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半残,挂在天边。
夜晚的道路上升起浓浓的雾。
月色凄凉,白雾朦胧,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让人心碎。
胡铁花等人轮番驾驶着马车,走在充满白雾的夜路上。
赶路总是让人疲惫的。
尤其是走如此漆黑又漫长的夜路。
马车的车轮一刻不停。
马蹄声像是催命一样。
如今驾车的人正是胡铁花。
花满楼要在他的旁边陪着他。
胡铁花本想让花满楼到车厢里休息。
花满楼态度坚决的要陪在胡铁花的身边。
胡铁花没有办法,只好由着花满楼。
今夜似乎格外的寂寞,格外的安静。
“你听到了吗?”
花满楼于一片寂静中,忽然开口。
胡铁花听到花满楼的话,闭上眼睛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声音。
“你听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呼吸声。”
“你说呼吸声?
谁的呼吸声?”胡铁花开口对着花满楼问道。
花满楼皱着眉,那双无神的眼睛朝向远处白雾最浓的地方。
那里有一片树林。
没有风。
所以听不到树叶被风吹起来的那种沙沙声。
白雾包裹着树林。
什么都一片朦胧,看不清楚。
但是胡铁花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已经深入骨髓的冷漠和疲倦,又带着浓浓的杀气。
那里有人。
有一个杀过很多人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身上才会带着那种无法言说的疲倦,和令人胆寒的杀气。
车厢里的萧十一郎也察觉到了不对。
他微微掀开车帘,却没有把头探出来,而是用一种很小的声音问道:
“怎么回事,我感觉——
有危险,似乎——”
萧十一郎的话停住了。
因为他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
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从迷雾中最深处走出来,并且站在他们前路路中间,拦住他们去路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手掌中拿着一柄剑。
这柄剑很漂亮。
是用上好的虎皮包着,用黄金作为剑的柄,上面还点缀着珍珠的长剑。
这把剑很出名。
剑的主人也很出名。
江湖中不认识这把剑的人并不多,不认识见的主人的人更不多。
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的人和剑在十五岁岁的时候就已经名满江湖。
如今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一个人若是在江湖待的久了,哪怕闯出了极响亮的名头,也逃不过四个字——
身不由己。
中原一点红靠剑成名,却也受到了剑的约束,他这辈子都放不下他手里的剑,别人也不会允许他放下手里的剑。
当他放下手中剑的时候,就代表着他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吁——”
胡铁花招呼着让马停下。
这匹马顺从地停了下来。
胡铁花等人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马车的边缘,看着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也用那冷漠的嗜血的眼睛看着他们。
“你们就是胡铁花觉得花满楼?”
中原一点红开口问道。
胡铁花看着眼前的男人,也开口问道:“你就是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看着胡铁花他们,“正是。”
胡铁花问道:“你为何要在此拦路?”
“因为我在找你们。”
胡铁花听到这话,眉头一皱开口问道:“你找我们要做什么?”
“我再找你们,因为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为什么?”
中原一点红的眼神依旧冷漠:“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花满楼听到这话,开口道:“阁下是非要杀我们不可吗?”
“正是。”
花满楼听到这话,袖口的折扇已经到了手上,他向前一步护住胡铁花:“阁下今日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是吗?
我看未必。”
中原一点红出手了。
他的招式很快,快到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
胡铁花只能看到剑光一闪,那把长剑就已经出鞘。
翩若游龙,快如闪电。
胡铁花看着中原一点红的剑刃对准了花满楼的心脏。
胡铁花的心猛一下的跳动。
胡铁花从来都不怕生死之战,甚至还会为其中的刺激而感觉到兴奋。
但是看着眼前的花满楼身处险境,胡铁花却从自己的内心深处涌上一种深深的恐惧之情。
胡铁花恐惧花满楼受到伤害。
他甚至希望——
自己可以代替花满楼去承受所有的伤痛。
于是胡铁花想要推开花满楼。
但是花满楼的动作更快一步。
他似乎就是在等中原一点红出招。
在中原一点红的剑快要刺到花满楼的时候,花满楼动了——
花满楼一招流云飞袖直接夺过了中原一点红的剑,然后把自己夺过来的剑又插在了中原一点红的肩膀上。
花满楼选择的位置十分的巧妙。
把剑插在那个位置,中原一点红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但却会失去战斗能力。
中原一点红彻底被花满楼制服。
胡铁花看到这一幕,掀起来的心才慢慢放下。
还好——
花满楼没有事。
但是下一秒,胡铁花忽然僵住了。
因为胡铁花意识到了自己的花满楼过分的关心和紧张。
胡铁花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他也有心细的一面,况且都是成年人,他知道这种感情意味着什么。
胡铁花本以为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游刃有余。
却没有想到自己早就沦陷在花满楼的温柔里。
他再也不能轻轻松松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胡铁花相信花满楼。
相信花满楼,永远不会为难自己。
相信花满楼,只要自己需要,就可以做自己最贴心的朋友。
可是胡铁花现在的心情,又怎么能只和花满楼做朋友。
又怎么甘心只和花满楼做朋友。
而花满楼呢?
