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对那晚在月下见到的年轻公子印象深刻,楚留香同样如此。他们一官一盗,立场天然对立,但追命在他还不是追命时就已经和楚留香是朋友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他和楚留香的交往诸位师兄弟都看在眼中,并不干涉。
结果叫一个路人看见,还是在那种情况下,自然会对他印象深刻。
追命公事缠身,与楚留香比比轻功,就没再招呼这位朋友了。
被发现和楚留香在屋顶玩你追我赶后隔了两天,追命偶然发现那位年轻公子坐在樊楼里,盯着台上的晏游,一副沉浸在他所讲述的故事之中的模样。
离他不远处,楚留香悠悠端着茶盏,嘴角含笑,也在听书。
追命一乐,乐颠颠地跑远了。
*
汴京里二号马甲按部就班刷眼熟,沙漠里龟兹国中司空摘星终于决定出手了。
有一位龟兹国大臣对休夜的敬意和惧意非同一般,司空摘星半夜摸黑到他家,成功听到熟悉的词汇。
龟兹人私下说话当然是说本地话,司空摘星待在房梁上听他们几里哇啦大半会儿,发现琵琶公主的名字出现在对话里,和休夜一起。
这群私下聚集的龟兹国大臣似乎是支持琵琶公主的。
司空摘星了然,难怪他们愿意听休夜的话,想必是有信物或是提前约定好的。
他更倾向于前者,琵琶公主若是能料到叛乱根本不会给叛乱发生的机会,显然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但能够自然而然掺和进去的休夜更加厉害。
“你和琵琶公主达成了什么交易?”司空摘星第二天遇见休夜,不怕死地发问。
晏游觉得他的问法有问题,“交易”这个词把他说的很有心机的亚子。
“没有交易一说,是你情我愿的事。”休夜神色淡淡,司空摘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要问多余的事。”
殿外有卫兵跑来,神情犹豫地禀报王宫外有辆骆驼商队,从西域昆仑而来,是罗刹教的人。
“罗刹教?龟兹和罗刹教也有往来么?”司空摘星惊讶道。
休夜让卫兵带人进来,自己则动身去见面的地方。
司空摘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你做这些是有什么目的么?”
他本以为休夜无欲无求,但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如果没有理由就做出这些举动,便显得有几分可怖了。
休夜驻足回首,目如点漆,眉间神色苍凉。
“你觉得呢?”
他看起来比司空摘星更茫然。
休夜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司空摘星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跟上去。
他觉得休夜一定是有目的的。
……如果连目的都没有,简直像个空壳,太可怜了。
转瞬之间,司空摘星的想法便发生了变化。
罗刹教的人在厅中饮水解渴,不是所有人都进了宫,只有五个人坐在座位上,其中有一个扭来扭去的青年,听见脚步声看向来人,看清后呆在原地,扭也忘扭了,姿势古怪。
真的是白头发......
只有老人才会有的白发与那张年轻俊美的面容搭配在一起并不违和,妖异且清冷,令人敬而远之。
晏游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忽然安静下来的青年,他对这青年很眼熟,是罗刹教少主玉天宝。
有两次他在支线剧情点开头见到了玉天宝的尸体,一个死法是被毒死之后尸体泡发,另一个死法是马车摔下山崖,死无全尸;
还有一次是晏游帮他假死脱离罗刹教,一次是晏游押着他威胁玉罗刹,那也是第一次,那时候还不知道玉天宝是个挡箭牌假少主,威胁无果,成了大号手里真正的挡箭牌。
总而言之,玉天宝是个很惨的炮灰工具人。
罗刹教来此是为了商量商路的事,龟兹国作为沙漠中的国家,把控着一截商路,并以此来赚取一点合理的过路费。即使是罗刹教,经过这里去往中原也得掏钱。
如今龟兹王更新换代,且新王即位的过程奇奇怪怪,罗刹教有意试探新王底细。
“王上,您意下如何?”
说了一大堆,新王表情始终不变,竟然像是在发呆。梅长老忍不住发问。
玉天宝身边有个青年低声下气伺候着他,而玉天宝颐指气使,十分欠揍。
青年面容普通,陪着笑,晏游打开光幕,代表他的橘点顶着一行字:阿文(玉罗刹)。
这家伙真会玩。
正感慨着,梅长老发问,晏游收回视线看向他,道:“不用变了,就照之前的来。”
梅长老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合着他说了那么多只是说了堆废话?
