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突然,也歇得迅速。
待何秋然冲好澡出来之后,外面的雨点竟然就已经停了下来,甚至乌云上透着丝丝缕缕的阳光。
如果此时有一阵风将乌云吹走,乌云后的太阳便会显露出来,又会重新变回艳阳天。
看见窗外如此变化莫测的天气,何秋然也有些无奈。
不过为了防止如果他等会儿出门了,又被骤雨淋成落汤鸡,他还是选择了待在何家不出门。
正好最近他符箓消耗得有些多,是时候画一些符箓来补充库存了。
朱砂有,画符箓的黄纸也有,何秋然已经在心底计算着自己该画多少张什么类型的符箓了。
可惜还没等何秋然下笔,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何秋然将书桌上放着的朱砂和黄纸迅速放入抽屉之中,随意从自己的书架之上抽出了一本书放在桌面上,这才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人是家中的帮佣,何秋然有些疑惑,却看帮佣手中端着一碗姜汤。
“小少爷,这是姜汤,驱寒的,您淋了雨,还是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何秋然接过姜汤,道了一声谢。
门关上了,何秋然坐在位置上,一口口喝着热乎乎的姜汤,他心中熨帖不已。
姜汤下肚之后,何秋然感觉浑身都发了一层虚汗,由内而外散发热量,比之前冲澡时还要暖上许多。
而现在,何秋然又想起了刚才何哲思摔倒时的表情。
何哲思好像是真的摔到了膝盖。
他没有受伤的左腿膝盖直接跪在地上,承受着全身的重量,想来伤势肯定不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他是不是应当去看看何哲思?
一想到女鬼小姐姐口中故事里,就有因为假少爷伤势故意拖着不去治,靠着因此严重起来的伤痕,用来诬陷真少爷的情节。
何秋然一个起身,端着空碗下楼去厨房找帮佣了。
于情于理他都应当再去看看跌伤的何哲思。
·
何哲思拿着游戏手柄,看着屏幕之中的游戏界面,一时有些心不在焉的。
手边的手机被主人打开又熄灭,屏幕上是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是十几分钟前打给厨房余妈的。
左腿膝盖有些隐隐作痛,何哲思也没心思继续打游戏了,关了游戏,伸手把左腿上宽松的长裤捞了起来,露出了他的膝盖。
看着左腿膝盖上青紫的痕迹,有些惨不忍睹,手指按上去更是感到疼痛不已。
这下好了,他除了右腿小腿被打上了石膏,左腿膝盖也受了伤。
他真的可以考虑弄一辆轮椅来坐一坐了。
刚才他是不是冲动了一点儿?
就算自己不闯入何秋然的房间关阳台门,何秋然也很快就赶回来关阳台门,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自己没怎么帮上忙的同时还摔到了左腿膝盖,还有可能给何秋然留下一个随便乱闯别人房间的坏形象,有碍于家庭关系的和谐发展。
何哲思的表情发沉,眼神有些懊恼。
还在思考之时,何哲思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何哲思由于腿伤不方便走路,抬高了一点自己的声音,问道:“谁在敲门?有什么事吗?”
“二哥是我,我来看看你。”隔着一道门,何秋然的声音依旧很好辨认。
何哲思不解何秋然怎么又来看自己了,还是让他进来了。
“门没锁,你进来吧。”
何秋然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瓶跌打酒,口袋里还放着一盒棉签,这是他刚刚去厨房放回了碗之后,朝厨房帮佣要的。
何哲思撩上去的裤腿依旧没有放下来,于是何秋然一眼就看见了他膝盖上那青紫痕迹。
没有想到刚才那一跤竟然让何哲思跌成了这个样子,何秋然握紧了手中的跌打酒。
他来帮忙擦酒,就是为了与何哲思表示自己的善意,原本以为只是个小伤,但看见这么严重的模样,何秋然原本带几分想法的心也变得严肃下来。
面对着何哲思的目光,何秋然晃了晃手中的跌打酒,主动说明来意:“二哥,我想你刚刚应该摔伤了,家里帮佣要了跌打酒来帮你擦。”
没等何哲思有所反应,何秋然上前两步,拉了一条椅子,坐在了何哲思搭脚的凳子旁边,顺手就打开了跌打酒的盖子。
浸了跌打酒的棉签被何秋然小心放在何哲思膝盖青紫处涂抹,在何哲思拒绝不了的速度下,何秋然结束了涂抹。
“接下来是不是隔一段时间需要涂一次?”何秋然盖上盖子,不确定地问。
因为他小时候没怎么摔过,就算是摔跤也没到这种青紫的程度,顶多蹭破一点皮,流一点点血,小孩子恢复能力强,那点小伤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多少。
所以跌打酒这东西,何秋然是真的不怎么熟。
何哲思也不是很熟跌打酒这玩意儿,他以前就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不过看何秋然大有如果他说是,就要次次来帮忙的意思,何哲思顶不住这种好意,连忙表示自己的手没有受伤,能够独自擦药。
见何哲思坚持,何秋然也只能作罢。
身体是自己的,何秋然对于通过自残行为来获得他人注意的行为深恶痛绝。
最好别让他发现何哲思是为了让伤势更严重,才拒绝了他的擦药,不然他大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无辜。
顺带教一教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健康有多么重要。
何哲思总感觉在自己拒绝了何秋然的擦药后,何秋然走出他房间的眼神非常凌厉。
难不成他真的非常懊恼自己在他房间摔了跤,想要亲手为他疗伤?
