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毛身后那些人都十分意动。
但是小黄毛无动于衷。
不止如此,他还煽动大家:“租金就勉勉强强啦,不过没有哪个房东一次就收一年的租啊,我觉得不太行啦,呐,如果可以一个月一次,一次六百块,我就觉得可以啦。”
凌倩儿觉得他无理取闹:“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我要是乐意一个月一个月的收,哪里还轮得到你们来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小黄毛眼睛亮了一下,他像是抓住了凌倩儿什么把柄,他嚷嚷:“哎呀~房东小姐你这是缺钱想赚快钱呀。”
边说他还边朝身后那些人使眼色。
凌倩儿:……
凌倩儿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
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
她以为她缺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她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件事。
小黄毛却好似刚刚反应过来,关键他还觉得自己挺聪明。
凌倩儿不和他啰唆:“八千块。”
她朝小黄毛后面那群人喊:“八千块啊,现在这个价格,等二十五个人之后,花一万块都不好使啊。”
喊完又瞪小黄毛:“一万块都不好使,说的就是你,到时候你还露宿街头。”
……
当天晚上就有十个人付了钱住进了大楼。
凌倩儿和他们签了简单的租赁合同,唯有小黄毛宁死不屈。
他自己点了灯,住进了自己搭的雨棚里,盖上湿漉漉的被子。
他还和其余人嘀嘀咕咕:“房东小姐缺钱的嘛,你们再磨磨她啊,说不定还可以降价的。”
冷倩儿冷哼一声,开始数自己手里的钞票。
刚才收了八万块,加上君卓扬给的八千,一共八万八现金。
八万八啊,一夜之间八万八。
那一个月岂不是有八十万?八百万?
哎呀好像也不是,真的是,高兴的她数都不会数了。
凌倩儿眉飞色舞,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她内心思揣着,不就是赚钱嘛?有什么难的!
等她有了十万块,她一定好好和这些人磨一磨时间,磨死他们,到时候每人每月收他们至少两千块!!!
……
背着包骑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钟。
七月份的六点,天还大亮。
凌倩儿把自行车夹在腋下,‘吭哧吭哧’往四楼搬,进门抬眼就见一家人都坐在饭桌边。
一家五口,除了凌倩儿,其余人整整齐齐全坐在那。
看见她回来,四个人,八只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桌上什么都没有,干净的不像吃过晚饭的样子,倒是门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好几箱行李。
“出了什么事?”
有不好的预感冒上凌倩儿心头。
周茹梅脸上带笑,她摩挲着双手走过来迎她:“倩儿啊你回来了?饿不饿?还没吃饭吧?要不然,要不然先吃东西?厨房有给你留晚饭。”
她笑容带着局促,手上小动作又多。
凌倩儿躲开周茹梅,严肃问:“妈,到底什么事。”
周茹梅一顿,她垂下头唉声叹气:“我表现得很像有事的样子吗?”
凌倩儿无言,用眼神说‘是’。
小妹凌双美趴在餐桌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她抱怨:“房东太太说房子不租了,要让我们搬走。”
凌倩儿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现在?大晚上让我们搬走?”
周海生也无奈:“其实昨天下午房东太太就来过,说什么儿子要结婚,又说什么要卖掉房子,乱七八糟的很多理由,总之就是房子不租给我们了。”
凌倩儿觉得懊恼。
两天她都在忙梧桐街18号大楼的事情,完全忽略了家里。
周茹梅臊眉耷眼:“我本来是想拖一拖的嘛,谁知道房东太太这么急,昨天说不租,今天就来砸我们的东西。”
她问:“倩儿啊,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真是急死我了。”
凌倩儿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她还什么都不了解。
但说到急,她是不急的。
大不了今天就找地方住一晚,等明天办完了18号楼的手续,索性一家人都搬过去。
只是这件事怎么看都古里古怪。
原本房东不租房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房东太太前两天才说要涨租,昨天突然又说不租,今天就带来人打砸。
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正常。
除非房东太太脑子有病。
不过据凌倩儿所知,房东太太脑子灵光的很。
她将手里粉色的运动背包扔到沙发上,往墙角电话那里走,“以后有事要早点和我说呀,我也是家里的大人嘛,我现在先给房东太太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之后我们再说。”
家里除了凌倩儿之外的两个大人,周海生和周茹梅。
一个曾经是大老板、大富豪。
另一个做了几十年的千金大小姐。
尽管他们已经很努力在学习弯腰求人,低头说话的技能,但是如果对方真的很坚决地拒绝他们,他们并不会过于强求。
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后。
对面才接起来,房东太太的声音粗犷而豪迈:“谁啊。”
“是我倩儿啊,我听妈妈说……”
凌倩儿话还没说完,房东太太就不耐烦打断:“干什么还来电话啊,我都说了明天要收房啊,你们搬走就好啦。”
凌倩儿解释:“可是房东太太,我们才交租没多久,真的要我们搬的话,应该至少要到下个月中旬才对。”
凌倩儿好言好语,房东置之不理。
那边传来喊声:“八条,八条啊,帮我出一下啦八条,我等一下下就好……是那几个穷鬼啦,烦人,我都说不租了……”
凌倩儿:“??”
