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着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有着特殊的黑白发色的小孩却并未和其他同龄孩子一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根本不会出现在禁闭室的大落地窗和阳光,那模样可怖的娃娃并不在他身边,衣物内缠绕着的铁丝和刀片也不复存在——他特地查看了一番,没有反复结痂的伤口。
……这是梦吗?看着明显缩小了一圈的手,他这样想着。
“久作,醒了吗?”
这个女人……是我的妈妈?
那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的呼唤让港口黑手党的q一时有些呆滞,混乱的记忆一时对不上号。
女人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像一头小呆头鹅,呆呆坐在床上,怔怔想着,这好像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梦野久作目光迷离。
胸口热热的。
这是怎么了呢?
记忆里逐渐模糊的女人的脸和眼前这张充满着柔情的脸重合起来。
“……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把我丢下了!你把我卖了!呜呜呜……给我去死啊!你这个坏女人!”
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从眼眶里喷涌而出,他想要控诉那两个把无情地他卖给港口黑手党的父母,想要把自己的委屈一概倾诉而出。
没有异能力,没有刀片,没有铁丝。
仅仅是宣泄一样的不断击打,小孩子的身体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她只是轻轻拍打着孩子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着的背,把他最喜欢的玩偶抵到他面前:
“别怕,别怕……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玩偶哦,妈妈亲手做的……”
又要把他送出去吗?!这种话他才不会信!
他愤怒地甩开那只未来陪伴了他无数痛苦岁月的玩偶:
“我不要!!为什么,你要做这个?不是为了当做礼物,送给久作吗?不是为了给久作一个朋友吗?可尽管如此,为什么你要自己做,又把我卖了?为什么你要自己生孩子,自己摧残?莫名其妙!! ”
她怎么可以?!凭什么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对父母的愤恨和绝望,对港口黑手党和森鸥外的怨恨,侵蚀着他,使其化身成只是裹满仇恨怨怼,在心中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将以母亲为代表的世界处以极刑的,人形武器“q”。
“妈妈绝对不会把久作卖掉的……久作是妈妈最爱的宝贝呀,”母亲轻轻拭去小脸上的泪水,“感谢你降生于世。”
盯着满脸泪水的小孩停下了,他那堪称恶毒的咒骂与微弱的攻击。
然而,无论是曾经被母亲抛弃而流下的泪水,被母亲狠狠折碎的那片温情,还是现在想要燃烧殆尽坏妈妈的,都折射出那个被留在原地的孩子,“梦野久作”心底里悄悄珍藏着的,那个永远发誓要保护自己的那个“好妈妈”……
——没有好妈妈和坏妈妈的区别,妈妈就是妈妈。
心理年龄已经远超过如今这具身体的年龄,他只得靠在母亲怀里闷声道:
“……我记得那时候,你脸上是笑着的,为什么我总是独自一人……却总有你在身边的感觉……”
想要证明爱却被最亲近的人一次又一次伤害。
最开始,在冰冷的禁闭室,每次他从梦中醒来都是孑然一人,身边看不到母亲的脸庞,只能将那个娃娃紧紧握在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够弥补内心由恐惧而诞生的巨大空洞一样。
带着巨大愤懑的q准备捋一捋心绪从头再来点燃世界,但是肚子咕咕叫的梦野久作得先解决今天的早餐。
世界也许明天会燃烧,但是今天,燃烧的是一个孩子的灵魂。
煎蛋和牛奶,很普通的味道,但他吃得很香很香。
梦野夫人看着好不容易从噩梦中脱离出来的儿子松了口气,想着他一直吵着要去看海,轻柔地为他擦了擦嘴角的奶渍,问道:
“明天爸爸要去横滨出差哦,久作要一起去吗?”
“不去!不许去!!”听到那个地名的梦野久作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你不许去!他也不许去!我们都不要去那个地方!!!”
看着突然又炸开了锅的孩子,梦野夫人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那边的确不太安全,要不跟孩子他爸说一下?
“久作说不去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思忖着摆在面前的两份邀请,“那正好,我跟上面申请去米花町吧。”
坐在陌生而又熟悉的家里,他不禁又一次为自己的机智而自得。
横滨?鬼才去!
……不过,“米花町”是什么地方?他好像……完全没听说过。
哼,如果不是因为被关在那种鬼地方……无论是米花町还是菜花町都没什么大问题,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横滨更恶心的地方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井夏希在夏威夷迎来了作为作家的创作巅峰——
【金鸢尾号出师不利,他们在一处暗礁的浅海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高大的船桅和炮台展示着其武力,和她相比,杰洛特好不容易到手的金鸢尾号难免相形见绌。
不同于其他海盗的乱糟糟,相反,他们的纪律相当地严明。
“很好,听说你们的目的地是‘学院’?”
