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施年:[麻烦发叔多点留意棠棠,有情况可以随时告诉我。]
陈发就算不知道具体发了什么,但也默认其中有他几份责任,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陈施年叮嘱他的事情,详细将叶初棠的状态告诉陈施年。
叶初棠上下学的时候始终保持着平静,别人看起来或许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陈发知道,已经很多天没有从她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像是直接丧失了活力。
只能把对她的担心一一转嫁到陈施年身上。
时间转眼即逝,叶初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过孖记茶餐厅,她知道就算去了也不可能吃闭门羹,可是在她不确定陈祁然的想法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圣诞假期的第一天。
叶初棠知道按照过去的习惯,陈祁然不一定会在孖记。
她前一天就已经决定了要鼓起勇气,一大早去一趟孖记茶餐厅。
为的不是去找陈祁然,而是想见一见兰姨,这样说不定才能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叶初棠小心翼翼地站在外面,再等了几分钟确定陈祁然不在里面后,才推门进去。
坐在收银台的兰姨见到她,掩盖不住脸上的惊讶,好在兰姨开茶餐厅的这些年里,见多了大风大浪:“初棠……”
“兰姨。”
叶初棠没有试过时隔这么久才见到兰姨,仿佛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兰姨看到她和陈祁然的关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感到难过,只不过兰姨比谁都要清楚,有些事并非打开心结就可以解决。
叶初棠抓紧时间,生怕那个少年会突然出现,问道:“兰姨,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初棠等我一会。”好在兰姨早有准备,又或者说,是陈祁然猜到了她一定会来。
那一个晚上,陈祁然在孖记留到打烊,他随意地靠在门边,语气平静的好像与他无关:“等圣诞假期我就不过来,去其他地方复习,如果棠棠真的来了……”
“兰姨,帮我让她死了这条心吧。”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陈祁然猜测大概是因为他这身校服,叶初棠的教导主任才没有对他说出更过火的话,但也足以让他敲碎梦境。
倘若他想和叶初棠足够般配,必须要有能力站在她的身边。
而现阶段的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陈祁然在陷进去后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当现实这盆冷水迎头浇下,他干脆选择主动来当这个狠心的人。
“唉。”兰姨可以理解他的决绝,到底只能发出一声叹息,等同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兰姨在叶初棠对面坐下,时至今日,兰姨知道再没隐瞒任何事情的必要,如同对叶初棠敞开心扉般,字里行间开始突出强调陈祁然的“惨”——
“阿然的生活也是这几年过的才算是好起来,以前还小,打工赚的钱都给他爸爸了。”
“他过的很累,家里的全部事情都落在他的身上。
“有一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就能改变,不要觉得阿然是在逃避,他不是不敢面对你,是他看着你,说不出狠心的话……”
兰姨把现实摆在叶初棠的眼前,她无能为力的同时亦无法反驳,原来她的出现,对陈祁然而言也算是一种负担。
她甚至不确定过去和他相处时的快乐,到底是真切发生过的事,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叶初棠简单消化了这些话以后,内心沉重,问道:“兰姨,你还记得那个星期一早上具体的对话内容吗?”
兰姨摇摇头,不愿意复述当天的事情经过,但还是告诉她:“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话。”
“只是……”她语气放缓,“有时候最伤人的莫过于是直接摆出现实。”
叶初棠似懂非懂,轻声道:“可是我觉得这些不重要呀。”
兰姨知道她常年待在温室,未必能明白陈祁然到底在顾忌什么,但也没有强行去解释迫使她理解。
叶初棠知晓当下言语是最无力的存在,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方形盒子,放在桌上,说道:“那……兰姨,你帮我交给阿然吧。”
“这份是之前就准备好给他的圣诞礼物,如果他不愿意收下,就丢了吧。”
陈祁然告诉过兰姨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拒绝掉,可是兰姨看着她无助的神情,根本不忍心这么做。
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我以后可能不会来孖记了,这段时间在这里过的很开心……”叶初棠松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谢谢你和财叔。”
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起身,推门告别了孖记。
她以后不会特意绕路来买菠萝包,也不会为了见他一面而提早出门、推迟回家,曾经的那些例外不再值得一提。
本该高兴的圣诞假期第一天,在与兰姨的见面里蒙上了灰暗。
她要尽力摆脱陈祁然对她造成的影响。
眼泪抑制不住地滴落在路砖上,她掏出纸巾不断擦拭,泪水像水龙头打开那般源源不断,心痛牵动着每一次呼吸,这种失去的感觉使她不堪重负。
她绝望地回到了家。
平安夜又是跟往年一样和陈施年家一起过,然而过去叶初棠对节日的期待已经不复存在,她从昨天回来后一直垂头丧气,但是今晚周围都是长辈,她不得不提起劲。
陈施年偷偷观察着叶初棠的神情,毫不意外地走到她的旁边坐下,把准备好的礼物塞进她的怀里:“平安夜快乐。”
“谢谢。”她闷闷不乐,一点也不好奇他送了什么。
他只好开口问道:“不拆开看看?”
