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在证实了心底的猜测后就往回赶,尽管由他亲手揭开的答案匪夷所思,但联想到这一切却又不是那么意外,他全无恐怖畏惧,只不过想与鹤原当面,问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然后就在鹤原的书房中,见到了那个房子被火烧后,住进了工藤家、名叫冲矢昴的粉发男人,虽然对方表现出的脾性温和,但没缘由地,他和其人一直都不太对付,就算还没从他身上发现问题,也下意识地警惕和排斥。
他在回来的路上没留意到骤变的天气,从停车场到公寓楼淋了一点雨,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鬓边,看起来有些狼狈,然而盯着冲矢昴的眼神中满是锐利。
“鹤原,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但显然被针对的那方要更闲适自在,或者说,是他从见到安室透起就刻意表现出游刃有余的状态,冲矢昴不再眯眼,非常装模作样地笑道:“认不出我了呢,前同事。”不是还伪装过自己吗,怎么这么久都还没认出他来。
然后安室透被激得与‘冲矢昴’这个身份伪装下的赤井秀一大打出手,三分是真实的愤怒,剩下的就是被理智克制的出手,即使和面前的人有深仇宿怨,但他们仍旧默契地以出手试探。
两个人扭打了一番,都在趁机下黑手,还好记得这是在鹤原的书房,没有损坏她的物品和书籍,但还是不可避免弄乱了一些东西,等深深浅浅的雾气萦绕在他们身周时才不甘地停手。
唇角被揍了一拳有点破皮,安室透抬手擦拭了下,深深地看了一眼赤井秀一,转头向鹤原问道:“你不用向我说些什么吗,搭档?”他在后面这个名词上着重强调,心底藏着深深的忌惮,但他相信鹤原是可以沟通的。
不论鹤原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要做什么,她都选择了人形、拥有一个人类身份,那么就目前而言,向她人类身份的搭档说明情况是有必要的吧?
灰色的雾气头一回涌入室内,存在感丝丝分明,他和赤井秀一都听到了自雾中传出的簌簌声响。
天色暗沉得如同黑夜,窗外的雨声很大,还有闷沉的雷鸣,他们两人站在鹤原的对面,保持了三角对立的姿态,但是和她之间又隐隐有着层隔阂,是人类天然与非人存在分别开的阵营。
在两道审视目光的注视下,‘灰雾之主’的化身、象征死亡的符号,年轻女性平静地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并不是一场平等交流,所抉择出的这二人也不过是她意志的代行者,将引领着灰雾为她带来更多的‘影响’,但也是她最后的善意的表达。
世界将因祂的意志而坠落
但灾难的伊始在更早之前
世界早已处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在世界之外守候着恐怖而诡异的高维生物,如果不令世界下坠,那么其终将抵达高维生物之口,被彻底地夺取吸收。
而真实身份为拯救者的祂来自天外,被邀请来到此世,‘死亡’是祂的意志,唯有以此侵染世界的本源概念,才能使世界‘质变’,由‘上升’阶段脱出、转为‘下坠’,当祂的力量被恢复充足,就能处理掉灾难之源,世界也能回归原位。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牺牲,是拯救世界的必然经过。
大雨冲刷着东京的土壤,灰雾中的一切怪象都在逐渐凝实,但始终还未打破那层和真实世界之间的隔阂,人类应对未来危机的准备还太少,纯白房间里的鹤原闭上眼。
安室透和赤井秀一都直面了真实,却无法将这件事情告知或暗示他人,只得沉默,而他们还要为她扩散‘影响’,深爱这个国家的安室透也问过鹤原,他们两人的力量根本比不上她自己传播死亡的意志,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鹤原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给出答案,然而安室透心想,疯了,真是疯了。
他竟然认为鹤原能够体谅人类的情感与立场。
没有什么神明菩萨站出来批判鹤原所说虚假,化身死亡的‘神’被赋予拯救世界的使命,而祂对人类保留了善意,因此将被死亡选中的目标可由他们来决定,于是睁眼无视那些在微弱的影响下变得躁动从而被迫逝去的生命,所选择的目标无疑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者。
安室透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死亡’的意志传播,灰雾也将‘影响’扩散开,直接或间接地造成死亡,但仅目前所达成的这些远远不够鹤原的力量恢复,那么接下来祂还会做什么、会发生什么?
灰雾已经笼罩了东京,还会不会继续扩散,直到散布全球?
