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我不小心蹭上的,邻居家有人去世。”
樊多多解释。
他自己租了个住处,图便宜就租在老居民区。
是那种半封闭的长走廊,里侧一排十几户人的老房子。
邻居家办丧事,纸幡就摆在楼道里,他来来去去不小心蹭到了,很正常。
司方煜经过前面的事,知道他妹多少有点玄学在身上。
拉着云焉坐到一边,又转头冲樊多多道:
“以防万一,你干脆去求个平安符什么的放在身上。”
樊多多:“……”
老板,你人设变了啊。
司方煜知道他不会信,又觉得蹭到那种纸幡应该也算正常,未必会出什么事,就也不再劝。
顺手拉过椅子坐在他妹和樊多多中间,冷着脸开始和樊多多安排工作。
因着云焉在身边,司方煜的工作效率飞速提升,半小时后樊多多合上笔记呼出一口气:
“合同我按您的要求修改,今晚许总审过后我再送过来。”
司方煜身为首富之子多少受些影响,工作室里都知道老板要求今日事今日毕,最烦拖拖拉拉。
樊多多主动选择今晚加班送合同,也是投老板所好。
谁知话音刚落就收到老板一记白眼。
樊多多:QAQ
司方煜眼角余光瞟一眼亲妹,心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没有给你穿小鞋都是做老板的人格高尚。
“你到许先那儿支一笔钱,自己备一台笔记本电脑,之后过来沟通工作就带上。合同我们当面改,和许先线上敲定就行。再跑去公司浪费几小时时间拿过来效率太低。”
司方煜吩咐完,自己也觉得醍醐灌顶。
对啊,给实习助理配手提电脑这么方便,他怎么从前没想到。
画皮鬼捂脸,“啊啊啊专注工作的男人好迷人!”
结果成功收获鬼帝一记眼刀:
你又不是人。
画皮鬼秒变乖巧。
樊多多的加班要求被老板断然拒绝,并额外收获一台公费手提电脑。
他走到大门口时还晕晕乎乎的。
“等一下。”
云焉带着狗追过来,俯身在狗狗肥臀上一抚,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将东西递给樊多多:
“建议你贴身收着,关键时刻可以当替身符的。”
在司方煜要杀人的眼神中,樊多多手握一根白色狗毛,颤颤巍巍离开司家老宅。
崔姨和司奶奶喊司方煜吃饭,云焉则带着镇墓兽回房间。
刚进屋,就见司方煜抱着小托盘也挤进来。
好在她房间足够大,司方煜把饭放在露台的桌上,一面吃一面幽幽看着云焉,也不说话。
云焉:“?”
司方煜吃完饭,回房换了一身米色家居服,手插兜,长手长脚斜倚在云焉房门口。
仍是幽幽看着她,不说话。
云焉眨眨眼,“哥,有事?”
她哥抓抓头发,“啊,没事。”
说完自顾自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云焉:“??”
没事你出去啊。
司方煜:“我送石伯公回去,又返回车上搬奶奶送它的书本试卷文具,结果好容易我搬过去了,这老头说什么也不出来拿。”
云焉:“啊,那怎么办?”
晚上飘过去把它揍一顿好了。
司方煜摊手,“我放在旁边的黑鸭窝里,托它转交了。”
云焉伸出大拇指。
她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才进来的吧。
对面沉默须臾,终于开口道:
“有些人呢,你送他东西他又不懂珍惜。”
司方煜翘起腿看云焉,表情幽怨,好似云焉借了他几百万忘了还。
云焉:“???”
她想说这话不严谨,石伯公又不是人。
司方煜彻底放弃暗示,改为明示:
“我也要护身符。”
樊多多可以有,难道亲哥不配有?!
云焉:“……”
所以是想要个护身符。
她给樊多多的其实没什么护身功能,顶多是出事后,镇墓兽有感应。
司方煜盯着镇墓兽的臀部表情嫌弃,“咱就是说,有那种普通的护身符吗?”
云焉:“……”
她关上门,在房间里捣鼓半天,最终没想出正常护身符怎么画,索性拿出几张纸签下名字。
画皮鬼:“大佬,普通护身符要折成那种尖角样子。”
云焉:“……你折来看看。”
画皮鬼:“!”
你为什么觉得鬼会折护身符?
最后,在画皮鬼建议下,鬼帝小姐用手机搜索“手工折纸大全”,勉强折出一枚“普通”护身符。
收到妹妹亲手做的护身符,司方煜自是得意,先发了个朋友圈。
不知想到哪里,又斜眼幽幽来个黛玉问:
“这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人都有?”