穷鬼??
好吧,她们的确算得上是穷鬼。
她等了片刻,那边才悠悠传来房东太太的声音:“哎呀,大不了,我就把剩下房租退给你们咯,算我违约啦,退你们一整个月的。”
凌倩儿这就明白了,肯定不是钱的问题。
如果房东太太只是单纯地对租金价格不满意,凌倩儿可以求求她,或者适当提出涨点租。
但是明明前两天还来说要涨租,现在就愿意多退半个月的房租给他们……
凌倩儿直截了当:“或许,房东太太愿不愿意说一下想要我们搬走的真正原因呢?”
房东太太在那边喊了一声‘东风。’
良久,听筒那边又传来慢条斯理的声音:“我儿子要结婚嘛,我打算把房子卖一卖,凑点彩礼。”
这就很不真诚了,房东太太的儿子早在一年多前就结婚了。
当时整栋楼的人都收到了喜糖喜饼红鸡蛋。
这份大方足足让楼下八卦的三姑六婆们吹了一年,凌倩儿也有幸听到过好几次。
意识到这么下去房东太太是不会说真话的。
凌倩儿小小的刺了她一下:“您儿子去年不是结过婚了吗?他离婚再娶了?或者您说的儿子,是您老公在外面的其他儿子?”
房东太太破口大骂:“哎你个死三八,你胡言乱语什么啊,你信不信我立马带人抄你全家,把你赶出去啊。”
凌倩儿笑笑也不生气,她适当强硬:
“房东太太你是知道的,合同没到期,按照香江的法律,你是不能赶我出去的……”
说完不等房东太太发火,又立马软和下来:
“您就当帮帮我的忙,告诉我为什么啦,知道了原因我二话不说就搬走,大家互相体谅,好聚好散嘛。”
那边停顿了很久,过了大概十五秒。
凌倩儿听她说了句晦气:“你比你外公和妈妈都难缠多了,和你那挨千刀的老爸一模一样。”
……
在房东太太骂骂咧咧的叙述中,凌倩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房东太太家是做外贸出口生意。
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贫民居多的深水埗算是很风光。
除了生意外,他们家还有三间房子。
一间夫妻俩住,一间儿子媳妇住。
最后一间租给了她们一家,原本她只是想涨涨租,补贴一下她每个月输掉的麻将钱。
结果昨天上午。
凌倩儿那个开金铺的亲生爸爸凌广平给房东打电话。
他要求房东太太。
无论如何,尽快,最好在一个月内把她们一家五口从邨屋里赶出去。
要是成功了,就给房东十万块当谢礼。
要是没成功,就天天找人去她们店里闹,去她儿子儿媳那里闹,让他们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下去。
房东太太在听筒的那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也不是图那十万块钱啦,你是知道的啦,我们家一直到现在也算是顺风顺水,你那死鬼老爸凶的很,我没必要为了你去得罪他啦……”
挂了电话。
周茹梅问:“怎么样啊。”
凌倩儿撇撇嘴:“我答应房东太太月底之前搬出去。”
她那死鬼老爸实在有钱。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逼她们搬,但是如果那十万块钱能直接给到她的话,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刻搬走。
周茹梅急得跺脚:“今天都二十八号啦。”
她大骂凌广平:“那个挨千刀的死人头啊,我当初离婚的时候没拿他一分钱,到现在也没去和他闹过,我就当自己命不好咯,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嘛,他做什么要赶尽杀绝。”
一家人忙着安慰周茹梅。
周海生也怪自己当初没替女儿掌好眼,选了凌广平那个畜生做女婿。
只凌倩儿还是觉得很奇怪。
她妈和她爸都离婚一年多了。
一年多来就像她妈说的那样,桥归桥路归路,一点交集都没有,怎么突然就来找他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