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听到这个声音,瞬间紧绷住身体,他做好防护动作。
眼睛一瞥,正好看到棺材里未着寸缕的花满楼。
他有些歉疚的把花满楼的衣服一股脑盖在了花满楼的身上,就躲到房间的角落,静候其变。
房顶上有个天窗,这响动就是从天窗传出来的。
胡铁花屏气凝神,等着下一步的动静。
咔哒——
屋顶上的天窗被打开。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声音从天窗外传进来——
“胡公子莫怕,奴家是来给胡公子送餐的!”
这小姑娘的话音未落,便有一个系着绳的托盘,缓缓的从天窗上面落下来。
托盘很大,上面摆满了各样的吃食。
除了炒菜和米饭,还有瓜果点心,一壶茶,一壶酒,还有盅补品。
胡铁花看着这个托盘,便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没看那托盘的东西,而是在看绑着托盘的绳子。
他在思考——
如果自己从这个绳子爬上去,是不是就——
小姑娘的声音打断了胡铁花的想法:
“胡公子,还是安心吃饭的好,莫要打其他主意!”
胡铁花听到这话,心中一惊——
难道这小姑娘知道了我的打算?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胡铁花直接握住托盘之上的绳子,就想要爬上去。
结果手刚一放上去,又立马缩了回去。
胡铁花忍住自己手上的疼,再去看这根绳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绳子上竟然都是细小如同牛毛一般的倒刺!
胡铁花心有余悸——
怪不得自己握上去的时候手感觉疼痛难忍,原来是这个原因。
上面那个小姑娘又催促一下胡铁花,叫胡铁花赶快把托盘里的东西拿出去。
胡铁花有心赌气不吃。
但转念一想,这样吃亏的是自己,对对方毫无损害。
而且,对方说不定还会借机看自己的笑话。
不行!
于是胡铁花直接把这些吃食一股脑的搬到桌子上。
然后那个托盘就被绳子拉走了。
那个少女银铃一般的声音说道:
“胡公子慢用。”
说罢,天窗就被关上了。
胡铁花听到天窗咔嚓一声,然后又听到那个女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胡铁花叹了一口气,又坐回到了桌前。
这间屋子不小,可是里面布置得简陋,除了几块应景的红布,和一对龙凤烛,也就没有其他了。
家具也是简单的寒酸,和府里的其他地方没法比。
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有就是那放在矮桌子上的棺材。
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令胡铁花感到惊奇的是——
这住房里面竟然连一张床都没有。
胡铁花把思绪收起来,开始放在眼前的饭菜上。
人是铁,饭是钢。
自己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出去。
虽然那个陆小鸡说自己七天之后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但是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现在还未可知。
之前枯梅大师说只要呆上一天就可以离开,结果一天之后又加了七天。
谁又能知道,七天之后还有没有其他的条件。
自从来了花府,胡铁花算是明白了——
这里的人是一个都不能相信,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不管怎么说,先填饱肚子,然后再想其他的。
话又说回来,虽然这里的人奇奇怪怪,但伙食确实不错。
四道热菜有鱼有肉有虾,瓜果点心也是应季新鲜的。
胡铁花不懂茶,不过面前的茶壶里的茶水茶香四溢,还没有把盖子打开,就能闻到茶香味,应该不是凡品。
唯有这壶酒,让胡铁花有些适应不了。
胡铁花好酒,而且不挑酒。
他什么样的酒都喝,哪怕是再难以下咽的酸酒,也能豪饮几坛。
可是这壶里面的酒,胡铁花却是一口都不敢喝。
这酒水的颜色鲜红,还有一股无比强烈的腥味。
虽然混杂着无比甘冽的酒香味,可是这种酒香抵消不了这股腥味儿。
再加上这酒的颜色实在是太像血了。
胡铁花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知道有些地方会用血来酿酒。
就算是明白这一点,胡铁花也下不去嘴。
所以胡铁花把那壶酒扔在了一边,就着那壶茶把饭菜吃了个干净。
胡铁花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进食,直到现在,才算吃了个饱饭。
猛然吃了这么多,胡铁花感觉自己撑的有些难受,他站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两圈,顺便观察一下,自己有什么方法可以从这间屋子里出去。
这屋子只有一扇窗。
但是被人用木条紧紧的封住了。
别说是出去,现在连推都推不开。
至于那扇木门,想都别想。
木门的厚度大概有半掌宽,而且用的木料都是非常结实的,别说是现在的胡铁花,就算是没有软骨散,胡铁花也做不到破门而出。
既然门和窗户都出不去,那么唯一的突破点就在天窗上了。
可是——
这间屋子的举架很高,要比普通的房子高上两倍,屋顶距离地面至少十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胡铁花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够爬上去。
可是哪里来的外力呢?
