几日想清楚的完颜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