叶初棠不曾多想,只是顺从地撕开了包装,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小声嘟囔:“怎么又是香水。”
陈祁然送给她的那瓶,仍然被她好好珍惜藏匿,一同度过的大半年时间,哪是三言两语、区区几天就能抹去。
陈施年故意送的香水,不过是想留意她的反应,再借此来打开话题。
从暑假伊始现在,陈施年没有隐瞒所知道的这些事情的必要,他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哼了一声:“别人送你香水就这么开心?”
“不一样。”答案脱口而出后,她才堪堪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陈施年反问,“我们认识差不多十七年了,这点事我会看不出来?”
“你是不知道你这几个月有多可疑。”
叶初棠更沮丧了,原来她的心思明显到这种程度,可是现在……
她偏过头去,轻声问道:“陈施年,你说有钱和没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无论是陈祁然还是兰姨,都在用同样的理由将她推开。
陈施年以为叶初棠会拘泥于爱与不爱,抑或是从他口中寻求帮助,却没想到开口就是如此致命的问题。
恰好他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回答这个问题,过去几年跟着父亲去过许多经济条件落后的地方,顿了顿,直白地答道:“重要啊。”
“没钱的话,连温饱都会变成问题。”
“可是……”
叶初棠哪会不懂这个问题,可她也只能抱着靠枕,任由着思绪乱飘。
陈施年看着她的神情依旧,侧过身问道:“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你懂什么?”叶初棠把靠枕丢给他,反问道。
只见他挑了挑眉,牢牢抓住靠枕:“我当然懂。”
但是轮不到他详细诉说,恐怕她也不会有兴致听。
然而她摇了摇头,告诉他:“我不信。”
一来一回中,这段对话给陈施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本想借这个机会用言语试探,她却像是故意把自己封闭起来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钻牛角尖、失去光芒的叶初棠。
就算她在儿时经历过各种各样不如意的伤心事,陈施年也从未看见她会落寞到这个地步,到底是多狠心,才会对着她的眼神说出拒绝。
但是经过叶初棠的提问,陈施年猜到了她和那个人的关系之所以会发生变故的深层原因,他打算帮一下她。
陈施年决定不打招呼,擅自去一趟孖记茶餐厅,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再遇到陈祁然。
陈祁然早早铁了心在圣诞假期不会来孖记,但是兰姨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初棠过来了,她给你留了份圣诞节礼物……兰姨我不是不想拒绝,是不忍心,你有时间就过来拿回去吧。”
“好,我知道了。”
他很无奈,但是也了解叶初棠在一些事情上,绝对不像她外表那么柔弱,又或者可以说她有自己的坚持,倔强得很。
正因为这个小插曲,陈施年抵达孖记茶餐厅的时候,运气很好的遇到了陈祁然。
陈祁然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这个时候奏效,他记得眼前的人不久前来买过菠萝包,但是从今天的阵仗来看,对方不像是来帮衬的。
他直勾勾地看着,等待着对方开口。
茶餐厅里的其他人都在忙碌,自是无心留意他们。
陈施年走到他面前,他们的身高差不多,这一次总算是平视着对方,两人在气势上旗鼓相当,但是光从气质上看,他们注定不是一类人。
他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我是棠棠的青梅竹马,想问你有没有时间聊一下。”
他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礼貌,但是显然不给陈祁然拒绝的机会。
对方直接交代了为叶初棠而来,陈祁然反倒是心生疑惑。
陈祁然看着他,神情平静地答道:“好,跟我来吧。”
接着便转身带着他拐进楼梯,往天台走。
跟在身后的人不是叶初棠,他无谓去做提醒,只是想起叶初棠小心翼翼上楼梯的样子,那一幕,好像不久前才发生过。
但是那一切都由他掐灭变成了过去,他的细心已经变得毫无意义,眼下关心的是叶初棠的青梅竹马为什么要来找他。
他才发觉上楼梯无须迁就身后的人,是像没有牵挂那样走的飞快。
陈祁然靠在围栏,转过身问道:“找我什么事?”
陈施年没有回答,而是站在他旁边的位置,反问道:“棠棠来过这里吗?”
“来过。”他好像潜移默化中受到了叶初棠的影响,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天星小轮,“她很喜欢在这里眺望维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