为什么呢?
·
晚上的餐桌上,何溪濯的面前也摆上了一碗姜汤。
何溪濯早上出门前就看了天气预报,知晓下午会下暴雨,提前关紧了阳台的门。
但人算不如天算,何溪濯下午正在一家有合作项目的公司会谈的时候,外面还是艳阳天,因为商讨的顺利,何溪濯提早结束了会谈,结果在他出门等车的时候,暴雨便打了下来。
尽管何溪濯尽量往里躲了大部分雨了,但是上车的时候他还是淋到了不少雨。
这事让林冬霜知道了,她便吩咐厨房在何溪濯晚餐回来的时候煮一份姜汤端上来。
何溪濯眉头微皱,熟悉他的人便知道这是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是遇上难题或是不喜欢的东西的表情。
“我下午淋了雨之后就拿干毛巾擦了脑袋,衣服没淋湿……”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姜汤他也不是非喝不可的。
林冬霜一脸不赞同的模样:“这可是我让余妈特意为你准备的姜汤呢,你就要这样辜负余妈的辛勤成果、浪费粮食吗?”
知道自家母亲调整心态的能力一直很强,但何溪濯没想到何秋然这才回来多久,何哲思也才刚回来知晓情况,母亲竟然就精神了起来,有几分以前换着法子让他喝各种味道古怪的汤的精力了?
何溪濯看着面前满满一碗的姜汤,咽了咽口水,这么一碗下去,他还用吃饭吗?
他的目光扫过饭桌上的各人,试图找寻一个能够让他“分享”姜汤的伙伴。
首先排除何蔚与林冬霜,这两位一整个下午都在公司工作,怎么看都淋不到雨;其次再排除何哲思,他腿都这样了,想来待在家中也是在房间中打游戏,不太可能出门,更别提淋上暴雨了;最后是何秋然……
何溪濯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何秋然,他忽然笑了起来。
以何秋然每天午后都有出门的习惯,按照他平常出门的那个点,正好是今天暴雨落下的时间点,也就是说——何秋然下午很可能也淋了雨!
他找到了能与他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被大哥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何秋然茫然地看见了何溪濯嘴角的笑。
他有种被惦记上什么的感觉。
“小然,”何溪濯把姜汤推离了自己手边的位置一些,“你下午是不是也淋了雨?”
何秋然看着何溪濯推姜汤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何溪濯的意思。
不过他要对不起大哥的期望了。
“我下午是淋了雨,不过当时我赶回家之后冲了澡就及时喝了姜汤。”何秋然淡定地说,打碎了何溪濯想要分一大半姜汤给自己的念头。
何溪濯不敢相信:“你自己煮的?”
何秋然摇了摇脑袋:“不是,我都忘了淋了雨喝姜汤暖身子的事,是家里帮佣给我煮了送来的姜汤。”
何溪濯更是直接将目光放在了何哲思脸上,一般这个点在家中的帮佣轮班的轮班,午休的午休,一般不会自作主张、主动给人送东西。
能够想到主动给小少爷送姜汤,免不了有谁的吩咐。
而当时在家中的家主人,除了何秋然,也就只有何哲思了。
何哲思则顶着何溪濯探索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
他真的只想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下午已经当场尴尬过一次了,晚上求他哥别再让他尬一回了。
好在何溪濯看懂了何哲思的意思,于是歇下了调侃何哲思的话语。对于阿思主动关心小然的事情,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但现在,何溪濯看着面前这满满一碗的姜汤,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这回能够与他共同解决这姜汤的“战友”也没了。
林冬霜盯着何溪濯,看着他几大口把姜汤喝干净了,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转而又将注意放在了何秋然身上。
“小然今天下午也被雨淋了?”
何秋然点点脑袋,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何哲思,想了想,还是客观地阐述了自己的经历,对于何哲思下午的帮助,何秋然也再次感谢了他。
“我下午还没进地铁站,就发现开始下暴雨了,但我出门前没有关阳台推拉门,想着阳台还有两盆花,于是冒雨赶回来了,”在林冬霜有些不赞同的目光下,何秋然继续说,“我赶回来的途中感觉雨点越来越大,都怕我房间也被雨水淹没了。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二哥已经帮我关上了门,花盆也拿了进来,所以还得谢谢二哥的帮忙。”
被何秋然再次感谢,何哲思笑着摆了摆手:“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当时正好在我房间阳台边上,关门的时候看见了你阳台的情况,你没怪我贸然进你房间就好了。”
何秋然没再像下午那样与何哲思互相反复道谢,换了个话题主动问道:“对了,二哥,我下午给你擦了药,后面你记得隔段时间一次擦药吗?”
何哲思果断点头:“我擦了药,还得谢谢小然找的跌打酒,我膝盖好很多了。”
何溪濯看看何哲思,又看看何秋然,他才出去一天而已,这两个弟弟之间的关系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融洽了?
一个悄悄叫人送姜汤,另一个帮人擦药。
这关系看上去真的突飞猛进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不愧是同龄人,关系拉近得可真快!
何秋然:我要杜绝这小子拿自己伤势开玩笑的可能性!
何哲思:为什么他那么热情地想要为我擦药?我可以拒绝吗?
《跨 频 通 话》(狗头)