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入寝殿的时候,楚云兮早已藏身于结界之中。
倒不是她对皇帝不敬,故意不出去拜见。只是她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办,索性就躲进了结界之中。
'萧北辰'站在寝殿门口,帝后二人则将整个寝殿都审视了一遍。
往床那边看的时候,二人的眼光皆在那儿停顿了一下。
楚云兮屏住了呼吸,莫非这二人能看穿她亲手布的结界?若真是如此,那这二人的道行只怕是也不浅啊。
“你这寝殿多年未翻修了,待你病好朕再替你寻一处好的宫殿。倘若喜欢这里,那便先去那边暂住,待这边翻修好了再住回来。”
就在楚云兮紧张的时候,皇帝却轻飘飘的说了这么句话。
“是啊,宸王这宫殿的确许多年未曾翻新了。依臣妾看,到时不如就让宸王殿下去同睿王同住,正好可以多管教一下他。”
皇后也跟着附和,二人一唱一和,好一副帝后和谐的画面。
但,有人偏偏就不喜欢这幅画面。
“多谢父皇挂怀,不过这流云殿是母后亲自为儿臣修葺的,儿臣不想搬,也不想翻新。”
皇后的脸色白了白,一脸委屈的看向皇帝。
“辰儿,你母后已经故去多年,活人总不能被故去的人绊住脚步。”
皇帝的脸色也冷了几分,拍了拍皇后的手说道。
“父皇说的有理,但儿臣觉得,总要有一个人记得故去的人方才不辜负那人在世上活一遭,更不负她为活着的人所做的一切。”
这话一出,寝殿内便又是冗长的沉默。
偌大的寝殿,几人的呼吸声彼此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好在楚云兮布的结界不止是能阻隔视线,更将声音也一并阻隔了。她能听到外头的人谈话,但结界里的动静外头却是听不到的。
否则殿内这么安静,皇帝皇后很容易就会发现这寝殿内除了他们三人其实还有两个活人。
沉默了许久,‘萧北辰’依旧没有打破僵局的打算。
皇帝叹了口气,像是对他妥协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暂且住着吧。左右你已到了立府的年纪,待至了妃,朕再替你挑一处好宅邸便是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北辰’,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带着皇后慢步出了寝殿。
‘萧北辰’将二人送出寝殿,还未往前走一步,便被皇帝喊停。
“你这病才刚好,还是不要出来吹风了。回去歇着吧,朕待会儿让人送些糕点和菜肴过来,你代朕好好招待楚家小丫头。孩子年纪小,就不要带去朕那儿拘束着了。”
‘萧北辰’点了点头,竟然就真的不再去送皇帝皇后了。
“皇上起驾!”外头又传来了吆喝声。
楚云兮在结界里将皇帝适才的话听了个清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折腾了半日,她还真有些饿了。
‘萧北辰’回到寝殿,关上了内殿的门;负手慢步走回了床幔处,静静立在那里。
楚云兮以神识探查了一遍,确定皇帝皇后是真的走了,外头也没有不该出现的闲人,这才撤下了结界。
“没想到啊,你家王爷平常竟然是这么跟皇帝相处的。”
似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密辛,楚云兮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与此同时她打了个响指,又对着‘萧北辰’念了句咒语。
适才还眼神清明的‘萧北辰’突然就像失了魂一样,整个人都耷拉下来了。
“还没回神?”楚云兮歪了歪脑袋,抬着头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问道。
“楚小姐,我腿软。”风鸣低头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动不了了。
“啧啧,刚才表现的挺好的呀,怎么人一走你反倒是掉链子了。”
楚云兮乐了,颠颠儿跑去桌边倒了杯茶给他。
“谢谢。”
风鸣颤抖着手接过楚云兮递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太吓人了,楚小姐,真的太吓人了。”
喝完了茶,风鸣喃喃的念叨着,一边念叨还一边抹了下自己的额头,那儿全都是他被吓出来的冷汗。
在皇帝皇后面前冒充宸王,无论是那条罪名,他这条小命都是保不住的。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该办正事了。你就在这儿坐着,不要再乱走动了。”
楚云兮盯着他呼出的那抹白气,挥了挥手让他保持安静。
半个时辰之后,楚云兮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看不出来这寝殿内究竟是什么东西是用来吸取阳气的了。
并不是因为施术的人本领高强,而是因为这施术的人太过小心了。
这一次吸取的阳气少也就罢了,他还慢。就他这个吸法儿,没个十年八年的这阳气根本吸不完。
都过去这么久了,那抹白烟竟然还只飘出了距离风鸣三尺远的距离。
楚云兮让他往前走了走,那白烟依旧保持着方才飘动的模样。
“有意思,这妖怪也太有想法了。”
楚云兮都忍不住想为那只妖怪点赞了,这法子还真是又保险又不易被人发现。
只是,如此缓慢的吸取阳气,如何能确保他在人间行走所需的阳气?
这边的白烟还在飘着,那边皇帝让人送来的饭菜却已经到了。
陆招在前头等的心慌,送走了皇帝后有心进后殿寻找楚云兮,却被侍书拦住。
如今皇帝赐下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了,楚云兮那小丫头却还不见踪影,这让陆招心中忍不住开始担心。
“你家王爷找我表妹究竟所谓何事,人都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他的语气有些焦躁。
相对于他的兄长来说,他这性子已经算是很沉稳的了。倘若今日路远在此,恐怕早就冲进后殿去寻人了。
“陆公子放心,楚小姐适才听说南苑的荷花开的正盛便央了风大人带她去赏花。等到赏花完毕,楚小姐自会回来的。”
侍书拦在通往后殿的路上,无论如何都不肯放陆招过去。
“人已去了一两个时辰,莫说是赏花了,便是将那一池塘的荷花都摘了恐怕也该回来了。”陆招皱眉反驳道。
“陆公子说笑了,那花开的好好的,摘它作甚。况且赏花怎能与摘花相提并论,我家王爷赏花常常一赏就是一天呢。”侍书皱了皱眉,死活不让他进去找人。
“你若再不让开,莫怪我不客气了。”陆招忧心表妹,素来和善的他竟然动了强闯流云殿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