这屋子干净的就像被人洗劫过一样,胡铁花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工具。
胡铁花低头看了一眼依旧被自己穿在身上的大红喜服,心里想到——
这衣服宽袍广袖,繁琐异常,但是若把它搓成一条绳子,或许能助我逃离这里。
胡铁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既然想到了,就打算去做。
于是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然后他就陷入了僵局。
中了软骨散之后,以前轻轻松松的做的事情,现在却难如登天。
要想把衣服做成绳子,就要先把衣服撕成一条条的布条。
可是这衣服的用料结实无比,对于以前的胡铁花,可能就是多用些力气的小事罢了。
可是对于现在的胡铁花,可就是困难无比了。
这衣服不但硬、而且非常的耐撕扯,胡铁花和这衣服斗智斗勇了半天,才勉强把它撕开一个口子。
这样不行。
胡铁花看着眼前被自己撕破的衣服,得出来这个结论。
胡铁花想着——
不管对方现在有什么目的,有一点是肯定的——
那就是对方希望自己活着。
至少这七天都要好好的活着。
所以——
胡铁花想着,只要自己出了事情,或者是得了重病,那么他们就会来这里把自己带出去救治,那自己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趁机逃出去。
胡铁花想着——
等到那个姑娘下一次来送饭的时候,自己就躺下装死,等到他们为了查看自己情况而把门打开的时候,自己就想办法冲出去,这样就可以逃出升天了。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胡铁花因为制定这样的计划,就开始盼着那姑娘过来送饭,可是等到日头西沉,月亮升起,那送饭的小姑娘依旧没有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不管自己了?
胡铁花越等越心焦。
他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的仰头向天窗的位置上看过去。
没有动静。
这是把自己遗忘了吗?
胡铁花有些焦急的想到。
胡铁花走累了,就干脆又坐到椅子上休息。
夜晚一到,气温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胡铁花没有了内力,虽然不像以往那样抗冻。
他又把那被自己撕坏的喜服穿在身上。
可是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他还是觉得冷。
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把花满楼的衣裳扒下来穿在身上,虽然花满楼是个死人,但是死者为大。
夜,越来越深。
胡铁花这一天都都紧绷着神经,到现在,已然有些支持不住。
胡铁花打了个哈欠,然后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这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还听不到。
胡铁花一下子警惕起来,他一下子坐直身子,静静地听着这易碎的声音。
此时,整个空间都一下子安静下来。
昨天晚上那些吵人的蛙声,虫鸣声,鸟鸣声,此时都已经消失了。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胡铁花侧耳细听,依旧没有收获。
难道刚刚的一切是自己的幻觉?
胡铁花不甘心,又接着听了一会儿。
依旧没有任何的声音再响起。
胡铁花还没有放弃——
他刚刚明明听到有声音,并且可以确定那声音就是从门外传过来的。
怎么现在就什么都听不到?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样想着,胡铁花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向门那边走过去
这木门很严实。
而且木门开合的地方加了一块木板,所以没有门缝,自然也就没有办法从里面看到外面。
但是胡铁花不死心,他就把自己的耳朵贴在木门上。
希望可以听到点什么声音
嘭嘭嘭——
三声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因为敲门的声音很大,这声音来的很突然。
胡铁花又把耳朵贴近门上,一时之间,那敲门声如同洪钟贯耳,震得胡铁花脑袋一嗡,一股眩晕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
胡铁花差点就直接摔倒在地上。
听着这敲门声,胡铁花忍不住捂住耳朵。
胡铁花被这敲门声折磨的不轻,他很想痛骂门外的人——好端端的敲什么门。
但是他又忽然愣住了。
是啊,好端端的敲什么门。
门明明就在外面被锁了,你要想进来,敲门有什么用?你应该想办法去敲门外边的锁才是。
胡铁花觉得蹊跷,他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尽可能的离那扇门远一点。
这个时候,胡铁花忽然想起了昨晚那个,可能是现实,也可能是梦中的花满楼。
胡铁花还记得那个花满楼告诉自己——
敲门勿开。
那个花满楼说的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情况?
