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事多,但今日他却在丞相府整整待了一日。
从早饭时分到日落黄昏,直到天色渐黑才准备回府。
“哥哥,你要走吗?”楚云兮只及他腰间高,一双眼泉水似的看着他。
“天色将晚,我明日再来看你。”
萧北辰也看着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小丫头在害怕。
“明日,如果你来了见不到我呢。”
丞相一会儿就会到家,届时若验证她并非相府千金,应该立即就会被赶出相府吧。
“怎么会,我明日一早就过来。”
萧北辰蹲下身,伸手捏了捏楚云兮肉乎乎的脸蛋。
“唔!”他还没用力,楚云兮却是反应剧烈的往后退了两步。
搞什么,她一个活了六世的人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捏脸蛋!
“我捏疼你了?”萧北辰手僵在半空,低声询问。
他分明只是轻轻捏了一下而已啊,小姑娘的脸蛋这么娇嫩吗?
“倒也不是。”
楚云兮脸色有点尴尬,这萧北辰长着一张金相玉质的俊脸,此时盯着她看更似和风煦日,那眉眼间带着的笑怎么都藏不住。
“别怕,即便你真的不是丞相府的千金也没什么的。”
萧北辰在这儿待了一日,小娃娃的害怕纠结终是没能逃过他的双眼。这么小的孩子,即便她真的不是丞相府的千金也实在不宜回道观那样偏远的地方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应该不太可能。
“嗯,我知道了。”
楚云兮扯了扯嘴角,笑容有点苦涩。相府的马车已经进城,她在这儿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罢了,让她当了一日的相府千金她也满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嘛。
“云兮。”
起身欲离开的萧北辰突然转头,轻轻喊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竟下意识的想要接近这丫头。
“嗯?”楚云兮抬头,一双黑眸忽闪忽闪的,满脸纯真。
“莫怕,我既将你带回了京城就不会让你再回那道观的。”
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张天师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装傻扮纯最惹人怜,这天杀的王爷居然在心疼这个小魔女?
“哥哥,这个给你吧。”
楚云兮想了想,从腰间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这香囊里放着她亲自写的驱魔符咒折成的幸运星,可保他不受邪祟侵扰。
“这是何物?”萧北宸将她递的香囊接到手中,左右看了看问道。
“就是一个小玩意儿,哥哥你记得贴身放着。”
这小王爷也不知是生于何日,竟然命中带煞。虽不是那种克死父母的命数,但却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相处了一日,这小王爷待她也算不错,这个小玩意儿就当是自己的谢礼了。
“好,我收着。”
萧北辰看她一脸真诚,未做多想就把香囊收了起来。
“明日我会再来,给你带宫里顶好吃的水晶肘子。”
旁边后者候着的小厮见自家王爷这不值钱的笑,心中不由的惊了惊。
倘若宫里的皇子们见到宸王这样的笑容,大抵一晚上都不敢睡觉了吧。
偏生这相爷家这位不知道宸王一笑是如何可怕,还同他一起赔笑,真真是吓死人了。
“走,回宫。”
楚云兮将他送到了相府门口,宸王殿下这才招呼小厮上了马车,又跟楚云兮道了别马车才慢慢驶离相府。
他走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丞相的马车就到了相府门外。
马车堪堪停稳,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就从马车里跳了下来,飞快的冲进了相府大门。
“我兮儿呢,兮儿在哪儿!”
丞相夫人陆芊芊一路往里冲,逮着一个小厮便大声问道。
小厮吓坏了,他哪儿见过自家夫人这般豪放,平常夫人说话都是轻飘飘的,如春风一般。
再看眼前这女子,虽然还穿着华丽的衣裙,梳着端庄的发髻,但行为举止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说话,我兮儿呢!”
见小厮愣愣的也不知道回话,陆芊芊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那孩子都丢了好几年了,一听说有信了她就赶往嘉陵郡,就为了早日见到她的宝贝女儿。
可人还没到嘉陵郡呢,京城却又传信说人已经到了京城。
她是抱着万般怀疑的态度回来的,嘉陵郡到京城何止千里之遥,怎么可能她当天收到信晚上人就到了呢。
况且当时宸王信上分明写着还要去道观接人,怎么也要次日才能出发的。
小厮被陆芊芊揪着脖领子,险些没噎过去:“陆管事将人安置在云庐院,小姐刚刚回院子里去了。”
话音刚落,小厮就觉得自己脖子一松,定睛一看,平常弱柳扶风的夫人早已只剩个背影了。
天,这还是相府那个走路莲步轻移的夫人吗,怕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小厮还没来得及感慨,身后又传来飞快的脚步声。
“夫人呢?”楚阙倒是没有陆芊芊那么风风火火,只是走路较平常迈开的步子要大一些而已。
“夫人去云庐院了。”小厮吞了口唾沫,伸手指向云庐院的方向。
“赏。”
丞相大人利落地丢下一个字,而后潇洒离去。
小厮愣愣的捧着丞相亲随赏给他的一锭银子,热泪盈眶。
这沉甸甸的银子,怕是他扫三年的地还攒不下这些钱...
云庐院内,楚云兮坐在房间里,一双手紧紧捏着萧北宸忘记带走的蚕丝绢帕。
“徒儿,你别怕,大不了我们就还回到观里去,师父养你一辈子。”
张天师这话说的着实有点亏心,但此时楚云兮根本没心情搭理他。
“话说,你怎么不先掐算你一下呢,以你的道行,这种事不是一算一个准吗。”
张天师很不理解她的纠结,既然害怕一切都是误会为什么不在道观里就掐算清楚呢。
“我从未感受过父母的宠爱,无论真假,总想试试。”
楚云兮笑了笑,看了眼手里被她搓的不成样子的手帕。
“人已经到了。”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手也不自觉的将手帕攥成了一团。
她知道相府的人已经到了云庐院外,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人就在外头徘徊,迟迟都没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