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液倾倒而下，小碗化作原型，落地时被一只手接住，这只手的手指修长白皙，小碗舒服挪了挪屁股。

柴芝将小碗放在桌上，蹲下身去摸季生生额头，热的发烫，又捧起少女脸颊使力捏了捏。

他用了些力气，季生生终于清醒了一分，她伸出双手，扯着柴芝垂落衣襟前两缕头发，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柴芝哥哥，你来晚了。”

“柴芝大哥，小碗给你留了酒！”

小碗不知何时又化为人形，他蹲在桌上，摸着肚子，冲着空气讲话。

柴芝不是头回见这两只精怪醉酒，只是无奈，他冲着季生生开始数落。

“听说你今日成了单生意，若是高兴，也不该喝这么多，还拉着小碗一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酒品有多差。”

“我酒品怎么了？谁也不许说我酒品差！”

小碗一屁股坐桌上，手指着前方，很是不服气。

季生生拍着地，笑得花枝乱颤。

“我知道，上回小碗醉醺醺滚到白大人府门口，嚷着要把自己送给冥王大人，结果被一只狗魂叼走，差点投了畜牲道。”

戳中伤心处，小碗张嘴大哭，翻个身又变回原型，倒扣在桌上。

季生生安静下来，枯坐着发呆，柴芝见她应是困了，将她抱起放置床榻，临走前将小碗放入袖中，又往火盆中投了些火石，这才离开。

彼岸花丛中，男子一身黑袍背身而立，若非感应到冥王之气，柴芝差点没看见。

“拜见殿下。”

稷祁安示意柴芝起身。

冥王一双灰眸清冷孤僻，看谁都带着疏离，此刻孤身前来，柴芝想到竹屋内酣睡花精，不免多加揣测。

“今日你当不曾见过我。”

冥王发话，柴芝也只好歇了八卦心思，行礼告辞，退出结界外时，柴芝好奇回望，哪还有冥王身影。

清晨，季生生是被热醒的，不知道是谁投了许多火石，过了夜，冥界便褪去寒冷，屋内烧着火石，她又裹着棉被，衣衫早已汗湿。

换好衣衫，季生生推开门，竹门不吱呀响了，她努力回忆，才想起昨夜柴芝来过，心里美美夸了句大好人，神清气爽准备去鬼市转悠转悠。

今日七月初一，鬼门朝凡间开放三十日，会有不少修士道士并奇人异士来此交易，季生生怎么能错过这趟热闹。

黄泉水流经整个鬼市，水道边上木质高楼林立，红灯笼挂了一串串，热闹好似人间除夕夜。

许多摆渡人撑船等着接客，它们都是魂魄，没有实体，因着鬼门大开，个个都用布或纸做成人身形态套在身上，方便接客。

季生生招手唤来一名摆渡人，船头有块黑石，她只需将手放在上面，黑石发出绿光，便会自动吸收灵力用做船费。

摆渡人一边撑着船，一边同季生生说话解闷，它们的声音雌雄莫辨，听起来很有趣。

“客人要去何处？”

“千机阁。”

“客人是从冥界来？”

“你见过我？”

“此处阴阳交汇，我摆渡千年，便是见过也不记得了。”

季生生摸了摸腰间玉佩，冥界之人若是佩戴凡尘之物便可遮盖身上阴气，这法子还是柴芝告诉她的。

从前有些修士会故意在七月入鬼市抓取精怪魂魄修炼，她为着保护自己，特意从凡间买了块玉佩，为保万全，她今日一身穿戴全是凡尘之物，怎么还会被这船夫识破？

“那你如何分辨。”

摆渡人笑了笑，伸手指向一艘小船。

季生生看见一人将手放置在黑石上，原本黯淡无光的黑石感知到灵力，发出了一阵白光。

“这收取灵力的黑石竟能分辨冥界和凡间之人！”

“正是，此物是凡间一名林姓小道士所做，其实只是一块普通石头，胜在咒法精妙，像以前一块收取灵力的灵石，光是造价，我就得摆渡几百年才能回本。”

摆渡人笑呵呵，季生生心里苦哈哈，一块破石头，她一身伪装全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