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尚书购买的土地和宅子就在城外不远,因为才回来凌越县没多久,新修的宅子目前还没完工,但已经可以勉强住人了。
还没到宅子,王旭宁老远就看见张府上一栋高楼里飘出了青烟,一看就知道里面有人在烧火。
而让他在意的是这栋高楼的风格和一般的住家建筑有些不一样,看起来到有些像庙里建筑的样式,一看就是专门修建的,可见张老尚书对这炼丹之事有多上心。
可炼丹这东西本来就是歪门邪道,张老尚书这一片心从一开始就错付了。
来到张府,张管家也没向任何人通报就直接带着王旭宁直奔炼丹房而去。
怕王旭宁误会,他还说道:“这边宅子还没建好,也就老爷一个人在这里监督那道士炼丹,夫人、公子和小姐看不得他这样浪费银子,就没过来,现在还住在租来的宅子里呢!”
王旭宁闻言,问道:“监督炼丹?张老亲自监督吗?看来张老对那道士也不太放心啊!”
张管家点头说:“可不是吗!银子大把大把的花,也不见出丹,怎能叫人放心!”
“轰…………隆…………”
“轰隆隆…………”
走了一会儿,还没到炼丹房,王旭宁就听见前方隐隐有雷声传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蓝天白云烈阳高照,一点儿没见有下雨的迹象。
王旭宁问道:“张管家,你们家有什么东西,怎么能发出轰隆隆犹如打雷的声音?”
张管家听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叹了口气说:“唉,是老爷在往炼丹炉里投放银子,一次五万两,都投好几次了!”
“往炼丹炉里投银子?炼丹还要用银子做材料吗?”王旭宁问道,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银子也是金属,吃进肚子里可是会重金属中毒的。
张管家闻言又叹了口气说:“唉!可不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炼仙丹不用药材非要用银子的!”
走进炼丹房坐在的院子里,王旭宁一眼就看见张老尚书正亲自坐镇监督那道士炼丹。
他的脚边放着几个大箱子,里面都装满了白银,此刻几个家丁正拿着银子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里放。
而那道士则头顶一张写着符咒的红纸,口中正念念有词,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轰隆隆…………”雷声再次传来,王旭宁仔细听了听,发现声音的来源居然就是前面不远的炼丹房里,他皱眉心想,那道士在搞什么鬼?难道这屋子里有机关?
老尚书专心盯着人炼丹并没有发现王旭宁的到来,王旭宁也不让张管家去通报,倒是那个道士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王旭宁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随即又闭上眼睛继续念咒语。
走进了炼丹房,那轰隆隆的声音更加明显了,几乎每一次家丁往炼丹炉里放银子都会有这种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王旭宁感觉,这间屋子里有些阴冷,可用来炼丹的屋子应该很热才对,怎么会有这种阴冷的感觉呢?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炼丹炉里烧的既然是木炭,木炭燃烧的温度不高,产生的烟也很少,这玩儿应该不能用来炼丹吧?
他在心里想着,然后不着痕迹的用脚在地板上轻轻跺了几下,感觉脚下有些异样,心想这炼丹房的下面应该有空洞。
“哟,是安佑啊!你怎么来了?”
而此时,张老尚书已经注意到了王旭宁,他没想到王旭宁会忽然到访,也惊讶不已,立刻站起身来迎接,而那道士也停止了念咒,也不再让人往炼丹炉里丢银子了。
王旭宁看了看,这道士的身边还有两个年轻的小道士,看样貌与这道士有些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缘关系的。
可真正的道士不会结婚,眼前这个一看就是假的。
他先向张老尚书行了个礼,然后再说:“我今日得闲,就来您府上看看,张大人不会见怪吧?”
张老尚书连忙摇头说:“见什么怪啊,我这宅子还没建成,到处都是灰尘泥土,你没嫌弃已是好了。”
说着,张老指着不远处的道士说:“我最近遇见了一位高人,他正在为我炼制仙丹,你今日既然来了,就来参观一下吧!”