花满楼又是怎么想的?
胡铁花的脑子乱成一锅粥,但是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萧十一郎和龙啸云自然也不会在一旁看热闹,两个人从车厢里飞身而出,帮助花满楼制服中原一点红。
龙啸云把中原一点红绑好之后,就问道:
“说!
是谁派你来的!”
中原一点红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龙啸云一眼。
被人无视的龙啸云心有不甘,但是他又不想对中原一点红用刑。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坏人,严刑拷打的折磨人的事情他们做不了。
胡铁花开口对着中原一点红问道:“你还有同伙吗?”
中原一点红原本看向远方的视线忽然掉了回来,落在了胡铁花的身上:
“我中原一点红何需要和旁人为伍?”
“那就是说雇你杀我的那个人,只雇佣你一个人?”
中原一点红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胡铁花又再一次开口:
“那雇佣你的人是为了什么要你杀我们?”
中原一点红听到胡铁花这个问题——
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他是一个杀手,而一个杀手最基本的规则就是不可以透露雇主的名字。
于是中原一点红开口:
“我今日落到你们手上,我无话可说,你们杀了我便是。”
中原一点红的态度十分坚决。
如此一来,胡铁花等人便很纠结。
胡铁花和花满楼几乎不肯杀生,而萧十一郎和龙啸云也不愿意动手。
但是中原一点红都抓住了,就这么放了,显然说不过去。
萧十一郎看了看中原一点红,叹了一口气:
“这位兄弟,你既然已经被抓住,就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
中原一点红听到这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很平静的开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十一郎又看向胡铁花:“胡兄弟,你怎么看?”
龙啸云想了想:
“我觉得,还是先把他给关起来,带回花家,送到六扇门,让人好好审讯,再做定夺为妙,不然若是杀了他,反而麻烦了!”
萧十一郎想了想,点头同意:“那好,就按照胡兄弟所言,将他带回去,严加看守,待查出真相之后,再行发落。”
于是乎,中原一点红被绑住,送到了马车里面。
在这个过程中,中原一点红一直都很平静,甚至都没有挣扎。
因为在他看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除了中原一点红,没有人知道,在他的腰上还藏有一把匕首。
只要他够得到,他就可以瞬间挣脱所有的束缚,甚至取了离自己最近的人的性命。
中原一点红现在任人摆布,就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马车再一次向前驶去。
车厢里保持沉默。
因为刚才驾驶马车的是胡铁花和花满楼,于是现在就换成了龙啸云和萧十一郎。
花满楼和胡铁花两个人在车厢内守着中原一点红。
中原一点红闭目养神,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就好像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不知道他的内心一直燃着火焰。
这火焰越烧越旺,迟早变成业火,夺走人的生命。
只是不知道这业火夺走的是中原一点红自己还是旁人的生命。
马车一路颠簸着,大概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停在了城外一处空地之上。
龙啸云打开车帘子:
“现在城门还没有开,我们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等到明早城门一开,我们再进去吧。”
听了龙啸云的话,胡铁花和花满楼两个人把中原一点红绑住之后,就下了马车。
萧十一郎有些不放心中原一点红,于是在胡铁花和花满楼离开车厢之后,他就上了马车,坐到了中原一点红的身边,防止中原一点红逃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萧十一郎却觉得不对劲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他身边的中原一点红紧闭双眼。似乎呼吸越来越少,就好像快要死了了一般。
不对劲啊......
萧十一郎的眼睛眯了起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心里不由得打鼓。
“喂,兄弟...... ”
萧十一郎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中原一点红没有任何反应。
不会出事了吧?
萧十一郎伸出手,想要去探中原一点红鼻息,而这个时候,中原一点红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