那头张扬的红发和永远一丝不苟的军装预示着不速之客的身份——曾经的皇家海军中将,如今身为海盗传说之一的“星云号”船长帕拉玛。
一个从来都只会带着船队“狩猎”海盗的,相当恐怖的女人。
她的刀很快,几乎是“唰唰”的声响就把前去探查的老汤姆那珍惜已久的零碎装饰给剔了个干净。
“汤普森大副。”
“是,中将!”被叫到的中年男人行了个军礼,将人从甲板上捞了起来。
“带这几个人去一趟刑室。”白色的军装披风扫过老汤姆的脸,甚至能隐约闻到上面清爽的味道——然而他却脸色苍白,没有了半点旖旎的心思。
“只进不出的星云号”对所有海盗而言就是场噩梦!
因为隔得远所以提前逃跑的杰克气喘吁吁地爬上船,连鞋子都不要了直接扑到了船长脚下:
“老大!怎么办?汤姆他们被抓了!”
“什么?”杰洛特心情很是不爽,“被谁抓了?”
刚才还说得非常流利的杰克突然就吞吞吐吐起来:
“是、是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
“是那个帕拉玛啊!老大!我们赶紧跑吧!”
金鸢尾号新任船长杰洛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焦灼地附和着:
“对啊!真的是太危险了,杰克,你跟我来——”
杰克屁颠屁颠地就跟在船长后面,然后就被一记飞踢踢下了船。
“你小子,在海上飘了这么久就只学会了出卖和逃跑?”对着身后惴惴不安的众船员,他冷哼一声,“弟兄们,跟我上船。”
星云号迎来了一群看起来就是自投罗网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鱼腥味的臭海盗。
“你是来救人的?”即使是皇家海军士兵都曾配备的制式皮鞭,在帕拉玛的那双手中也耍出了赫赫威名,“我奉劝你一句,救重刑犯,同罪。”
“我才不是为了什么同伴,救人什么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踩在星云号的那个倒霉船员身上,露出了一口白牙,“你打扰了我的航程,所以我要干掉你!只要我想做,我就做。”
他的枪口对准帕拉玛那头张扬的红发:
“因为,我是海贼!”】
不知不觉中,夏威夷的旅程走向了终点。
下一站是工藤新一心心念念的英国伦敦,不仅是因为《福尔摩斯探案集》的作者柯南道尔在这里,还是因为全世界闻名的侦探大赛在此举办。
收到邀请的侦探大多有两把刷子,以国中生年纪拿到邀请函的工藤新一却并没有更多时间去窃喜,因为这次大赛同样邀请了老对手服部平次——这还不算什么,他亲爱的表哥和那位埃德加爱伦坡先生居然是作为特邀顾问去的!这什么水准?
对此,副职是推理小说家的同样作为特邀顾问前去参赛的绫辻行人表示,小说家才是这个时代的版本答案。
终于和爱伦坡联系上的江户川乱步这几天可谓是春风得意,逢人就说:
“你怎么知道我和坡君约好了去英国参加侦探大赛?”
看着得意忘形的推理小说家,夏希自己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欣喜。
“小夏希今天笑得很开心哦!”有希子颇为促狭地捏住小说家带有婴儿肥的脸颊,“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她望向玻璃,上面倒映着的人正在笑着,很符合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
“我……在笑?”
在高井夏希还是李夏希的时候,她很早就知道一个道理——越在乎,越容易受伤。
就像是心悬在刀尖上的感觉,如芒刺背。
缺爱的人是没有底气和自信心与他人叫嚣的,更别提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他们会反复爱上一个个对自己表达善意的人,哪怕那些人灵魂也残缺不全。
每个人都做不到无限宽容和完全舍弃人性,痛苦误会和信息差如同病毒一般控制不住地在人群中传播,一群好人得到坏结果,存在它的必然逻辑,她在行善中,还是被迫地,非自愿地,甚至无意识地伤害到了某些群体。
最近的创作中,她不再代入笔下那个潇洒不羁的海盗,而是让海盗先生在她所创作的世界中自由行动。
工藤有希子看着少女略显震惊的模样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看起来,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啊。现在的你,并非之前的代入模拟共情,而是真正的理解了他们的情感。”
她的“代入法”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这也是她创作最大的问题,代入的时候过于清醒,写出来的东西未免带了些审视的意味。
“唉?……是这样的吗?”小说家瞪大了双眼,随即又看着自己脸上那不由自主的笑意愣神。
“别只盯着我的演员身份啊,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暗夜男爵夫人’~”
被有希子点醒之后,高井夏希才发现自己的改变,或者说,是破茧。
她怔怔地看着笔记本电脑上那段自己自然而然写出的文字,喃喃自语道:
“不是因为我‘应该’做,而是因为我‘想’做……”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她在学会爱他人的同时,也逐渐学会了爱自己。
闭上双眼,抚上胸膛,心跳在此刻不仅是生理现象,而是她活着的证明:
“我好像,理解了这份……爱。”
不再是以观测者的视角,而是切身的参与者。
她确实在不断的创作中寻找某些东西:创造力,生命力,以及某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