而那道士也走过来向王旭宁行礼说:“贫道见过王大人!鄙人姓朱,大人还我朱道士便可。”
走进了,王旭宁发现,屋子里那股阴冷的感觉居然始于这个道士的身上,他当即就明白这个道士不是一个正派人物。
可他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脸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指着地上的银子说:“你们是在炼丹吗?可我刚才看你们往里面丢银子唉,我还以为张老您在熔铸银子呢!”
张老闻言立刻说道:“哎,安佑你说什么呢,这银子一般人则能随便熔铸!我这是在炼仙丹呢!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张老就哈哈的笑了起来,显然十分的高兴。
可王旭宁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劝张老尚书的,见他笑得开心王旭宁依然很没脸色的说:“张老啊,我也认识一些朋友,对这炼丹之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据说炼丹的时候会用到水银,这个水银可是一种剧毒,吃了可是会死人的!而且自古以来因为吃仙丹而死的人可不少,张老您还是小心为妙啊!”
张老闻言脸上的笑意立马就没了,瞪着眼睛看着王旭宁,脸上有些不悦。
而那朱道士更是立刻就上前说道:“你这人,没有见识就不要乱说话,所谓水银即白银炼制而成的精水,此乃金之精,是上等的药材,怎么会有剧毒呢?”
而一旁老尚书也说道:“是啊安佑,你可别胡说,这水银有毒谁不知道,我要炼丹怎么会用那东西呢,我用的都是白银呢!”
王旭宁听完面露不解说:“就算不用水银,炼丹也不应该用银子啊,任何一种金属吃进肚子里于是剧毒,银子虽好,可同样是吃不得的啊!”
说着,他又指着炼丹炉里的木炭说:“再说了,你炼丹怎么能用木炭,这木炭烧出来的火可不够热,这银作局里熔铸银子可都是用煤的,用木炭银子可不会融化。”
张老尚书闻言,脸上虽然依然不悦,却露出了一抹思考的神色,可那朱道士却怒了,说道:“单纯使用木炭火肯定不够热了,所以我要念咒召唤天雷,使用天雷之力来融化丹炉里的白银,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吗,还胡说什么?”
“哦,是吗?”王旭宁轻捏的说道,然后用脚点一点地板说:“我还以为我刚才听见的是银子掉到炼丹炉底下的空洞里发出的声音呢!”
这回,道士立刻就慌了起来,指着王旭宁吼道:“你……你可别胡说,我看就今天就是来找茬的吧?”
王旭宁说道:“我没找茬啊,我实话实说嘛!”
“你…………”
道士被气得不行正想发作,张老尚书立刻站出来拦住道士转身问王旭宁:“安佑啊,你今天过来莫不是听说了什么也来劝我的吧?”
王旭宁摇头说:“没有啊,我今天就是过来看您老的,没别的意识,只是您也知道,我到底也认识一些山精野怪世外高人什么的,这炼丹之事我还是懂一点的。”
“植物聚集了天地之精华,最是有灵气的了,蔬菜水果五谷杂粮最是养人,偶尔再吃一些人参灵芝什么的温养一下身体,人自然能够延年益寿,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白银炼丹啊!”
“再说了,我看你们这炼丹炉也不大,投这么多金子进去能装得下吗?”
张老尚书是个聪明的人,被王旭宁提醒了好几次已经有些反应过来了,但他还是说道:“安佑你懂什么,我今年已经七十了,年老体衰,寻常滋补能有什么用?想要延年益寿自然不能使用一些非比寻常的东西了。”
“再说了,自古修仙就有内丹跟外丹之说,我这老头子先天不足,修不出内丹,服用外丹还不行吗?”
“…………”
王旭宁张了张嘴想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这东西,可他到底没说出来。
自古以来追求长生不老的人不少,渴望长生是很多人一生的夙愿,自己就算劝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他正发着呆,张老尚书又继续说道:“安佑!你今天特地来看我这老头子,心意我心领了,若是你也来劝我,那你还是走吧!”