玉天宝偷笑,梅长老在教里天天板着个脸,没人敢怼他,没想到出来一趟能看见,这趟出来真是值了。
白发剑客忽然看向这边。
玉天宝吓了一跳,赶紧低头,脑海里却不住回放着方才惊鸿一瞥的漠然双瞳。
魔教少主不敢看休夜,一旁的仆从却不动声色,隐蔽地和休夜对视,眼底兴味盎然。
罗刹街打的是来试探龟兹国国中境况的心思,然而进国都一看,毫无变化,和过去一致,好像换了新王对国家没有任何影响。
新王不配合,小心思无处施展,甚至得到回复后便被请出王宫,梅长老等人自觉被怠慢,心中有气,挥着袍袖怒气冲冲地走在前头。
玉天宝和阿文慢悠悠地缀在后面,他撒泼打滚向他爹求到一起来龟兹国的许可,只为玩乐,顺带见见敢于篡位的罗刹剑客。
“休夜确实有点可怕……”玉天宝嘀咕道,“说他是罗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一旁的阿文好奇地问道:“那少主您觉得他和教主谁更配得上罗刹之名呢?”
“当然是我爹啦。”
阿文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爹名字就叫罗刹,他配不上谁能配得上?”玉天宝又继续说道,“休夜长得像仙人,我爹八百年没露过脸,整天顶着黑雾招摇,他俩根本没必要争一个罗刹的称呼。”
阿文:“……”
玉天宝总结道:“我爹是罗刹,休夜是仙人。”
不孝子。玉罗刹皮笑肉不笑,等你见到“仙人”拿剑对着你时就不觉得他是仙人了。
“少主说得有道理。”
阿文像往常一样恭维。
前头梅长老等人听见他俩的对话,没心思抓错处,懒得管。
少主被宠得太猖狂,不知天高地厚,迟早要栽,坐不上教主之位。
玉天宝小声叮嘱自己的好伙伴阿文:“虽然有道理,但你别告诉我爹。”
阿文郑重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教主。”
因为我已经知道了。
罗刹教的人在龟兹国停了一日,分头离开,一个去往中原,一个返回昆仑。
玉天宝和阿文留在龟兹国。
阿文是少主的贴身侍卫,武功不低,而且沙漠中不作死不会有事,梅长老留了几个暗卫,放心地回罗刹教了。
但是他们不惹事不代表别人不想惹事,玉天宝和阿文在龟兹国的街上转了一圈,正要掏钱买东西,发现钱袋没了。
玉天宝:“……阿文,你身上还有钱吗?”
阿文敷衍地从衣服各处掏了掏,无辜脸:“没有。”
其实他看见是谁拿走钱袋的,但就是不想说。
傻儿子该吃点苦了。
玉天宝捂着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阿文,你真没用啊。”
阿文不说话,心想,不孝子,到底是谁没用。
龟兹王宫内司空摘星甩着钱袋在休夜面前晃悠,休夜瞥见熟悉的花纹,问道:“继石观音之后你还打算惹上罗刹教吗?”
钱袋上的花纹和那日梅长老等人的衣服上的花纹一致,一看就知道来路何处。
司空摘星一噎,讪讪地收回钱袋:“他们又不知道是我拿了钱袋。”
不,有人知道的。
晏游略带怜悯地想。
司空摘星就是因为手贱,才总会背上奇奇怪怪的人情和惹上不好惹的仇家。
不过晏游很欣赏他这一点,屡教不改,拥有一颗向往被追逐的心。
玉罗刹来到龟兹国不在晏游的预料之中,但不管他打算做什么,都对晏游的计划毫无影响。
目前最重要的,是迫害、啊不是——处理石观音。
对石观音来说,叛臣的小情人儿的身份让她在龟兹王宫的生活并不美妙,叛臣全家人都被困在宅邸不许出门,唯独她被叛臣脑子抽了带到王宫。
休夜篡位之后,她被困在王宫中,虽然能够自由活动,但和休夜见不了几面。
忍耐不下去的石观音早和弟子换了身份,小情人儿继续在王宫中枯萎,石观音则回到了石林洞府。
亲身上阵没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反倒被白白欺辱一番。
叛臣这条线是废了,石观音将重心放在逃至沙漠深处的龟兹国国王,只能力求让国王复国。
若非休夜横空一剑,她如今早已是新王的王妃了——
一想到这里,石观音就恼,愤恨地挥开桌上器具,清脆的碎裂声在房间中绽开。
曲无容在门外候着,听见零碎的巨响,默默低下头。
龟兹国国王那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传信,听说王妃病重,昏迷不醒数日。
石观音计谋被毁,遭受挫折,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
姓名:石观音
状态:〈愤怒〉
【石观音,仇恨值+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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