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涂涂见完顾浔之后，也没再理会，忙了几天直播，随意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好不容易得了空，就翻了翻手头的花名册。

孟婆给自己的东西很是意象，就像最开始的江小豚和陈默，上面直接写得根本不是两人的名字，而是画了一尾鱼和一只羽毛，所以苏涂涂就算想主动出击，早点完成任务，也是不能。

随着时间推移，第三个形象跃然纸上。仍旧没有具体姓名和画像，只有一对黑色的圆耳朵。

苏涂涂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这黑色耳朵的动物没有一千，也有五百，根本不可能快速定位到一个上面。

况且这些怨灵都变了人，就更无法辨认原本的样子了。

苏涂涂拿着朱砂笔，忧愁的对着空白部分描了描，就差画到自己脸上去。

琢磨了一晚上，也没出个结果，该睡还是要睡，本着不能熬夜伤身的原则，苏涂涂很快就去会了周公。

***

而转眼到了第二天，苏涂涂是被同一个号码的无限连环call惊醒的。

苏涂涂睡眼朦胧坐起来的时候，随意看了眼旁边的闹钟，发现居然才六点！

苏涂涂因为原有属性，本来眼睛就比正常人稍微红一点，这大早上还没睡好就被吵醒，加上愤怒，眼珠似乎都要冒出火来。

“谁啊？叫魂儿呢？”苏涂涂接起电话，才没什么好脾气。

听到苏涂涂怒吼，对面好像愣了两秒，但反应还算快，轻咳一声回应：“顾浔。”

“啊？”苏涂涂想谁都不会想到顾浔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瞌睡虫瞬间被惊走。

苏涂涂心里犯着嘀咕，不是已经谈不拢了吗？她都以为两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怎么顾浔还会主动找自己？

“顾总，有什么事吗？”苏涂涂最后还是客气的问了句，这电话号码不用说，一准就是王水水泄露出去的。

扛不住业务繁忙的王水水，为了自己日子好过点，早晚都会答应顾浔，这是苏涂涂一早就该猜到的。

顾浔听出苏涂涂态度冷淡，但也没在意，直接说起正事：“电话里不方便，还是麻烦你来一趟星谷吧。”

似乎怕苏涂涂直接拒绝，顾浔再次开口：“有费用，这几天会是你直播收益的双倍。”

苏涂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有银子拿就是好的，作为人类世界硬性通行货币，通往幸福大门的钥匙，苏涂涂很是受用。

***

有了钱，苏涂涂去见顾浔的心情都好了不少，见面也没有第一次的剑拔弩张，反而充分展现出了一个身为乙方面对甲方爸爸的高尚自觉。

苏涂涂还不等进公司，就直接看见顾浔等在门口，赶忙迎了上去，笑容都有了几分谄媚：“请问顾总有什么吩咐？”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不敢当，您直说就行。”苏涂涂笑得很是灿烂，脸都有些僵了的不自然。

顾浔转头打量她一眼，实在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之前主动给你钱都不要，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无功不受禄，你用钱封我口，跟直接把钱砸在我脸上，买我尊严有什么区别？我从来不喜欢被人管着，所以说什么做什么都是自己愿意的。顾总想买通我，没那么简单。”

“但这次不一样，你既然请我帮忙，肯定是遇到了能力之外的事情，您出钱，我应邀，打工拿报酬，天经地义。”

“你倒是分得清楚。”

“那当然了，一码归一码。”苏涂涂说着，已经跟随顾浔的步子，走到了三楼一个小房间。

顾浔站在房间前，想要敲门，但抬起的手转瞬又落下，好像担心打扰到里面的人一样。

苏涂涂看他犹豫奇奇怪怪的，不禁开口吐槽：“金屋藏娇啊？”

顾浔听到苏涂涂问话，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清奇脑回路，鲜少情绪外露的他，实在没忍住沉沉看了她一眼。

“这是星谷的艺人休息室，走廊那边还有化妆间，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按理来说，顾浔也没必要解释的，人生几十年，误会多了，尤其对于顾浔这种位置的，也没必要事事较真，都和外人讲清楚。

但他看着苏涂涂，听着她调侃，不知怎的，还是下意识解释了一句。

“哦，随口说的，还认真起来了。”苏涂涂小声嘀咕一句，正被顾浔听到耳朵里，但他这次并没有回应。

顾浔迟疑一瞬，还是抬手敲了两下门，苏涂涂跟着听了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谁在里面？”苏涂涂觉察出异常，很快没了刚才的玩笑，进入到一本正经的状态。

“原芽。”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天，如果是街上素不相识的人，也许苏涂涂早就忘了，但相遇那天，原芽的表现很热情，让苏涂涂一下子就想起了顾浔说的是谁。

“你走那天，她正好来公司开会，虽然会上对营销方案有些意见，但也不算大事。她本来是在会议室，但可能因为新鲜吧，四处走了走，艾姐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回复还是正常的，但等她见到艾姐，不知道怎么回事，反应就不太正常了。”