说着,张老尚书立刻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看着张管家,张管家见状也是无奈,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见张老尚书依然面色不悦的盯着自己,就不再说话了。
王旭宁知道,张老尚书已经看出来了那个朱道士是个骗子了,所以也不多说什么了,当即拱手行礼说:“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说着,王旭宁转身就往府外走去,张官家也紧跟其后送王旭宁,而张老尚书似乎还在气头上,所以也不来送客,不跟王旭宁客套,转身就往另一边走了。
朱道士见状,也连忙跟着张老走了,但被王旭宁这么一搅和,朱道士到底是生气了,见王旭宁离开了还恶狠狠的瞪着他。
来到前厅,张管家就立刻向王旭宁道歉,说不该麻烦他什么的,王旭宁跟张管家客套了几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就出了张府回到衙门里继续上班去了。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王旭宁也没什么心情看书,干脆找找的回房准备睡觉了。
想到白天的事情,他拿出去年青龙给他的那颗避水珠看了起来。
常人都追求长生不老,可王旭宁却不觉得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因为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人活这么久到底要干些什么?无聊的且没有尽头的生活可一点也不好过。
想到这里,王旭宁的脑子里不禁出现了一些画面,依然是那个他熟悉的华丽仙宫当中,他抱着一壶酒坐在一根柱子边打瞌睡,心中充满了无聊的情绪。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无聊呢?因为真的很无聊啊?无聊到自己都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了。
想着想着,王旭宁感觉捆了起来,就顺手将避水珠放在枕头底下,然后到头就开始睡觉了。
到了半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模糊着伸着耳朵听了听,发现声音是从房顶上传来的。
以为是半夜散步的猫从房顶上路过,他没在意,翻了个身就准备继续睡觉,却忽听‘碰’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流飘过,木屑飞溅着直接砸到了被子上。
王旭宁猛的坐起身子转头一看,迎面便见一个身穿黄金铠甲的高大武士举着一把银晃晃的大刀直冲自己的面门砍来。
他下意识翻身想躲,却见那砍刀似乎砍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样直接被反弹了回去。
刀被反弹回去直接撞在了拿刀之人的额头之上,那人居然被直接撞晕了过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就没了动静。
王旭宁愣了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这是半夜遭到袭击了啊!可是刚才给自己挡刀的是个什么?
他伸手从枕头底下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一颗圆溜溜的珠子,拿出来一看,就见避水珠正在发光。
记忆当中青龙曾经说过避水珠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也就是说刚才是避水珠给自己挡了一次灾?
“靠!哪个家伙?”王旭宁大吼一声立刻拿着避水珠翻身起床去看地上那人,却见地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人的身影,只有一个金黄色的巴掌大的小纸人静静的躺在地上。
感觉事情有些古怪,王旭宁拿了两根自己平时固定头发的簪子当作筷子将那纸人儿夹起来看了看。
纸人的身上有一股阴冷的力量,感觉上和白天张老尚书府上那个朱道士身上的能量有些像,而且这小纸人的上面似乎还附着了什么东西。
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王旭宁干脆直接夹起纸人来到床边打开他放在床边的铜奁然后将纸人给丢了进去,然后扣上盖子就把纸人关在了铜奁当中。
王旭宁知道,自己今天白天得罪人了,想来那道士不会三罢干休,接下来他没再睡觉了,而是拿着剑和避水珠躺在床上等着。
果然,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样子,屋子外面忽然阴风阵阵,两个身形高大的黑影从破损的窗户钻了进来。
王旭宁转头一看,发现来的居然是两只青面獠牙的恶鬼。
恶鬼见了王旭宁举起斧子就想砍,王旭宁拿着避水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只恶鬼的攻击撞上避水珠的防御再次被弹飞了出去。
王旭宁拿着剑起身一看,发现恶鬼再次消失了,只留下两个白色的小纸人躺在地上。
“到底什么鬼?”王旭宁嘀咕道,照样捡起纸人扔进了铜奁里关了起来,并且在心里想着接下来还会来个什么东西?
