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何哲思的手指方向,在林女士不远处,何秋然也看见了他说的那个举止怪异的人。
林女士此时正和一群女士们坐在一起,有人口若悬河,有人捧场鼓掌,有人抿口小酒安静倾听,这一看就是在八卦,从林女士眼中那掩盖不住的好奇精光就能看出,她大概听得正起劲。
在她们不远处的墙边,有人借着半人高花瓶的遮挡,视线落在林女士那边,表情看不真切。
有侍者端着托盘往花瓶那边经过,那个花瓶后的男人掩饰性地举起手中的手机,装作接电话的模样。
待人走过,男人继续将目光放在林女士那个方向。
“举止确实不太正常。”何秋然眯着眼睛,在男人探出半个脑袋的瞬间捕捉他的模样,回想着之前宴会上是否有见过此人。
何哲思将手机递给何秋然,亮着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电子样式请帖,往下翻有详细资料介绍。
何秋然低声读着资料:“与何氏集团最近有合作的电器公司郑总?”
再往下,是一则出自林女士手中的八卦。
一个狗血的她爱他时他不爱她,她不爱他了他幡然醒悟自己爱的是她的八卦故事,男主角目前正经历追妻火葬场阶段。
只能说,八卦比普通资料更有记忆点,看见八卦的何秋然瞬间想起了此人。
毕竟人到三十多快四十了才幡然醒悟追妻火葬场的,在林女士给的瓜田里也不多见。
当时他恭喜何父的时候,目光有一瞬的落寞。
现在想来应该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他当年因意外去世的孩子。
“那他其实是在看他前妻?”何秋然顺着郑东的目光再看去,比起在看林女士,男人的目光更偏一些,落在了人群中坐在外面些的那个女人,他的前妻陈玉兰。
陈女士抿了一小口酒,听到她们故事里有趣的部分,也会跟着她们一起笑,笑完了又安静地继续听。别人说着互动着她没有参与,只静静地做一位旁观者。
何哲思目光在郑东和陈玉兰之间转,只见陈总勾起一抹浅笑,郑总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许是那道目光过于灼热,陈女士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与郑先生对视上。
她脸上的那抹浅笑很快消失,脸板了下来,灌了一大口酒后,不再看向那边。
郑先生碰壁不是第一回,胆子因陈女士没躲他而大起来,躲在花瓶后偷看变成了坐在不远处光明正大地看。
陈女士身旁的安女士察觉到陈女士的兴致忽然变得不高,抬头便看见坐在不远处看向这边的郑先生。
安女士挽起陈女士的手臂,和她说着趣事,试图扭转她低落的心情。
陈女士拍了拍好朋友的手,请帖送来时林女士就有和她说过邀请了同为何氏集团的合作伙伴郑总,她若是不想见他,她就安排她这些同为八卦爱好者的八卦小聚到专门的包厢。
是她拒绝了林女士的好意,何必为她一人改在封闭的包厢,影响朋友们现场吃瓜,毕竟在宴会中才能看到更多藏着的瓜。
她躲了这么些年,也终于想通,难不成她就这样躲一辈子吗?
时时刻刻躲着一个人,提心吊胆的,就好像是她还忘不了过往一样,她才不要让前夫以为自己还忘不了他!
被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最多是想起那些往事心情变差些,总归不影响她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这两人的纠葛大概还要继续持续下去,没吃过爱情之苦的何秋然与何哲思不再关注这对上演着苦情剧的男女主。
一个位置待久了,难免会有视线盲区,两人起身换了个观察的位置。
角度转换,之前的一些视线盲区不再,倒是又让两人发现了一个举止奇怪的人。
那是刚才经过郑总的那位侍者,他的手中托盘上仍是刚才那两杯香槟。
他四处走动着,似乎是在注意着有无需要香槟的客人,但换个角度看却发现,此人移动的范围只在以林女士为中心的这一圈。
远一点儿的地方他不会去,而他转悠范围内的女士们正谈论着八卦,喝酒的不多,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去送酒。
因此到现在他托盘上的酒还是之前那两杯。
“侍者虽然有固定的活动范围,但不至于这么小一块区域。”何哲思说着,笃定此人一定有问题。
何秋然看向侍者手中的托盘,与何哲思对视:“那就先看看那两杯酒有没有问题。”
为显得不那么刻意,两人找了个之前一起玩的游戏讨论起来,走走停停。
途中他们“恰好”遇上了这个侍者,便“顺手”一人拿起一杯香槟。
何哲思摇晃着手中的香槟,见那侍者表情未变,便知酒并没有问题,但人有没有问题还需再观察。
侍者收起托盘,朝着吧台走去,又倒了两杯酒放在托盘上,这回换到另一边走动,瞧着远离了林女士那边。
何秋然与何哲思走到了放有甜点的桌边,他们刚才拿的香槟自然地放在了桌上。
那侍者的背影都快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何哲思有些气馁:“看来也许我们又猜错了?”