“怎么不正常？”虽然原芽在里面，但苏涂涂也知道不能贸然行动，还是要先打探清楚情况。

“暴躁，消极，不理人，蜷缩角落，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砸东西。”

“我看见的原芽，不是这样的啊……”

“对，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变了个人，我们也请医生来看过，身体上并没有问题。医生只说可能是最近情绪压力太大了，让她先冷静一下。”

“不对，”苏涂涂并不认可这样的说法，断然下了决定，缓缓拧开门把手，“我去看看。”

***

苏涂涂进到屋里的时候，原芽正缩在角落里，靠着桌子形成的天然遮挡，把自己与外界隔绝。

出于对原芽突发情绪的照顾，也出于不要将无关人等置于险境的考虑，苏涂涂肯定第一反应是要把顾浔留在外面的。

但苏涂涂没想到自己刚要关门，就被顾浔拦住，他的手撑在门边，坚定止住了苏涂涂要关门的动作。

苏涂涂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出于自己考量给他解释了：“原芽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人越多对她的刺激就越大。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我总要先弄清楚状况，才能和你商谈对策。”

“不是我担心她，是因为原芽是星谷签约艺人，我作为老板，肯定要知道每个人的情况。”顾浔以为苏涂涂还在误会“金屋藏娇”，莫名就又跟着解释。

可苏涂涂说过的话早就忘了，本来就是调侃，也没必要记在心上，听着顾浔忽然认真的解释，有点愣住。

“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为什么你还要强调一遍？”

苏涂涂完全状况外的反问，才正式把顾浔的想法带回到正轨。

他看了眼苏涂涂，忽然对自己有点恼火，莫名其妙的，这是在解释什么？

以后还是离她远点，跟中邪了一样。

顾浔虽然这么想着，但眼下还是不由分说的挤了进去，直接站在苏涂涂面前：“我刚才的意思是，原芽是公司艺人，你也算是暂时的合约乙方，所以我想在哪儿，就应该在哪儿。”

面对突如其来的诡异现状，顾浔一时间还分不清楚，到底是在担心原芽，还是在担心苏涂涂。

应该是担心原芽有事没办法给公司赚钱了吧？顾浔缓缓想着，坚定心思，一定是这样的，毕竟自己和苏涂涂又扯不上什么关系。

苏涂涂自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但既然他铁了心的要跟着，那就跟着呗，谁让人家是甲方爸爸呢。

苏涂涂没再阻拦，还是应了他：“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别多说话。”

“好。”情况未知，苏涂涂只能尽量希望顺利解决。

***

苏涂涂刚进去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原芽，可正因为原芽的地方位于死角，所以只要苏涂涂和顾浔不接近，她就看不见外面的人。

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并没有吵醒原芽，苏涂涂缓缓靠近，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慢慢蹲下身，发现她已经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原芽睡着的时候，没有一点顾浔刚才说她“暴躁”的样子，还是和初见苏涂涂时一样，睡梦中都还在弯起个弧度笑着。

不论此刻原芽还是不是自己，估计她做得，一定是个美梦。

苏涂涂和原芽还离得远，暂时感受不到她的磁场，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苏涂涂还是悄悄又朝她走近几步。

没想到还不等苏涂涂真正接触到原芽，对方就猛然惊醒。

一双锐利的眼倏然睁开来，哪里还有半点属于原芽原本的天真可爱。

这双眼现在的主人显然并不认识苏涂涂和顾浔，看到有人接近，满身敌意，原本青蓝色的衣裙似乎都在瞬间炸开来。

她以手撑地，先是后退两下，然后猛地站起身，盯着苏涂涂和顾浔的眼神，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

“出去！”她感受到危险，怒吼出声。

苏涂涂本着自己优秀的职业操守，自然是第一反应把顾浔拦在身后，万一“原芽”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自己好歹能应付一二，但顾浔，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凡人。

苏涂涂一边护住顾浔，一边想办法安慰着对方的情绪。

她没有继续靠近，只是站在原地：“你别激动，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们是……”苏涂涂还在努力表明自己友好的立场，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听不进去，完全的防御式姿态，看着两人没走，暴怒着发起进攻。

她身边触手可及的只有桌子上的文件夹，决然抄起，猛地朝苏涂涂方向掷去。

“出去！”

这是苏涂涂来到人界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暴躁的怨灵，没想到她会一句话都不听就直接出手。

事发突然，苏涂涂根本没来得及躲闪，只有凭借本能扬起双手挡在面前，想着疼一下就疼一下吧，打人不打脸就行了。

可是还不等苏涂涂闭眼认命，忽然一道阴影直直挡在自己面前。

紧接着她就听到一记沉闷的响，坚硬的文件夹应声落地，边角还沾着几丝血迹，蹭在地上，染上殷红，隐隐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