半夜不睡觉是很无聊的,发了一会儿呆,王旭宁干脆摸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还…………我………………”
“还给我………………”
到了差不多寅时的时候,阴风也再次刮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些凄凄惨惨的哭泣声。
王旭宁知道,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了,所以他也不怕,只放下手上的书看向破损的窗户外面,正好看见窗外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一个美艳的中年妇人。
妇人见了王旭宁立刻就哭着说着:“还我…………丈…………夫…………儿…………子………………”
“还我啊………………”
妇人哭得凄惨,但王旭宁却依然不为所动,还微笑着看着妇人的表演。
“还……给……我…………还……给……我………………”
“还……给……我…………”
“还我…………”
又表演了一会儿,妇人看王旭宁依然微笑着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吓不倒王旭宁,于是阴风散去,妇人手一身立刻跳进窗户跪在了王旭宁的面前:“王大人,是我们错了,求求您,放过我丈夫和儿子吧?”
王旭宁依然面无表情,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我府上的?而且你丈夫和儿子又是谁,我什么时候抓他们了?”
当然说话的时候,王旭宁也没忘记自己抓了三个纸人关在了铜奁里面。
夫人说道:“我丈夫姓朱,你白天见过的。”
王旭宁闻言,笑呵呵的说:“呵呵,你们果然是骗子啊,而且本事还不小呢!”
妇人听了说道:“大人,您是仙人,我们在您面前也算不得什么!那张履昊的钱财本来就来路不正,我们也不过是拿走这些钱财去救济穷人罢了,并没有得罪您的意思,还望仙人莫怪!”
张履昊为官多年,积攒的钱财不少,可他为了炼丹一次就能往丹炉里投放五万两白银,而且最近已经投好几次了,这钱财之多似乎有些过头了,王旭宁明白他这些钱财估计大部分来路不正。
可骗子骗钱救济穷人,他王旭宁是不相信的,而且事情要一码归一码,这几个骗子他是完全没准备放过的。
王旭宁指着破损的窗户说:“话虽如此,今晚也的确有人来袭击过我,可我并没抓到什么人啊?”
妇人闻言,知道王旭宁是不想放人,干脆直白的说:“大人,您可是收走了三个纸人?我丈夫跟儿子的魂魄就附那纸人上面,要是天亮之前不能回归□□,他们可就……”
“可就怎么?”王旭宁故意问道,他不怕杀人,尤其是这种使邪术的人,他就算当众杀了,按子大越朝的律法他也不会有事儿,毕竟对方使的是邪术。
妇人看王旭宁还在装有些着急,她转头看了看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无奈只好说道:“大人您可是父母官,若天亮之前他们的魂魄回不去,您可就杀人了!”
王旭宁说道:“那又怎样?你不是说了我是仙人吗?”
妇人着急得不行,直接就哭了起来,对王旭宁说道:“大人啊!我们本就无冤无仇,您又何苦为难我们呢!”
“呵呵!”王旭宁听了呵呵一笑问道:“我们无冤无仇?既然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半夜袭击我?”
妇人听了反问道:“我们骗的也是那张履昊的不义之财,大人您何苦阻难呢?”
王旭宁说道:“骗不义之财终究也是骗,这里是凌越县,我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了这么多妇人也知道自己说不过王旭宁,可她在屋子看了许久,愣是没找到王旭宁到底附了魂魄的纸人藏到哪里去了。
可要是打,她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王旭宁的,无奈妇人只好站起身对王旭宁放了个狠话说:“既然大人非要如此,还望大人以后莫要后悔!”
话说完,妇人就直接化作一阵白烟消失不见了,王旭宁眼见这诡异的一幕也没觉得奇怪,他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见真的再没发生什么之后才转身钻回被窝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了这章是肥章的哦,还算多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