“我怎么有种预感,这场宴会并不会发生什么。”何秋然忽然喃喃自语。
何哲思:“不是吧,我们钓了这么久,鱼儿都不肯上钩?”
何秋然摇头:“难说,也许对方想等一个绝佳时期,或者……对方知道我的身份,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
在坦白身份后,何秋然顺理成章地将自己是道士协会编外人员的身份告知了何哲思,还解释了自己与道士协会搭上线的契机。
现在的信息时代,留下一点痕迹都会被查出来,更何况在外面摆算命摊时何秋然从未隐藏过自己的行踪。
有心人一查,他曾经处理的那些灵异事件便一目了然。
——这是他从上次群里官方发的资料里一笔带过的事件里推测出的。
若是埋符箓那人知晓自己的符箓被破,再发现何家没有道士来过,只多了一个刚认回来的真少爷,怀疑之下调查他,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在知道何家有一道士的情况下还贸然出手,那就是自投罗网。
除非自信到能够瞒天过海,不然那人绝不会轻易出手。
何哲思皱眉:“如果是这样的话,等我们开学了,你总不可能天天在家吧?”
何秋然沉默点头:“再看看,如果今天没有发现人,我就把情况报给道士协会,请求他们的帮助。”
他这段时间光想着与何哲思两人钓大鱼,想着以自己的能力抓个现行绰绰有余,却将幕后那人想得太简单。
将符箓效果改成那样,等半年没发现林女士死讯也不狗急跳墙的人,怎么看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怕是在发现符箓没有起效的时候,那人就发现了端倪,同一个招数使两次很容易被识破,何家花园也暂时不会有大规模种植的情况。
如果那人还想着因某种目的而杀害林女士的话,肯定会有别的计划,他们这样盲目地蹲守怕是会一无所获。
何秋然语气懊恼:“是我着相了。”
之前处理灵异事件时几乎没怎么与同行对上,暴力驱鬼的顺利让他忽略了人心鬼蜮。
明明处理葛健家的事时他都想到找官方帮忙,轮到自己家遇上事了,却只想着自己找出幕后黑手,耽误这么久才起可以联络道士协会。
何哲思拍着他的肩,无声地安慰着他。
他听何秋然说的时候也没联想到这茬,抓错重点的他还特意给葛健打电话,对他竟然瞒着他何秋然去过他家的事表示谴责。
“我们继续盯着,指不定那个人没你想的那么老谋深算呢。”
“好。”
·
宴会结束,全程观察的两人吃了无数的瓜,没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人。
何秋然在回去的路上便开始编辑消息,发给解方呈让他上报。
收到消息的解方呈大为震惊,果断上报。
竟然有人用这个符箓的改良版害人,心思歹毒!
道士协会回应得很快,何秋然的心落下几分。
有官方出手调查,应该比他守株待兔的效率更高。
回到家,何秋然将那块还放在他房内的槐树根选了个角度拍了发给解方呈,想了想,把自己拓印下的符箓花纹也拍下发了过去。
[你:这就是那块阴木,腐烂得太厉害,表面绘制的图案已完全看不清]
[你:符箓被我当场毁了,这时毁前的拓印]
[解方呈:收到!]
[解方呈:请问这块阴木可否交于道士协会?这边有专业人士进行复原]
[你:可以,到哪儿给你们呢?]
[解方呈:何大师报一下你家地址,稍后会有快递纸鹤飞去领]
敲着何家别墅的住址发过去,何秋然看着快递纸鹤这四个字,脑补出一只千纸鹤费劲地背着阴木飞回道士协会的场景,有些忍俊不禁。
在他旁边看完全程的何哲思想起了何秋然上次给他玩的符箓,心想不愧是道士,这快递专送非常玄学,就是不知道路上看见会飞的纸鹤的路人是什么感受。
很快他就见识到了快递员的保障措施。
只见何秋然掌心朝上,然后一只千纸鹤忽然出现。
何秋然将阴木放入千纸鹤脖子上挂着的盒子里,盖上盒子后,遮住了其释放的阴气,竟是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出。
小千纸鹤拍了两下翅膀,确定东西放好之后,扇着翅膀向窗外飞去,逐渐隐身,不再被肉眼捕捉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内心小剧场——
何秋然(事后懊恼):光热血上头想给何哲思露一手了!竟然忘了外援这回事。
何哲思(试图折出一只千纸鹤):这就是道门版飞鸽传书吗?
几分钟后,还未能折出千纸鹤的何哲思看着折痕满满的纸,求助地望向何秋然。
何秋然(沉默接过纸):他真没见过每一步都与正确折法完全偏离的人。
何哲思(看着那双手流畅地为他演示如何折出一只千纸鹤):可恶,我竟然从第一步开始就折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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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窗(指指点点):除了东南西北,你还会折什么?
何哲思(毫不犹豫):青蛙,现在还会千纸鹤了!
某窗(死鱼眼):都是刚学的吧……
何哲思(炫耀):小然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