胡铁花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乱。
那敲门声响了三下就不再响了。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甚至比刚才还要静。
在这种寂静中,胡铁花感觉自己的呼吸声似乎都被放大。
心跳声更是如同鼓声一般。
胡铁花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敲门声是谁敲的?
他是什么人?
是和花家那边的人一伙的?
还是来救自己的?
又或者像那老怪物一样,也是一个怪物?
哪种情况都有可能。
胡铁花不敢肯定,他下了决心。干脆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敢问阁下何人?”
可是,回答胡铁花的依旧是安静。
无人应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铁花觉直觉告诉他——
他的处境可是很危险。
但是到目前为止,胡铁花只是这样站着,除了死一般的寂静,还没有其他的人或者凶兽出现。
就在胡铁花打算松一口气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这次的敲门声又响又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拍打着门扉。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那敲门声好像有魔力一样,不断的撞击着胡铁花的耳膜,让胡铁花的耳膜生疼。
“阁下是何人?”胡铁花大喊着冲着门外问道。
门外无人应答,回应胡铁花的依旧是堪比催命一样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重,几乎要破门而入。
“你到底是谁!”胡铁花怒吼一声,“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有本事报上名来!”
胡铁花一边叫喊,一边也在屋内拍起门来。
屋外敲门声越来越急,胡铁花拍打门板的力度也是越来越重,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他只想让敲门声停止,只想让门外的那个人赶快离开。
这么一连拍了数十下,门外的敲门声终于停歇下来。
胡铁花的双掌已经泛红,甚至已经肿了,可见刚才拍门的力道有多大。
胡铁花其实不必这般用力的。
可是刚刚的敲门声实在是太扰乱心神了。
胡铁花一听到那敲门声,就像是看到黑白无常在索命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胡铁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敲门声会这样扰乱自己的心神,可是事实如此。
他现在全身脱了力,正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就在胡铁花刚刚恢复了一些的时候——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时候,敲门声却又响了起来。
还是那般的有如催命一样的急促。
胡铁花听到这个敲门声,简直快疯了。
他不由得大喊一声。
“你有本事别装哑巴,有种把你的姓名报出来!”
可是,门外依旧没有人回应,只有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
佛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
胡铁花瞪大眼睛,怒视着木门,仿佛他可以用眼睛看穿木门,看到那个正在敲门的生物。
胡铁花对着木门的方向大喝一声:
“我说你这无名鼠辈,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竟然连说出自己的姓名都不敢。
就你这样的鼠辈,还敢挑衅你胡爷爷,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胡铁花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愤恨的咒骂了几句,然后一拳砸向门。
胡铁花的这一拳力道不大,但是他现在没有内力,所以这一拳也给了他不小的伤害。
胡铁花没有管自己多处受伤的手,而是一直在注视着木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
敲门声还是那么急促。
胡铁花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快被敲门声逼疯了。
胡铁花又使劲儿捶打了一下木门。
嘭——
门外的人似乎在和胡铁花较劲。
胡铁花捶门,那他就敲的更大声。
咚咚咚......
咚咚咚......
胡铁花也被彻底点燃了怒火,他也更加用力的敲门。
咚咚咚......
砰......
咚咚咚……
砰......
……
胡铁花和那个敲门的人互不相让,一时间,门板的敲击声此起彼伏。胡铁花还在其中插了几句怒吼,可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这个劲头上,门外的敲门声又停了下来。
胡铁花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慌乱了。
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跳加速,他的手在发抖,他的额头在冒汗。
他知道他的心情紧张。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总会紧张的。
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心慌。
胡铁花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紊乱的呼吸。
“你到底是谁!”胡铁花继续对着门外大喊:“不要以为装聋作哑就可以躲过这一劫。你再装聋作哑我就不客气了!”
胡铁花这话一出,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
那敲门声还是不断的传入胡铁花的耳朵里。
那敲门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急促,像是敲在胡铁花的心尖上一般,让胡铁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究竟是谁!”胡铁花冲着门外大喊,可是回应他的,只有看似永远都不会停歇的敲门声——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