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没有月亮星星,光线昏暗,远远望去,一片浓雾中,纤薄的纸人们抬着一顶红轿子,缓慢向前走着。
轿子里面光线昏暗,只留着一个小小的窗口,且空间狭小,累赘的红嫁衣让池无言费了些力气,半弓着身子站起坐在了轿子正中。
凤冠上的珠子随着轿子的晃动,大力摆动着。
池无言的长相本偏清秀,与艳丽沾不上什么关系,现在被妆点打扮,一双杏眼显得更大,被长长的睫毛包围着,如春天的湖泊水波荡漾,让经过的人沉溺其中。
高挺的鼻梁像陡立的山峰,两瓣红唇吻过胭脂后,像是怒向绽放的红玫瑰。
美几乎要穿破纸张,刺伤眼睛。
池无言伸手去推前面的帘子,却硬铁壁,帘子纹丝不动,连上面的流苏都没有晃动一下。
抬着红轿子的四个纸人,画着潦草的五官,只是用毛笔随便勾勒了下,勉强能辨认出鼻子嘴巴。
走在前面的纸人,画着三角形的眼睛,梯形的鼻子,猩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从口中发出。
纸人一张一合道;“新娘子,娇羞笑,新郎官,燃红烛,共踏归路赴鹊桥,解一朝相思!”
小女孩欢快的唱着,来来回回的唱着这一句词,笑声余音缭绕,久久不曾散去。
池无言身体随着轿子晃来晃去,头上的凤冠差点歪了,他伸手扶住,顺便帮自己的脖子分担一些压力。
他用意念呼唤自己的键盘,按键漂浮在他的身边,与以往没有任何差别,池无言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按键没有之前那么晶莹剔透,上面好像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纱,朦朦胧胧的看着不真切。
轿子上的流苏晃荡着,池无言伸手掀开窗帘,外面的雾气又变的浓郁了。
这些东西要带他去哪里?
池无言不知道。
他扒在窗口向前方望去,浓雾中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有几分眼熟,池无言心突突的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纸人们抬着轿子,带着他向那个男人走去。
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窗边,池无言面色惨白,离得越近,男人的相貌也就看得更清楚。
是之前想要杀他的那个男人。
黑色长发及腰,一身黑袍已换成了新郎服,眼珠黑幽深,望着人时,竟然会有一种深情的感觉。
池无言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男人脸上没什么血色,五官精致,手中拿着一红蜡烛,蜡烛的光映在他脸上,在这种环境下,更添加了几分恐惧。
这轿子除了这一个小窗口,其他都封住了,轿子顶池无言也试过了,一拳砸下去纹丝不动,手背还磕破了块皮。
看清男人的样貌后,池无言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死过一次,算是借尸还魂,严格意义上说,他并不是生人。
但他记得自己写的是阴阳相隔,而且用的是妾身这个词,想不明白池无言心中叹了一口气。
与男人离得越近,池无言能看见男人身上黑色的线条
黑线缠绕着男人的手臂、肩膀,手,腿。
男人像是被人用线操控的精致木偶。
池无言不知道,自己真的有这么大能力,操控这个修为高深的男人。
“新郎到———”
“拜礼———”
站在轿子前边的纸人喊道,气息绵长,话音传了很远。
轿子不晃荡了,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唢呐声和笛声也暂停了。
池无言看向窗外,雾气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消散着。
沉闷“咚”的一声,轿子被纸人放在了地上。
池无言身体一晃,连忙抓住窗边稳住身形。
迷雾中出现一美轮美奂的宅子,新郎站在宅子面前,手中托着半截蜡烛,烛光跳跃在他脸上。
“下轿——”
女声又喊道,尾音拖的很长,红色喜庆的车帘被两个纤薄的纸人掀开,两张没有五官的脸对着池无言。
纸人胸口放着一朵红色妖异的花。
外面的大雾已全部退去池无言趁此机会,起身就往外冲,却被两个纸人拦住,眼前一黑,头上盖了什么东西遮住了视线。
纸人纸扎的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钳住他的胳膊,挣脱不开。
池无言被两个纸人架着向前走。
无墟盯着花轿,看着新娘被纸人架着向他这边走过来,新娘的脸被红盖头遮住了,红嫁衣裙摆摇荡,也掩盖不住新娘的英气。
新娘...竟然是一个男人!
这个发现让无墟陡然来了兴趣,一种不知名的感情在骨头中疯狂肆意的生长着。
按那些仙门正士的话来说,男男相合有违天理,这些诡异的东西把他拉到这里,竟然只是为了给他找一个男新娘?
背后像是被什么大型猛兽盯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裂咬碎他,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后升起,池无言欲哭无泪。
幸亏身体被纸人架着,不然他就软瘫到地了,池无言僵着腿,小步的向前走,一步一步走的极慢。
无墟专注的看着前方的新娘,忽略了手中的蜡烛正在飞快燃烧着。
“接新娘———”
女音拉的很长。
吊在无墟身上的黑线一提,胳膊缓缓抬起,伸向向他走来的新娘。
这次不是被人控制,而是无墟遵从了心中自己的想法,那奇怪汹涌澎湃又搁浅的情感。
池无言也伸出了,只不过是被纸人托着,往无墟手掌中交。
无墟看着快要触碰到自己的手,洁白如玉,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心中微微一动。
两人指尖轻触。
正在这时,蜡烛燃烧完了,跳跃的烛光熄灭,像是舞台剧落幕,“咔哒”一声,周围所有的纸人停止了动作,漆黑如墨的浓雾袭来,周围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池无言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旋即不可抑制的睡意袭来,眼皮重如千钧。
山洞中,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青年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窒息的人得到了氧气。
池无言转头,楚衣衣正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额头冷汗滚落,旁边的篝火噼里啪啦的响着,刚才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绝不是做梦。
“怎么了,做噩梦了?”
楚衣衣上下打量着池无言。
“嗯。”
池无言简短应了一声,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楚衣衣坐在篝火旁烤着火,“这个山洞是我挖的,现在我们好像在一个秘境中,这里四季错乱,没有规则。”
池无言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些糕点,蹲坐在篝火旁默默吃了起来,筑基期还没有辟谷,还是要吃五谷杂粮。
他递了一块给楚衣衣,楚衣衣摇摇头拒绝:“我只吃肉。”
对于楚衣衣的回答,池无言识趣的没有去问,当初遭李家修士围拦时,他请婆婆帮忙,最后就失去了意识,现在想来,那些修士也很有可能被楚衣衣处理掉了。
秘境之外,奉上之上。无念突然没有理由的感觉到心悸,一种陌生的感情从心底涌出,这感情来的快,去得也快。
无念蹙眉捂住自己的胸口,旁边的苦慧看见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平时很少看见佛子蹙眉的。
无念眉头舒展;“无事。”
见佛子不想说,苦慧没有追问,只是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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