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午时。
路小佳的房门却依然紧闭,并未打开。
此前小二哥给路小佳送早饭,在门前敲门喊话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没有把面条送进房内,而是偷偷掀开窗户,透过窗缝,看到了仍然躺在床上的路小佳。小二哥心想路小佳睡得真沉,却也打消了要继续叫门的冲动。
大侠们的脾气普遍都不小,万一起床气犯了,拿东西把他给砸伤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反正他们的房钱已经结了,大爷愿意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离开都是他的自由。
得知路小佳并未出门,钟灵便坐在楼下一边磕瓜子,一边盯着路小佳的动向。
她也想过让店里的伙计帮忙,去房间里看看情况。可他们一个两个都滑头得很,找个借口便赶忙往后厨跑。她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就只好按兵不动在楼下安静等待。
当然这也是她的私心,她想让路小佳多休息一下。
就傅红雪那个奇怪的性格,得罪人只是分分钟的事,根本就不需要麻烦路小佳。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让路大哥多休息休息,毕竟这一路上他也确实是辛苦了。
事实上,钟灵还是搞不清路小佳要做些什么。
路大哥除了忙着给傅红雪找麻烦,就是忙着去接任务挣银子。
没银子寸步难行,挣钱肯定是必要的。可一直找傅红雪麻烦,是为什么呢?他们也不像有仇,可没仇为什么总跟着他?难不成傅红雪欠了路大哥一大笔钱?还是要跟着傅红雪去找什么人?
真是伤脑筋呀,钟灵摇摇头。哎,怎么都想不通,算了不想了,还是继续磕瓜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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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
余晖映照在中年人的脸上。
枝头的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
“你太让我失望了。”
身穿金黄色衣衫的中年人转过身来,脸上的三条刀疤让他看上去非常渗人。
“我的徒弟还需要旁人来教训?”
“你为什么不敢还手?你的剑只是个摆设吗?”
“师父——”路小佳低下头,心中的羞耻感让他无法替自己辩护。
他确实是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路小佳立誓成为天下第一快剑。
可当他看到曾经的第一快剑,已经退隐江湖的飞剑客,心里却退却了。
他不能欺骗自己。他表面上是尊敬前辈,未曾拔剑。但心里却藏着一份畏惧,这份畏惧让他不出手就已经输了。
当一个剑客心生畏惧,他握剑的手便会颤抖。颤抖的剑又如何能刺中目标?
“你这样对得起你父亲的期待吗?”
“师父,我,咳咳——”路小佳咳出一口血,捂着胸口,体内残存的剑气让他痛苦不已。
“不用再解释了,你这个懦夫。不要跟别人说你是我的徒弟,我丢不起这个脸。”
“师父——”
中年人并没有听路小佳的解释,他在夜色中越走越远,最后和黑夜融为一体,再也不见。
路小佳跪倒在地,内心的迷茫让他丧失了所有动力。
他好累,他真的好累。
他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为了成为第一快剑吗?是为了成为父母的骄傲吗?可他们真的需要他吗?会不会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路小佳,你在干什么?嗤——,看上去就像条狗一样。”
声音的主人是个骄傲的年轻人,也是路小佳最熟悉的陌生人。
路小佳起身向前看去,华服满身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丁家的三公子丁灵中。
那个让他羡慕不已的丁家三公子。他仿佛上天的宠儿,拥有了路小佳想要拥有的一切。
“啧啧,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次的行动根本就用不上你。”
“我一个人就能全部搞定。你这么无能,能做什么?”
“难不成你以为父母对你有多大的期待?你只是一个弃子罢了。”
“不用再折腾了,不管你做出多大的成绩,他们疼爱的只会是我。而不是你——路小佳。”
路小佳盯着丁灵中,怔住了。
他无法反驳,因为丁灵中说中了他的所有心思。
“路小佳,如果我是你,干脆就去死算了。”
“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你,何必在世上糟蹋粮食呢?”
一把宝剑破空而出。
被刺中胸膛的路小佳,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又看向和他相似的面庞,心中却没有产生难过,反而充满了解脱。
他的存在本来就是多余的。就这么死了吧,反正也没有人在乎他。
可还是有点不甘心。他还没有把钟灵送回家,她知道他死了,应该会哭鼻子吧。
路小佳摸摸脸上滴滴哒哒的雨水。嗯?是下雨了吗?他能感受到不停的晃动,难道地震了?
“路大哥,你没事吧——”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是幻觉吗?为什么他好像听到了钟灵的声音?
这一切并不是路小佳的幻觉。
费力睁开双眼的他,看到了灿烂的阳光,还有在阳光中抱着他的钟灵,小姑娘脸上还挂着长长的泪痕。
“咳,我不是——死了吗?你怎么也来了?”
“呸呸呸,你在乱讲些什么?你才没有死呢。你脑子烧糊涂了。你等下,我让小二哥去把煎好的药端过来。”
钟灵正准备松开路小佳,前去找小二哥,便猛地被他抱住了。
“我没事,你不要走——”路小佳用力地抱着钟灵,完全不准备让她离开。
钟灵的小脸霎时羞得通红,路小佳滚烫的体温仿佛要把她烤熟了。
“姑娘,我给你送药来了。”小二哥推开门,便看到了床边抱得难舍难分的二人。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夭寿啊,怎么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还好大侠不清醒,不然他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伙计放下药,就赶快跑了,就好像他后面有恶鬼在索命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读者“不言”灌溉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