现在与他站在同一立场(人类立场)的赤井秀一也思考着这个问题,然而他们也深知以人类自身的力量远不足以与‘神’对抗。
……
灰雾链接着她的衣摆,在其深处有什么存在摇曳着,安室透和赤井秀一走后,突兀而至的大雨就停下了。鹤原垂下眼睑,在雾中的沼泽和林地间,无数形状怪异的虫兽啼鸣着,那似乎是首久远的歌谣。
曾为人的存在、遗物(遗骸)遗失,流落于千万宇宙之外,祂的■■将前往,将之找回,在那途中庞大臃肿、恐怖非常的意象降临,■■之灾席卷,无数世界在■■中磨损为灰砾,共同筑成■■■■。
……
小说《死天鹅湖》已畅销全球。
横滨,武装侦探社里江户川乱步靠着椅背,双腿支到桌上高高翘起,吃着零食喝波子汽水好不快活,没人对他这样的姿态有所异议,宫泽贤治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解决了一起黑手党组织欺压普通人的事件,回来的途中饿了还在路边买了饭团和报纸。
他步伐轻快地背着草帽推门进来,脸上的笑容轻松,在会议室找到江户川乱步时,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他,“乱步桑!今天报纸上有新的好看的笑话哦。”
不是说之前的报纸上都是旧的、不好看的笑话,而是由于每天送来的报纸太多,纵观全部,很多笑话的内核都一样,看多了就会疲劳,只有新笑话刚出来时才够好笑。
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伸手接过报纸,接过没拿住,轻飘飘的报纸直接盖在了他脸上,累得名侦探大人手忙脚乱地才将报纸拿下来。
在过程中还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然后就坐正了,精准翻到笑话板块看了起来,的确是新型内核的笑话,即使有着很多错漏、逻辑不通甚至白痴,但江户川乱步放任自己的思维飘忽着不去深究那些东西,反而被一些奇怪的点戳中而笑不可遏。
看完笑话,手里的那袋儿童零食也吃得差不多了,他随意地往旁边的内容一瞥,文字映入眼底,思维顺势运转,对事物真相的推理比他的动作还要快,好一会儿后他才略微后仰,抬起帽檐发出‘咦’一声。
有很奇怪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不太高兴地叉着腰,张口就喊:“国木田桑!”
轻而易举地将人召唤到会议室,国木田独步站在门口问道:“有什么事吗?”他还在算着侦探社内的本月损耗和下月采购清单及预算,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飞速地写写画画,然后就听得江户川乱步说‘有大事件哦,特大事件哦’。
国木田独步出神地想到,哦,大事件,特大事件……
写画的动作戛然而止,国木田独步猛地抬头,音调拔高了好几个度:“有特大事件?!”
因这一番动静,除了每天都很忙碌的办事员外,没出外勤的正式社员们都集结到会议室,因江户川乱步有些特殊的态度,谷崎直美甚至打电话联系了社长过来。
等福泽谕吉到时,看到的是大家都没有很急迫的样子,太宰治、中岛敦和与谢野晶子不在,趁月末把采购预算都清掉,于是去商场了,剩下的社员们还在平常地交谈。
他甫一到场,室内的氛围瞬间转变得肃然,但有的社员还是歪七八扭地坐着,于是被社长点名,“乱步,”他低下头,以眼神示意问询。
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社长大叔!我有重大发现哦!重·大·发·现!”
他着重强调了事件重大,很明显是在传达什么意思,福泽谕吉微微颔首,他熟知江户川乱步的性子,强调是自己发现的重大事件,那么就会要索要什么——通常后者对比前者而言微不足道,但对乱步来说,他索要的都是他重视或想要的。
“那么,等事件解决,我会夸奖你。”
着侦探服、一身孩子气的青年扬起灿烂的笑脸,就像是生锈的机器被注入机油,懒洋洋散步的鸭子看见有一片很好吃的青草那样子,立时充满活力想要大干一场。
江户川乱步把宫泽贤治给他带回来的报纸铺开,还有之前让社员们拿来的资料,他在上边要标记的内容处画了圆圈、涂黑成乌龟,但现在看也不看,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那么,我们的行动目标是——”
“找到抵达横滨的巡丨航丨导弹!解决爆炸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天天都在修文(纳闷)
记得好像是家庭之死的内容,又去翻了一下,小丑顺走导弹的动作很熟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