果见云焉摊开手掌一个一个数:“奶奶的,崔姨的……”
她实在是太周到了。
司方煜:“……”
刚要开口吐槽,就见原本端坐着一脸高冷的肥狗尖叫一声,忽地从沙发上跳下来。
肥臀上闪过一星火光。
*
樊多多如愿领到钱。
他施展小聪明,只花了一半,在网上买了一台二手电脑。
还是同城交易,他在公司吃过晚饭时电脑就送来了。
电脑八成新,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上面有些粉红贴纸,手提包也是少女粉。
樊多多计划换个电脑包,晚上回去再把贴纸什么的处理一下,从外观上看和新的差不多。
樊多多抱着电脑哼着歌回家,发现原来摆放在楼道里的纸花圈已经挪走。
他多少松一口气,怎么说那玩意儿放门口还是有点瘆人。
门外过道有些潮湿,透过路灯的反光,能看到两串半个手掌大小的三角形水洼。
从楼道里直没入邻居家门口,像是小动物脚印。
樊多多看过去时,恰好和拿着拖把出门的邻居打了个照面。
他肃容打招呼,“阿姨好。”
樊多多在这儿租住大半年,和邻居也算相熟,偶尔在电梯里遇到还会多聊几句。
夫妻俩只有一个女儿,有先天性心脏病。
女孩很少出门,樊多多只见过两次。
对方跟他年龄相仿,那时已经瘦骨嶙峋,嘴唇乌紫。
对于女儿的离开,夫妻俩应是多少有心理准备。
樊多多这几日观察着,夫妻俩虽然憔悴难过,也没有放弃正常生活。
犹豫着是不是该劝一句阿姨节哀,又觉得自己作为外人,口头怎么安抚都显苍白,反而勾起人家难过的心绪。
樊多多最终还是冲女人点了点头,就开门回房了。
女人拖地时看到樊多多脚底踩着什么东西,本要出声提醒,又被他手里抱着的电脑吸引了注意力。
她三两下收拾完门口,转头回家。
不到五十头发全白了的丈夫刚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我看见小叶的电脑在隔壁小樊手上。”女人道。
女儿的遗物烧的烧,捐的捐,手机他们夫妇俩留着当念想。
还有一台电脑,他们留着没用,就挂在二手网站转出了。
买家收货名叫钱多,难道是樊多多自己的化名?
电脑总归是亡者遗物,不认识的人就算了。
既然是到了邻居手里,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犹豫着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对方,万一人家忌讳这个呢。
男人先是愣了愣,随即又安抚她:
“你别多想了,一来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樊本人买的电脑,万一人家是借同事的呢?
再说人家买二手物件,肯定就是钱不多图便宜,好容易半价买个新电脑,你巴巴过去提醒,反而会让人不舒服。”
女人听了这话安下心来。
也是,都什么年代了,人家年轻人不信这个。
樊多多回到家后,飞速洗漱换衣服,然后抱着电脑钻被窝,在同学群里约着开黑。
这一把杀得昏天黑地,直到困意来袭,才意犹未尽退出游戏。
樊多多对新电脑不能更满意,三两下抠掉粉红贴纸。
又怕无意被同事发现自己贪小便宜,公费买二手电脑,就给电脑设了密码。
他不在谁也别想用。
他抱着电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夜深时,玄关鞋柜处一阵窸窸窣窣,鞋底的一截白色纸条无风自动。
如果樊多多看到,多半会认为是卫衣帽子里的那截纸幡没丢掉。
白纸条如同有生命一般,从他换下的鞋底钻出,贴着地缓慢往房间内游走。
突然,啪——
一阵火光闪过,纸条瞬间化作黑雾消散。
与此同时,樊多多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挣扎着坐起身,在看到来电信息后,骂了一句无良资本家!
白天不让加班,半夜打电话!
他好气!
樊多多在划开接听键时,脸上绽放出一个狗腿微笑:
“喂,老板您说。”
电话里司方煜的声音带着怨气:
“你还活着?”
樊多多:“……”我不应该活着?!
司方煜:“嗯,活着就好,那挂了。”
樊多多:这一定是在梦里!?
电话那头窸窣一阵,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传进耳中。
“樊多多,你身边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樊多多如梦初醒,啊啊啊难道女神在关心他?
他放柔嗓音,“没有呢,我没事。”
“那你把我送的东西找出来看看!”
“什么东西?”
樊多多回忆良久。
哦,是那根狗毛。
他赤脚跳下床,去衣架上翻了半天也找不到那东西。
他甚至陷入自我怀疑,当时是不是把东西扔了?
但强大的求生本能驱使下,樊多多对着听筒温声道:
“嗯,找到了,还在我口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